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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韦烈为之陡然而震。

  “嗄嗄嗄嗄……”一个男人的怪笑声。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人正遭遇歹徒的侵犯。

  韦烈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他想着王道与洪流隐伏在暗中,他两个足可处理任何情况,所以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呜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样的怪腔怪调。

  男人不止一个,问题便非常严重了。

  韦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人影一闪,“花间狐”已投入了树丛中。

  韦烈连意念都不会转,像发自本能般掠起扑去。土丘不大,一跃便到了边缘,下面是树丛密布的斜坡,“花间狐”已,不见踪影,远望,一片静寂,他不由愣住了。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揪出“花间狐”,想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趁机而遁,怎么向司马茜交代?照狐狸的习性,一旦受了惊会更加隐秘行踪,小心行动,再打他便难了。

  “上当了!”他突然省悟。

  这里是荒郊野外,这种时分不太可能有女人活动,叫救命;就不可能是江湖女人。方一平刚走不久,很可能他在途中发现了情况,亭子高又有月光,远望一目了然,所以他回头来表演这一手,模仿一声女人尖叫太容易了。

  阴沟里翻船,他啼笑皆非。“你逃不了的!”他只好自我安慰。

  枝叶拂动,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抄来。

  “公子!”是王道的声音。

  “有什么发现没有?”韦烈迫不及待地问。

  “一只鸟!”洪流回答。

  “什么一只鸟?”韦烈愕然。

  “让我来说吧!”王道接过了话,他是唯恐没机会弄舌:“我跟洪流是各据一个方位,听到女人喊救命之声便不约而同;地奔向同一地点,不见人影,又听到男人的怪叫声,不是瞎吹,只要发出声音,没东西能逃过我的眼,可是作怪,居然不见半丝影子……”

  “长话短说!”洪流模仿韦烈的口吻。

  “哼!”王道白了洪流一眼:“我不个邪,竖起耳朵放亮眼,接着是第二次怪声,被我逮到了,是一只扁毛畜牲——鹦鹉停在树上,我正要对它,它却飞了……那头狐狸呢?是不是溜了?”

  “不错,是我太大意!”韦烈心里觉得很窝囊。

  “公子,我们都上了当,那只鹦鹉是人养的。”

  “人能生出鸟来?”洪流有机会还是要顶王道一句。

  “洪流,别故意找碴,你不开口人不会当你哑巴。”王道当然是口不饶人,反正两个人是斗成习惯了。

  韦烈深深想了想,沉声道:“我现在立刻回客栈,你两个再在附近一带仔细查探一下,也许能打到什么线索,‘梅花剑客’方一平也是主要对象,只查,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有什么发现马上通知我!”

  “是!”王道与洪流齐声答应。

  韦烈进城回到客栈已是四更天,他是越屋而入的。他先回到自己房里略事理事了一下身上的衣着,然后急急到司马茜的房间,房门是虚掩的,门窗透出灯光,他轻轻敲了敲:“紫娘,我回来了!”

  房里没应声。

  他忽然觉得不对,现在是四更天,正是好梦之酣之时,女人住店,没有睡觉不拴上房门的,难道她出去了?想起她诱杀好色之徒的故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希望她不再任性胡来才好他推开房门。

  房里是空的,床上没人,但被褥很凌乱,像刚刚有入睡过,床头还搭着衣裙,这可怪了,她不会穿内衣出门?

  “紫娘!”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动静。

  房里有马桶,她不可能到外面去如厕……

  他木立着发愣。脚步声起,倏忽便到了门外,房门没关。

  韦烈目光一抬,傻了,来的竟然会是司马茜的父亲司马长啸。这绝不是偶然,似乎是一种安排。

  司马长啸进房,反手拴上房门,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用锐利如鹰的目光在房里扫瞄一眼,然后定在韦烈的脸:上,那目光简直可以杀人。

  “人呢?”声调不高,但严厉得令人心惊。

  “司马姑娘吗?”韦烈竭力镇静:“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分成三段说出。

  “是不知道,晚辈刚回店。”

  “床上有人睡过,床头有衣裙,怎么说?”

  “晚辈进房时就这样子。”

  “现在什么时辰,你进我女儿的房?”

  “晚辈只是……”

  “韦烈!”司马长啸的老脸阵阵扭曲,好一会才接下去:“你去了迎春院那种脏地方,玩乐够了又回来找这忤逆丫头,你还算人吗?你……安的是什么心?韦烈,‘枯木’怎会收你这禽兽不如的传人?”

  韦烈有一种全身要爆裂的感觉,这真是有口难辩,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对方怎如自己去了迎春院?

  对了,方一平与“花间狐”是一道的,这圈套是他俩的设计,不然司马长啸怎会这么巧适时而至,一时之间恨得牙齿发痒。他以超人的自制力使自己冷静,现在必须解决问题,不是以后的,而是眼前的。

  “韦烈,你自己说,你该杀吗?”眼里随之射出栗人的杀光,天下第一剑手,这句话是相当够份量的。

  现在,韦烈面临极大的抉择,他突然想到了几件事:第一,他是司马茜的父亲,而司马茜是小青的影子,如果动了剑,就必须分出生死胜负,要是自己不幸,成了罪有应得,臭名千古,要是对方输了,将是不了之局。

  第二,上次碰面时,自己道出师承,他说了句“冤孽”,表情也怪异,虽然不明原因,但他与恩师之间有某种牵缠是无疑义的,如果贸然兵戎相见,可能铸成憾事。

  第三,路遥是小青的舅舅,也等于自己的舅舅,而他与凌云山庄似有很深的怨隙,在情况未明之前,撕破脸动手也是不智之举。

  第四,司马茜现在可以说下落不明,而这场风波显然是方·一平挑起的,如果自己不隐忍克制,势将演变成亲痛仇快之局,让为恶者得其所哉。

  可是,他肯听解释吗?

  “韦烈,说话!”司马长啸似已按捺不住。

  “庄主肯听晚辈一句话吗?”

  “事实俱在,不必多言。”

  “以庄主的声望地位不怕铸错?”

  “你还敢教训老夫?”司马长啸暴怒。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拔剑,否则你没机会!”这可不是夸大,天下第一剑手当然有其超卓的能耐,成名绝不是幸致的。

  一句话激发了韦烈勉强压抑的豪情,既然无法避免又何必要逃避,身为武士有所不为亦有所为,于是,他挺了挺胸,眼里泛出湛然神光。

  “庄主,此地妥当吗?”

  “能挥剑斗室无妨。”

  “庄主乃是剑道中的泰山北斗,而晚辈只是江湖小卒,即使毁在庄主剑下虽败犹荣,纵死无憾,而庄主不一样……”以下的话没说出口,但已十分明显,天下第一剑手如有失闪便一切算完,绝对输不起。

  “说下去!”司马长啸已然憬悟到话中之意,但以他的身份,绝不能妥协,要是传扬开去,结果是一样。

  “选一个清静无人之处,可以各尽所能。”

  “你想藉机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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