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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褚明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惊诧不绝地道:“那怎么会?难道你没有……”

  朱汉民摇头说道:“我哪会放弃这个机会?只是,那可恶的代勇误了我……”

  褚明道:“他拦得住你?我不信……”

  朱汉民道:“他拦不住我,可是他搬来了德见勒和纪大人!”

  褚明“哦”地一声,默然不语!

  朱汉民摇了摇头,淡笑道:“其实,我要杀他,不必如今,我随时可以闯进大内,只不过适才容易些,省事些罢了!”

  褚明道:“所以你就送了人情’”

  朱汉民摇头说道:“那不是送人情,我欠他二位的实在太多,当时的情形,我要是杀弘历,就非先杀德贝勒不可,你说我能么!只好忍痛放弃这次机会,反正以后机会随时都有。”

  褚明沉吟了一下,忽地惊声说道:“哎哟,阁下,弘历那个人不是个糊涂蛋,这一来,怕不被他发现了你阁下的真正身份!”

  “错了,褚明!”朱汉民道:“那只能说是我第二身份,而不能说是我的真正身份,我的真正身份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汉民。”话锋微顿,点头说道:“不错,你料对了,他不是个糊涂人,他发觉了……”

  接着遂把适才情形概略地说了一遍。

  听毕,诸明久久不能作一言,半晌始似犹难置信地摇头说道:“想不到,想不到,这简直是令我做梦也想不到,弘历他竟会这么做,这么个宽怀大度……”

  朱汉民冷笑说道:“他对我义父负疚,并探感懊悔,那倒有可能,因为他失掉了擎天柱一根,正如他所说,再想找那么一位柱石股肱,永远也不可能了,可是要说他宽宏大度,却未必尽然!”

  褚明呆了一呆,道:“怎么说?”

  朱汉民道:“目下正值用人之期,他已失掉了傅威侯,岂能再因我朱家事降罪德贝勒与纪大人这两位能臣良将,他赦免了他二位,那是故示恩惠,使他二位感激涕零,更为忠心,更加脑浆涂地,不避不辞以报,这是怀柔政策.也是他拉拢大臣的一套手法;至于他赦免我跟小霞,则更是顺水人情,因为,他等于只赦免了一个不谙武学,而且是他满旗人之后的小霞,当年的忆卿,如今已是先朝宗室,玉箫神剑闪电手之后的朱汉民了,你想想看,对不对?”

  褚明愣了半天,突然击掌说道:“—语点醒梦中人,对,正是这么回事,乖乖,我还没有想到弘历竟这么富于心智,从今天起,我该对他重新估价了,阁下,还是你行!”

  朱汉民淡笑说道:“古来每一个皇帝都不简单,不然他当不上皇帝!”

  褚明点了点久,忽地笑道:“哈,这一来和垌那老贼只怕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朱汉民摇头说道:“我不敢苟同,我以为和垌安如磐石,丝毫不致失宠,仍然是弘历面前的大红人的,弘历绝舍不得动他!”

  褚叫道:“何以见得?”

  朱汉民道:“你糊涂,欺君罔上,罪名何等之大?他能赦免德贝勒与纪大人,又怎会因些微小事而动他的宠臣和坤?”

  褚明道:“你不是说,他挺生气的么?”

  朱汉民道:“生气那是一回事,当皇帝的都有一套与生俱来的演戏本领,他不得不装给德贝勒跟纪大人看看,便即他是真气,他见了和堌之后,和堌不用三句话,保管他气消怒散,说不定更会反过来嘉奖和垌一番,你刚才没听我脱么?他对和垌,连个‘要脑袋’的话都不肯说出口?”

  褚明点头说道:“阁下,由来你行,其实,他不动和垌那是最好不过,站在咱们的立场,和垌是越红越好。咱们巴不得他弄权误国,败坏朝政,弄得个朝野腾怨,才能省去咱们不少手脚。”

  朱汉民笑道:“阁下,你也不差,这不就是了么。”

  说话间,丐帮北京分舵已然在望,分舵门口,早有人入内通报,朱汉民与褚明刚近分舵,分舵内便迎出了火眼狻猊郝元甲,与一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满面于思,一身风尘的黑衣大汉。

  朱汉民与褚明一到,那黑衣大汉立即枪前一步向着朱汉民恭谨地拜了下去,口中说道:“属下乐兆熊见过总盟主!”

  朱汉民连忙伸手相扶,道:“乐巡察,彼此均在客中,不必行此大礼!”

  乐兆熊随着搀扶之势站了起来。

  朱汉民道:“乐巡察一路辛苦!”

  乐兆熊豪情毕露,忠义感人地道:“多谢总盟主关怀,属下等为复兴大业,虽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何在乎些微风霜之苦?”

  朱汉民目射感佩,道:“乐巡察何时到的?”

  乐兆熊道:“回总盟主,属下刚到,属下牢记盟主临行之吩咐,故此一到北京便直上丐帮北京分舵打听总盟主行踪!”

  朱设民点了点头,道:“好,有话咱们进去说!”

  说罢,拉着乐兆熊与郝元甲并肩行进分舵。

  坐定,朱汉民间道:“乐巡察,我知道,江南要没有什么大事,七位盟主是不会轻易派人找我的,是什么事,现在说吧?”

  乐兆熊恭谨应了一声:“属下遵命!”

  接着说道:“禀总盟主,总护法日前接获七位盟主告急传书,说江南七省近日发现不明敌踪,到处骚扰各大门派及七盟,并胁迫各大门派及七盟加盟一个号称‘灭清教’的组织……”

  朱汉民起先听得神情震动,继之“哦”地一声笑道:“教称‘灭清’,当属同仇,何用胁迫?既是同仇人,谁加盟谁,都一样,那该不是什么严重事……”

  乐兆熊忙道:“总盟主有所不知,各大门派掌教及七位盟主本也做如是想法,可是这灭清教不但要各大门派及七盟加盟灭清教,而且要各大门派及各帮会取消自己原有的称号。”

  朱汉民道:“既然要加盟他灭清教,我以为那也未尝不可!”

  乐兆熊摇头苦笑,道:“总盟主,属下还有下情禀报!”

  朱汉民道:“乐巡察请说!”

  乐兆熊应了一声,说道:“取消原有称号虽属过份,未尝不可迁就,但那灭清教却又声言,除了他灭清教之外,不许再有任何一个其他组织进行反清复明的匡复义举,否则就是与他作对。”

  朱汉民皱眉说道:“这未免太霸道了些,不过,如果都加盟了他灭清教,合众为一,当不会再有第二个反清复明组织了。”

  乐兆熊道:“只是,它那胁迫凌人的手法,令人难以忍受,它先杀了各大门派几名三代弟子,并伤了七盟几位坛主,然后声称,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若不加盟他灭清教,三月之内将血洗诸大门派,瓦解七盟,总盟主请想,对于志同道合的同路人,哪有施展这种手段的!”

  朱汉民微微色变,挑眉说道:“手段是太蛮横了,共襄义举,必须各方诚悦结合,倘若出于暴力强迫,那就有违同心合力之旨,他日后果也甚为堪忧……乐巡拿,那么各大门派掌教及七位盟主之意如何呢?”

  乐兆熊道:“既有‘日月盟’在先,总盟主又为武林第一,孚于众望,各门派掌敦及七位盟主不愿加盟灭清教……”

  朱汉民皱眉说道:“那彼此之间就难免动干戈相向了!”

  乐兆熊道:“所以总护法命属下兼程赶来请示!”

  朱汉民沉吟说道:“可知道灭清教教主是谁?”

  乐兆熊摇头说道:“不知道.那灭清教教主始终未见露过面!”

  朱汉民道:“他们的教徒都是些什么人?”

  乐兆熊又摇了头,道:“那在各门派行凶的灭清教徒,个个黑衣蒙面,自称灭清教教主座下廿四煞,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朱汉民眉锋又复一皱,道:“他们也知道七盟——”

  乐兆熊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一到了七盟便点破了七盟的秘密,并且知道总盟主的名号。”

  朱汉民脸色一变,道:“这灭清教又是什么来路,怎会……”

  郝元甲突然插口说道:“少侠,会不会也是那千毒门余孽邬飞燕……”

  “不会吧!”朱汉民摇头说道:“那邬飞燕自称修罗一后,她那一党该以修罗为名!”

  郝元甲道:“那么,会不会就是年前挑毁七盟的那班东西?”

  朱汉民注目道:“何以见得?”

  郝元甲道:“少侠怎糊涂一时,别人谁知道七盟的秘密!更不会知道少侠这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是总盟主!”

  朱汉民点头道:“多谢前辈提醒,那就有可能了,倘若是他们,则不但休提加盟,以他们的那种行径,我便不能让他们再猖狂下去,坏我大事,我还没有找他们,他们竟又找到我头上来了。”

  转注乐兆熊,道:“乐巡察,在北京还有他事?”

  乐兆熊道:“属下专为禀报此事而来,总盟主吩咐!”

  朱汉民道:“乐巡察来的时候是步行还是骑马?”

  乐兆熊道:“回总盟主,属下是步行而来,”

  朱汉民道:“步行劳累,太以辛苦,回去时无须如此,沿途换乘快马,即刻启程南返,就说我随后即归,在我返回之前,总护法全权处理一切,拿着这个,以备路上之用,去吧!”

  说完,探怀取出一颗明珠递了过去。

  乐兆熊应声站起,出手接过明珠,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身为地主的郝元甲没有送,但在望着乐兆熊出门之后,他义形于色地突然昴首说道:“为匡复盛举,丐帮怎敢不稍尽绵薄,褚明!”

  褚明一跃而出,躬身说道:“师父,弟子在!”

  郝元甲“咄”地一声,瞪眼说道:“少嬉皮笑脸,速即传书沿途各分舵,全力护卫乐巡察安全,倘有不周,总舵里说话,快去!”

  朱汉民方待阻拦,褚明已然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朱汉民望着郝元甲皱起眉头,刚一声:“前辈……”

  郝元甲正色说道:“匡复神州,人人有责,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也个个义不容辞,怎么,少侠不让丐帮参与盛举?”

  朱汉民暗暗一叹,道:“晚辈不敢,仅此致谢了。”说着举手一揖。

  郝元甲慌忙避席说道:“少侠,这是义务,郝元甲不敢当少侠一个谢字,倘若尽尽义务便要谢,那我们这些人对少侠该怎么办,少侠如真要谢,那么别找郝元甲,上总舵找苍五老去!”

  朱汉民摇头笑道:“我不敢,他老人家会打扁了我!”

  郝元甲也不禁失笑。

  相对笑了一阵,朱汉民敛去笑容,道:“前辈,事急燃眉,晚辈不坐了,得赶紧把诸事禀明家母,我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在这儿先告个辞,恕晚辈不再来辞行了,倘有便,德郡主等几位处,请代为致意了!”

  说着拱手一礼,转身出门。

  郝元甲急步跟上,有点依依:“少侠何时再到北京来?”

  朱汉民道:“难说,不过,咱们的最终目的是在此,晚辈随时都会来的,只要再来,当必先来拜望前辈!”

  郝元甲道:“少侠说得是,郝元甲率分舵弟子待命而动,一旦举事,务请少侠莫忘一纸相告,千万,千万!”

  朱汉民道:“前辈放心,那是当然,届时自要借重贵帮。”

  言毕再拱手,身形腾起,飞射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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