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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不过他也和席上其余七八个人一般,虽是穿着便服,却看得出是食俸当差的吏人。

  这一家迎春馆的姑娘们,川流不息地进出,伺候这些都是有些恶势力的大爷们。

  因此,当帘子挑起,进来一个女人时,那些已喝了不少黄汤,正在喧闹调笑的客人们,都没有加以注意。

  沈陵看起来也有醺然酒意,他身边的那位小莉姑娘刚好走开了,所以有余暇打量那进来的女人一眼。

  他只看见这个女人的侧面,但见她面颊和颈子的皮肤细嫩,看了令人心动。然而右眼角的一块比制钱还大的紫色胎记,却将这一切都破坏了,使人不难想象她曾是个美貌女人。

  也就是说,虽然她的轮廓眉目都长得很好,但这块胎记,却足以把所有的美感都破坏无遗。

  席边那个弹琵琶的歌女,在瑧琮声中,轻启朱唇唱道

  劝君今夜须沉醉,樽前莫话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那是一出“菩萨蛮”词牌,琵琶声和着美妙的歌声,引来席上三四个人大声喝彩叫好。

  沈陵忽然瞥见帘边的那个脸有胎记的女子抬起玉手,他大吃一惊,倏然向右方数去的第三个人扑去,把他推跌在地上。

  他这么一扑,不但碗盘跌了一地,发出大片瓷碎的脆响,并且还有几个人,被他一齐撞翻,滚跌地上,一时叫声和骂声大作。

  但这时候在那个被他推倒在地的人,座椅的靠背正中,却多了一支袖箭,深深嵌入椅背内。

  假如他不是及时被推倒,这支劲道十足的袖箭,无疑会贯入他的体内了。

  沈陵身子才碰到地面,立即借力一滚,双脚微微缩起,恰从人缝和桌椅间滚过,到了墙边,动作妙到颠峰。

  他身子刚一沾墙,就迅即跃起,在一片喧声中,向门口望去,这个脸有胎记的女子已经不见踪影,而门口的帘子亦未被扯掉。

  沈陵心中方自一动,感到不妥时,突然一支长箭劲射入屋,来势之快,宛如闪电。

  他已来不及用任何方法击落那支箭,幸而他乃是在门口右方的墙下,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他,是以此箭并非是以他为目标。

  这支劲箭一闪即逝,随之而起的是一声惨叫。

  沈陵转眼一瞥,但见刚才被他推倒的那个中年人,当胸中箭,一望而知心脏已被贯穿了,死状甚惨。

  他立即舍去正门,冲入内间,迅即从后窗跃出去。

  此时他不但没有丝毫醉意,反而矫健如生龙活虎一般。

  出得后窗,他立即绕到前面,但见大门外有人影晃动,似是刚刚奔出去的。

  也拔步追去,可是外面巷中有不少行人,根本无法辨认刚刚奔逃出来的人。

  才走出七八步,猛感刀风袭背,他知道这是某个行人自后挥刀偷袭。

  暗中一声冷笑,他一侧身躯,避过刀势,左脚顺势向后一蹬,啪的声,踢中那人小腹。

  但见那人身子立时向后飞抛,口中惨叫一声,砰然落地,挣扎难起,大概已活不成了。

  沈陵一击得手,身形仍向前飞跃,但才冲出两丈,面前的两个行人突然一掀外衣,齐齐掣出兵刃,一个使刀,一个使剑。

  他们只是摆开门户,但沈陵却不能不刹住脚步。

  巷内迎春馆内一片喧嚷骇呼,真有惊天动地之势。

  照这种张扬的情况来看,马上就会有巡逻的官兵和捕快赶到现场。

  沈陵发现这两个截住去路的人,刀剑摆出的招式都十分奇奥,气势坚凝,显然皆是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

  在这刹那间,他已将整个形势想了一遍。

  他估计这个拦路截杀之人,每一个都必定练有某种绝艺,并且无疑是专门用以拦路袭击的武功,但由于自己必须隐藏实力,因此绝不可与对方硬拚,必须以机智化解危机。

  由于他们没有戴上蒙面巾,本来面目已经暴露,虽说巷中光线暗淡,但在练过武功之人来说,已经是够看得清楚了。

  他们既是暴露了面目,显然已有充份准备和部署,认为定然可以取他性命。

  但这一点正也是他们的弱点,因为沈陵只要能够拖延一点时间,等到驻城官兵和捕快们大量涌到时,他们非躲开不可。

  总而言之,沈陵只要设法拖延时间,就可逃出对方的天罗地网。

  他双手在靴边抄出两把匕首,一长身扑向右方使刀的大汉,恶狠狠地挥动匕着,欺身疾刺。

  那个大汉眼中精光一闪,似是奇怪他何以这般剽悍,竟敢抢攻。

  他同时略一提刀,迅急劈出。

  沈陵的匕首,较之对方的长刀,短了一大截。所以对方如迅雷的一刀,不但登时把他的攻势瓦解,还使他不得不交叉匕首,硬架这一刀。

  “当!”一声,兵刃相接触声震耳。沈陵被对方这一刀,震退两步。

  斜刺里一道剑光迅即光临,是另一个使剑大汉自侧面攻到,此人的动作迅速利落,时机配合得妙到颠峰,显然是擅长袭击暗杀的高手。

  沈陵迅速向前一俯身,似乎极为勉强地让过敌人这一剑,反手劈出一匕,逼开敌人。

  但这么一来,他已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中。

  使刀的大汉紧接着挥刀斜劈他的颈侧动脉要害,他虽用匕首架开,可是已显得手忙脚乱。

  他迅即以背靠贴巷墙,以便减少被攻击的面积。

  可是此法对付一般人有用,但目下这两个人皆是武功精湛之士,效用就大打折扣了,而且这么一来,就无法突围逃走。除非他使出真功夫,否则只有挨打的命运。

  那两个大汉却泛起狞笑,向他一步步迫近。

  他之所以隐藏起真功夫与对方缠斗,闹得险象环生,一方面怕泄底,一方面怕遭到乱箭攒射。

  因为他早已估料到,对方敢于公开截杀,一定是仗着高处尚有箭手在监视之敌。

  他认得刚才射中同伴的那支箭,该箭大有来历,并非普通的俗翎,所以才主动与两大汉缠斗,不让那隐身箭手有发射的机会。

  搏斗之势一成,两大汉反而成了他的掩护,隐身高处的箭手,受到妨碍而不敢胡乱发箭。

  巷外的街道上,已隐然传来吆喝和杂沓的蹄声,一听而知是维持治安的官兵与捕快们的声响。

  使剑的大汉心中焦急,首先发难,唰唰唰一连劈刺出三剑。

  右方大汉亦趁隙出手,刀势如雷霆,斜劈他腰腿之间。

  沈陵眼神一变,背脊微微一弓,借着那巷墙的阻力突然跃跳两三尺,接着双脚缩起猛然向使刀大汉胸口蹬去,手中的两把匕首,随时准备封架另一大汉的长剑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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