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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宫天宁霍地转身道:“怎么样,改变主意了。”

  竺君仪双眼流泪,道: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宫大侠,宫大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求你放了我……”

  梅林中传出一声声令人鼻酸的惨呼和哀求,但无情的山,屹立如故,无情的水,淙淙不休,这世界是那么的冷酷,凄楚绝望的哀呼,除了山谷回应之外,再也没有引起任何改变和反应……

  山风拂过,梅香四溢,一片乌云飞来,只有骄阳羞怯地躲进了云堆,似乎对世人可悲的遭遇,激起一丝黯淡的涟漪。

  裒呼渐渐低弱了,代之的是沉痛的诅咒……

  诅咒又低弱了,代之的是屠弱沧凉的嚼位。

  时光无情地从林梢溜过,要来临的终于来了,应该消失的,却从此深深烙刻在创伤的疤痕之下、再也无法抹灭。

  泪水冲不去丑恶的命运安排,暴风雨过去以后。遗留下无尽的屈辱,无限的悲伤,无休的长恨!

  仰望长空,白云悠悠,仿佛依旧,可是,改变了的命运,破碎了的心灵,再也不能回复到从前的模样,永远,永远

  红日轻轻吻着西山,又是一日将尽的黄昏。

  循着小溪,缓缓踱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的步履蹒跚,神情萎顿,苍白的面庞上,晶莹泪痕未干。

  男的却志得意满,面含做馒狂妄的微笑,飞扬跋扈。

  他的手臂,虽然挽着她的手臂,目光却四处流盼,显得狡黠而阴沉。

  他们由山上下来,不用说,便是竺君仪和宫天宁了。

  这时,只听宫天宁有些不耐他说道:“山中榕树不知有几千几百棵,天都快黑了,你怎能记得起是那一株?

  竺君仪含泪道:“不,我记得很清楚,那棵树特别高大,就在这条小溪边不远,一定找得到的。”

  宫天宁冷笑道:“这种“冰莲’,是我们全真教的秘制珍品,我答应送他一粒,全是看在你对我一片真情的份上,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从此与他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竺君仪黯然含悲道:“你放心吧!陶公子是何等身份,我对他纯是崇敬,从来没有半点私念,如今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生死跟你一起,你不要言语玷辱了他!”

  宫天宁哼道:“他有什么值得崇敬的?不过是罗伟的私生子……”

  竺君仪猛然停下脚步,怒目叱道:“宫天宁!你也答应过我,不得罪陶公子的!”

  宫天宁耸耸肩头,道:“好啦,好啦,快去找吧,我还有事哩!”

  争论之间,已发现一棵高大的榕树,屹立在小溪边不远。

  竺君仪心里一阵悲伤,定了定神,举步便向大树奔去。

  不料树荫下忽然迅速地转出三个人来,当中一个暴声喝道:“是什么人?”

  竺君仪一惊,驻足一望,却顿觉又喜又悲,“哇”地一声哭叫道:“秦公子,秦公子……”

  原来大树下的三人,竟是秦佑、伍子英和辛弟。

  秦佑仔细一看,也己识出是竺君仪,但奇怪的是,竺君仪身后,还站着一个有些面熟的青年书生,忍不住问道:“竺姑娘,那天夜里咱们到处找你不见,连陶大哥也不见了,这几天你到那儿去了,见到大哥吗?”

  竺君仪遽见秦佑,感触万端,悲痛不能成声,一面摇头,一面狂奔过来,张臂一把抱住秦佑,哭得哀哀欲绝。

  秦佑心里暗奇,轻轻拍着她的香肩,柔声道:“别难过,慢慢告诉我们吧!这几天,咱们为了寻找大哥和你,险些把腿也跑折了。”

  竺君仪哭着道:“秦公子,秦公子……我……我……”

  秦佑掠了宫天宁一瞥,低声问:“那人是谁?”

  宫天宁笑着接口道:“我吗?我是她的丈夫!”

  听了这句话,伍子英和辛弟都不禁骇然一惊,秦佑诧异不解地望望宫天宁,又望望竺君仪,惊问道:“是真的?”

  竺君仪更加伤心大恸,满脸泪痕,凄楚地点了点头。

  宫天宁却接口道:“什么真不真,我得先警告你,她已是我妻子,你该放尊重一些,别惹我火起来,对你不客气。”

  秦佑既惊又怒,只因宫天宁换了装扮,一时竟让不出来。沉声问竺君仪道:“他是谁?你说!”

  竺君仪哭道:“他……他就是全真教的……宫天宁……”

  “是他?”秦佑浑身猛可一震,慌忙举目细看,伍子英和辛弟更是瞪大了四只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惊诧和骇异。

  宫天宁冷冷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全真教的宫天宁,不过换了一套衣衫,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秦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凝目又看了一眼,果然是以前见过的人,心里顿时骇然,道:“竺姑娘,你……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竺君仪哭道:“求你不要问了,你们快救陶公子要紧。”

  秦佑又是猛吃一惊,失声叫道:“陶大哥?他在那儿?”

  竺君仪指着那棵大树,硬咽着道:“…他……他就在那棵大树里面……”

  秦佑诧然回头,道:“什么?树里面?我们怎的一点没发觉?”

  辛弟和伍子英连忙扬目向树身上张望,脸上俱是一片困惑之色。

  竺君仪拭去泪水,幽幽说道:“陶公子误服了天下至毒的“焚心毒丸’,昨夜我遇见他独自在荒山中乱奔,毒火发作,昏迷过去,一时寻不到妥善地方,就把他藏在树身里。”

  秦佑听了这话,既惊又喜,辛弟性子最急,掉头先奔到树下,但他左张右望,却找不到树上有何活门所在。

  竺君仪从怀中取出一粒核桃大小的蜡封药丸,递给秦佑道:“这是克制焚心丸火毒的‘冰莲',请你转交陶公子,嘱他混合这条小溪的溪水吞下,运功一个时辰,就能把火毒凝聚在心腑不致发作。愿他以天下正义为重,好好保重,如能报却大仇,我纵受万苦,也心安瞑目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失声痛哭起来。

  秦佑茫然地接过药丸,虽觉她话中满含辛酸,但因急着寻觅陶羽,故也无暇多问,匆匆奔到大树下,跟辛弟两人仔细搜视树身。

  竺君仪泪眼朦胧,泪水像潮水般汹涌而出,凄声喃喃道:“秦公子,秦公子,今生无缘,愿结来世,从今别后,只怕永无见期了……”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扣住她的粉臂,冷冷说道:“该走了,别他妈装得这副难分难舍的样子,叫老子看了有气!”

  竺君仪轻叹一声,举袖拭泪,默默转身,随着宫天宁举步离去。

  不想才走了几步,突听秦佑和辛弟同声惊呼:“陶大哥?陶大哥呢?”竺君仪心弦猛震,奋力挣脱宫天宁的把持,扭头望去,只见秦佑己找到树洞所在,并且已将活门取了下来,但脸上却充满了失望、惊慌、迷惘的神情。

  她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纵身一掠,跃到树洞旁,匆匆探头向洞里一望,立刻也惊呼出声!

  原来那树洞中空空如也,竟不见了陶羽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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