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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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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儿看出他喜欢这些猛兽,便说道:“康康、连连性子太野,不肯跟随生人,白哥哥要出门找我爹和娘去。黑哥哥从小陪我在一处,永不离开。除开它们这四个,还有这么多豹儿,只要涂师兄喜欢,随便挑了带走,要多少有多少。如伯其野性不听你的话,它们都怕康康、连连,只须吼上几声,也就不敢强了。”涂雷原知虎、猿与虎儿有前生宿契,漫说不肯相赠,纵肯也绝不会跟了同去。心中颇爱康、连二猱,想分它一个,又不便开口。继而一想:“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康、连一母双生,何苦给它拆散?”正把念头转在豹身上,闻言大喜。因虎儿有恐豹性野难制的话,暗忖:“他小小年纪便能降伏群兽,难道自己一身遁法本领还不如他?”不愿示弱,接口答道:“我原有此心,既承兄弟盛意,我此时还不知师父心意如何,且先挑两个大豹和一个小豹崽吧。” 虎儿正要张口呼唤康、连二猱,涂雷忙把手连摇道:“这倒不消,我自会降伏它们。”说罢,朝豹群中仔细看了一看,觑准两只又大又雄壮好看的金钱花斑大豹,一纵遁光,往崖下飞去,满拟手到擒来,谁知物各有制,野豹生性猛恶,凭涂雷本领,尽杀群豹不难,要想驯服它们,却非容易。就是虎儿,如非先有猿、虎与康、连二猱相助,这上千大小野豹,也休想制服得住。涂雷刚刚飞起,脚还没有踏地,群豹先是一阵大乱,互相挤撞。先看中的那两只大的,早不知挤向何处。一片金钱花斑锦毛中,千头攒动,挤成一团,简直分辨不出来。等落地收住剑光再找群豹,又各齐声咆哮,纷纷蹿起,同向涂雷扑来。豹是虎儿家养,涂雷是客,又不便真用飞剑斩杀。虎儿偏又过信涂雷本领,想看看他伏兽之法,群豹见主人没有喝止,益发胆大,来势猛恶非常。涂雷无法,只得飞身纵起。因这一迟疑之间起得稍慢了些,将身着短衣抓裂了一大片。,如非生就铜筋铁骨,差点没被豹爪抓得骨碎筋裂,闹了个老大不是意思。 涂雷不禁心头火起,在空中盘旋了两转,二次觑准一只大的,想好主意,电射星流般朝豹群中直落下去。就在群豹二次骇乱惊窜中,一伸双手,抓住那只大豹的头颈皮,大喝一声:“起!”便提了起来,往崖上飞去。这只大豹恰巧是虎儿先骑的那只,最是猛烈,加以人小豹大,抓的地方只是头颈一处,急得那豹在空中不住乱挣乱舞,怒吼连声,下面群豹见状,俱各发威怒吼,风起尘昏,声震山谷,比起适才势子还要来得惊人。涂雷飞到虎儿身侧,刚将手一松,往地一掷,那豹便一打滚翻起,张牙舞爪,恶狠狠向涂雷扑去。涂雷见那豹如此凶猛,喊声:“来得好!”身子往下微俯,让过来势,再略一偏,便闪向豹的左侧。贴着豹腹飞身纵起,一伸右手,又将豹颈皮抓住,奋起神威,口里嗯了一声,往下一拉。 那豹扑时正在情急暴怒之际,势于绝猛,吃涂雷神力逆着势子硬拉回来,两下里都是个急劲,那豹身不由己,两只后腿朝天向上弯转。山中猛兽,豹类身子最是灵活。这只又是多年老豹,群中之王,更为厉害。就着上翻之势,前腿一挣,后腿索性连身反转过来,伸出两只钢铁般的利爪,便朝涂雷身上抓去。这一下力量何止千斤,涂雷纵是生就异禀,如被抓在要害之处,也难保不受伤害。幸是涂雷身灵力大,内外功均到上乘地步,头一次吃豹将衣服抓裂乃是偶然大意。知豹难制,早留了心,一见豹的后半身上翻,手中豹颈皮一扭,便知要出花样,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双方动作瞬息之际,人与豹全未落地,未容那豹整个翻身扭转,涂雷倏地右手一松豹颈,身子往上微升,左手早攥住那豹手臂粗细的一条长尾,抡将起来,在空中一连悠荡了好几十下。悠得那豹头晕眼花,张着血盆大口,腥涎直流,吼叫不出。 虎儿不忍那豹吃苦,连忙劝止时,下面群豹怒吼之声越厉,已然阴云四起,狂风大作,加上山谷回音,直如惊涛怒卷,地陷天崩,贴耳欲聋,哪里还听得出说话来。还是白猿、黑虎和康、连二猱看出虎儿心意,纷纷往崖下豹群之中飞落,一声吼啸,群豹见了克星,才逐渐静止。等到虎儿唤住涂雷,那豹已乱喷白沫,急晕过去。 虎儿笑对涂雷道:“师兄,你本事真大。但是这样硬收拾它,就算降伏了,日后也不会好好跟你在一处的。”涂雷问故,虎儿便说:“我因承白猿指点,不只能通兽语,并且深明兽性。因为兽类除豺狼等有限几种外,大半义烈。驯养它们,须得恩威并用,尤其是威不可妄发,只要使它们时时刻刻对主人都有惧怕,而又感激非常,则自然驯服,生死不二,任何驱遣,无不如意,硬制未始不可,但是只能使它们当时害怕,心中却愤恨已极,过后不是遇机图逃,便是乘隙报复。似这般只有畏心,并无情义,只能制服,不能驯养,有甚趣味?这只老豹更是群豹之王,颇有灵性,你如此待它,死也不会归心。适才群豹怒吼,固由于未加禁止,却也因见豹王受难,奋不顾身之故,如非崖上现有两个克星,早一同拼命扑上来了。还是我来代你另挑一公一母两只大的,再将这两只新生的小豹崽一同带去,本是一窝,使它们有所依恋。再叫白哥哥和康康、连连与它们说明,永远随你,不准离开。它们已见过你适才的本事,一点不用费事,自然害怕,听你驱使了。”说时,那豹已然回醒,怒吼一声,果有想朝涂雷扑去之念。经虎儿喝止,抚慰了几句,命康康领入洞内给些肉食。又问:“师兄心意如何?”涂雷正觉有力无处使,便也就此下台。 虎儿陪了他,带着白猿和连连纵下崖去,走人豹群,将适才所说大小四豹指与涂雷,问中意否。说也奇怪,起初涂雷单身下来,群豹那等凶威,这次竟是驯善异常,一个个趴伏在地,动也不动。涂雷见那只公豹只比豹王略小一些,周身全是金钱花斑,目光如电,形甚威猛,比前豹似还要好看些,很是中意,母豹也不算小,爪牙犀利,灵活非常。那两只小豹,只有狗大,锦毛细密,身子雄壮,甚为可爱。心中大喜,连忙谢了。因出来时久,告辞要走。白猿又教虎儿随去拜渴清波上人致谢,也认清门户,日后便于来往。涂雷首次背师行事,来时没有说明,恐跟去受责,但又心爱虎儿,极愿其去。想了想,与虎儿商妥,当日同去只认门户,先不见清波上人,等涂雷日后伺便禀明,再来引去相见。 当下虎儿、涂雷仍乘黑虎,与白猿二猱带了四豹,往黑蛮山铁花坞跑去。涂雷还以为出来时辰比往日差不了多少,师父不致察觉。行近山麓,一眼望见清波上人正在洞外闲眺,知道隐瞒不住。咧着一张雷公嘴,笑对虎儿道:“我们行藏已被师父看破,左右招骂,你前生是他师侄,索性就见了他吧。只骂我时,你们不许笑我。”虎儿闻言大喜,连声应诺。白猿又叫虎儿速下坐骑,步行上去。快要到达时,涂雷涎着脸,笑嘻嘻先跑上去,高喊道:“师父,我把虎师弟领来了。”虎儿早有白猿叮嘱,也跟着跑近,跪下行礼,口尊:“师叔,弟子颜虎拜见。”清波上人看了涂雷一眼,也没理他。先命虎儿起立,说道:“你虽转劫再生,并未忘却本来,实可庆幸。今日之事,我已尽知。雷儿背我行事,大犯家规,姑念初犯,又看在你的面上,权且记责。再不俊改,二罪归一,一定从重处治了。相见不易,可随我至洞中落座,还有话说。”虎儿领命。清波上人便命虎、豹、猿、猱暂留洞外,径往洞中步去。 涂雷见师父只略说了两句,并未深究,大出意料。上人一转背,涂雷朝虎儿扮了个鬼脸,喜洋洋走过来,拉了虎儿的手一同进入。虎儿到了里面一看,石室修广,洞壁如玉,云床丹灶,陈设井然,通体明朗,净无纤尘。洞甚深宏,石室不下数十间,也不知光从何来,比起自己所居崖洞终年阴暗,真有天渊之别。心想:“几时也找这么一处山洞来住才好。” 正悬想间,清波上人已将二人引人丹房之内,各命坐下。先将虎儿前生因果一一告知。然后说道:“那灵狐因你坏了它的道行,衔恨入骨,寻你报仇,已非一日。只因你茶毗以后,令师将你真灵禁闭内殿,传你炼气凝形之法。过了数十年,形神俱固,才令转世。所以你生具异禀,大异常人。灵狐先时固无奈你何,如今你已转世,宿根虽厚,因令师要使你险阻备尝,历应灾劫,前生法力已化乌有,仅仗虎、猿等灵兽护持,如何能是敌手?尚幸它目前还不知你托生在此,你所居之处又有令师预设禁法,暂时或者不受侵害,但是灵狐神通广大,事颇难料。适才令师托髯仙李元化路过传语:因铁花坞与你所居密迩,嘱我代为随时照应,以防不测,恰值雷儿将你引来。现已将你前生因果说明,少时我再传你入门功夫,以后如有事时,我不亲去,也必命雷儿前往。你来时须要经过斑竹涧,那一带相隔灵狐修炼的北斗坪扯旗峰甚近,如被窥见,便生祸变。回去好好修为,静待仙缘遇合。此地不可常来,平日出游也以山南一带为宜,切忌走过斑竹涧。比如好好天气,忽然天地晦冥,阴风四起,少停风止,现出生人,不论男女老少,俱是那灵狐幻化。此狐得道千年,精通邪术,千万不可使之近前。速将第一道灵符展开,便生妙用。如还不退,再将二、三两道灵符依次招展。纵然不能伤它,也可惜以脱身,暂避当时之祸。”说罢,传了坐功与使用灵符之法,命涂雷陪了他在洞内外游散片时,再行护送回去。 涂雷乘间禀说虎儿送了他大小四只野豹,请准留养。清波上人笑道:“你师弟能驯猛兽,半由宿根天赋,半由灵物辅佐,你如何也想学样?你不久下山,这类猛恶野性东西不能随带了去,我日常修炼,又没工夫教化。你童心甚盛,一个不好,将来反要惹祸。仍由你师弟带回去吧。”涂雷如何肯舍,涎着脸再三苦求说:“这些豹儿都解人意,来时师弟已然告诫,决不致闯祸。异日师父出门,留它看守洞府也是好的。”上人见他情词惶急,虎儿又代求说,便答道:“你这孩子实是淘气,为了你,不知要添我多少纠缠。你既再三求说,也罢,答应你不难,只你未奉命下山以前,不许骑了它满处乱跑。如若违背,或在外惹祸,连同今日,二罪归一,定然重责不饶。每日还须由你抽出空来教练,使其变得驯善,可能应得?”涂雷原想日常骑着豹出门游玩,闻言虽觉有些美中不足。终园师命难违,只得应了。清波上人适有日课,虎儿先行跪拜谢别,随了涂雷出来。 小弟兄二入到了洞外,同在山石之上落座,畅谈一切。一面叫白猿、二猱用兽语告诫四豹,此后务须长随新主,不许违逆生事。盘桓到了日落黄昏,虎儿兀是不舍言归,嗣经白猿几次催促,方行上路。将四豹留在洞外,仍由涂雷送回。因有上人前言,路过斑竹涧时,虎儿、涂雷俱都留神四处查看,并无异状。涂雷对虎儿道:“师弟你不要害怕。那狐精不来惹你,是它福气;它要是动你一根头发,我便寻上门去,非把他斩成肉泥才罢。”白猿一听涂雷高声口出狂言,大吃一惊,慌嘱虎儿劝止。虎儿虽是幼童心性,但极信服白猿,忙向涂雷道:“师兄请勿高声。你话虽好,只是当初还是怪我不该杀它,照师叔说,明明是我不好,怎么能怪它寻我?如今我打它不过,你又不和我常在一起,如被它听见,有你它不敢出来,等你一走,我就糟了。”涂雷闻言,当时虽然住口,心中却存了寻找灵狐与虎儿除害的念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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