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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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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猱自用兽语复命。灵姑也对吕伟说了一切经过。吕伟虽喜女儿饶有胆智,不愧将门之女,当面总不免埋怨几句。虎王闻得顾修等请来妖道带有恶禽怪兽,来与自己寻仇,果如吕伟所言,好生愤怒,当时恨不得就赶往建业村去比斗。吕伟道:“他既下帖相请,先礼后兵,我们还不到所约时候,心急则甚?”虎王对吕伟已甚佩服,只得罢了。灵姑又问涂雷未回铁花坞,清波上人能否相助?虎王道:“照黑虎观察,上人既命豹儿将书衔去,决不会坐视。何况我有仙人古玉符和所传防身法术,怎么也不会输。他们全村直没几个好人,那顾修、祝功。杨天真三个尤其可恶。这次就算留他活命,也定给留点残疾。”说罢,忿忿不已。 吕伟笑道:“这西南路上江湖朋友,我多少总有个耳闻,我怎么想也没有这个姓尹的,原来竟是当年在太子关闪失后归隐的戴中行。看他这等行径,颇是英雄豪杰一流人物。不过今日之事,虽承他不记宿嫌,化敌为友,但我已是虎王的朋友,好了便罢,如真动手,怎能脱身事外?这人毁了也甚可惜。少时筵前还望虎王看我薄面,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先由我出头说话,但能两家释嫌修好最妙,否则此人心高性做,宁死不辱,请虎王不独要令神兽不可伤他们,还须给他留点情面才好。”虎工发急道:“这姓尹的既是你从前的朋友,他素日为人也还不错,我自然可以不去伤他。那顾、祝、杨等都是他的弟兄,又苦苦和我作对,还有一个万恶的婆娘在内,都是可杀不可留的东西,这情面怎样留法?” 吕伟一想,也觉只要动手,除非虎王打败,要想完全不伤中行面子,却也为难。仔细寻思了一会,说道:“虎王不可任性,愚兄总比你长几岁年纪。照清波上人说,你前身不过误伤了一蟒一狐,便破坏了功行,转劫受苦,仙缘至今尚未遇合,怎可随便伤人,自种恶因?我也决不使你难堪。我深知你外面浑厚,内里聪明,必能鉴貌辨色,聆音会意。到了那里,你只把气沉住,放忍耐些,听我话因,看我眼色行事。莫因一时之忿,误了旷世仙缘,又闹个悔之无及。”虎王原是仙根,生具夙慧,只因山居太久,习于粗野,性情虽暴,是非利害一点即透。忙点首答道:“吕老哥,你说得是。白哥哥未走时,也常拿这话劝我。只要他们不欺人大甚,我决不先动手;就动手,也不胡乱伤人。我如做得不对,你在旁边提醒我一声如何?” 吕伟因知对方这一帮人都以义气自豪,顾党一败,决不甘休;虎王犯了野性,也和他们一样。互相拼命厮杀,伤亡一多,事情越闹越大,不可收拾。意欲居中代为分清敌友界限,谁败了也没话说,虎王也可有个下台地步。但是做起极难,至少事前能有一面服约束才好办些。闻虎王此言大喜,连声夸赞虎王向道心坚,能识大体。虎王见吕伟夸他,益发沉下心气,转怒为喜。 吕伟知他吃捧,乘机教他:少时如何应付,怎样才算是不能忍受的地步。最好人和人斗,兽和兽斗,不得相混。为防涂雷赶到和清波上人前来相助,并说自己也约有朋友向妖道领教。虎工道:“据康康说,他带来的几只水牛大的黑东西并不算凶,只那蛇头怪鸟看去难弄。可惜我白哥哥不在,他道行比黑哥哥还深得多,什么都知道。且到那时看吧,要是康康、连连打不过它,我也只好放飞叉了。”吕伟也觉怪乌可虑,虎、猱如难取胜,定落下风,虎王的飞叉又怎制得住恶鸟?只有斗时将那古玉符给虎、猱暗佩身上,或能操必胜之权。但还有个妖道在侧,万一因去了防身法宝,致为妖法所算,如何是好?想不出个两全之策。最后嘱咐虎王一套言语,到时先使兽斗,符由康康或黑虎佩着,等和妖道斗时,再行交还应用。一切商量停妥。灵姑听得出了神,竟忘了向吕伟告知途遇大队山人往建业村途中急行之事。 吕伟知这等筵席,谁也没心真吃它,便叫虎王发令准备吃的,人兽一齐炮餐。去时仅留下数百只母豹看守崖洞,所有大的公豹一齐带走,由豹王率领,环伺在建业村左近岭麓之间,严禁伤人,等候号令,以助声威而防万一之用。虎王依言吩咐。等人兽吃饱,天已近午,缓行前往,正是时候。吕伟原意,只自己和虎王前往,余人都不令去,灵姑首先坚执欲往,张、王二子也再三苦磨着要去观光,吕伟自是不允。王子年纪最小,本领也不济事,吃王守常夫妻一喝便住。灵姑自恃轻车熟路,昨夜独探虎穴尚且不俱,何况自己站在朋友中人地位,张远则借探父为名:所以二人异口同声,宁愿受责,也非去不可;否则等人去了,也必随后偷偷赶去。虎王极夸二人胆勇,又从旁代为力请,说有自己和虎、猱同行,必保无事。吕伟被二人磨得无法,爱女心志坚决,倘如随后偷去,更是危险,带灵姑又不能不带张远,只得全允。人数派定,便和虎王、灵姑、张远、黑虎、金猱督率大队豹群,浩浩荡荡,往建业村进发。 沿途无事。行约个把时辰,到了相隔村寨二十来里的桑子崖,连连带了野驴队前来会合。吕伟、虎王正商量分配这些兽队前行,金猱康康忽然跑回来禀报说:“建业村喊杀之声甚盛,必然有人在彼争斗。”虎王知金猱耳朵最灵,二三十里内有什么声响听得逼真,必无差错。忙命唤住两拨兽队,同了吕伟父女、张远,往崖顶跑去。 那建业村四外峰峦杂沓,地极隐僻,只这崖顶地势较高,约略可以窥见。到了定睛往前路一看,近村寨处黑烟飞扬,峰前平原上人和蚂蚁相似,现出许多小点。因为相隔过远,用尽目力,仅能辨出些微痕迹,虽看不出有何动作,看那逐渐往四外移动,冈岭上面还不断有十八成群的黑点往平原中缓缓下移之状,料定是有多人在那里战败逃窜,各寻生路,只看不出逃的是客是主。本山素无外人,建业村哪里来的这么多仇敌?大家正在奇怪,灵姑猛想起早上回山时途中所遇山人,便说了出来,二猱也聚集好多豹群、驴队赶来观看,一到便说那急喊之声俱是红神谷中山人。再命二猱仔细一看,更看出村寨中有人施展妖法,数千山人业已杀得大败,四散逃亡,死人不少。还有五六个恶禽怪鸟,形象与昨晚康康所见一般无二,正在冈岭上面黑烟中飞落搏击,似在抓杀落后的山人。却没见村中人往冈下平原中追杀。 虎王一听,村人违了自己前约,这般残杀,不由大怒。吕伟恐他性发愤事,便劝他道:“这班山人素性凶残,专一嗜杀生人,积恶多端,以暴制暴,各有应得。小女和康康早晨曾亲见他们大队持着刀箭赶往建业村去,分明是为了昨日村人仗义夺了他掳劫来的汉人妇孺,前往行凶报复。看村人没有下冈追赶,戴中行人甚侠气,必是他阻止村众,网开一面,不许斩尽杀绝,给无知山人留条生路。妖道率兽食人虽然凶狠,如换山人得了胜,恐怕还恶十倍,村中一鸡一犬也不教留呢。况且这次凶杀,实则山人不肯服善,违了你的前约,倚仗人多,先就居心毒辣,打算洗劫全村,连你也没看在眼里。不给他个厉害,日久恐连你也一样暗害。事有曲直,不可意气用事,只怪一面。村中既然有事,我们可走慢些,好容他们收拾布置,到时仍作不知便了。” 虎王闻言,果觉山人无理,立消了气。便问,“我们这些兽队如若分布开来,岂不正与逃下来的山人相遇?应当如何处置?”吕伟早从虎王口里问明了村寨的形势道路,想了想,重问金猱,得知山人先是四下乱逃,继见敌人未追,渐渐会合一处,似向村东南盘谷一带退去。谷径纤回幽深,林莽茂密,与他们归途相反,如要回去,还得绕越三百多里的乱山危径,不知何意。吕伟立命虎王传语金猱,转告豹王率领豹、驴,分三面环绕建业村相隔十里内外埋伏,候令进山。只留下三只大豹,充吕、张三人坐骑,虎王独骑黑虎,率领康、连二猱,共是四人六兽,缓步往建业村走去。 人未到达,建业村望楼上遥见虎王率了两队猛兽前来赴会,沿途分散,缓缓行来,早向大寨中报了好几次信了。戴中行、顾修等接到头两报时,正当山人进犯,扫荡未尽之际。嗣又接报,一听说来人行进改缓;知道山人败逃等情已被窥见,特意给主人留出整理战场的时间;又暗含着表明山人与他无关;又示主人虽然未遵前约,凶杀大众,他却分清曲直,不善山人所为,与主人同调之意。虎王粗直,无此心思,必是吕伟出的主意,此来定作不知。中行固然更觉吕伟是个朋友,连顾修等人也觉吕伟深明过节,一丝不乱。那些兽队既不入寨,却又大队带来,许是虎王闻得村中来了奇禽异兽,执意带来助威,吕伟拦他不住,特意说他留在远处,不使进村骚扰主人。由中行起始一称赞,你一言,我一语,此唱彼和,吕伟反成了众善所归。对于虎王,报复之心只有增加;对于吕伟,却减消了好些敌意。当下发令,一面收拾残骸,务使不留形迹,不现声色;一面请妖道约束鸟、獒回屋,准备接待。却忘了山人中的纹身族人,因都神婆为祝功、顾修夫妻三人合力残杀,誓死报仇,早晚还要卷土重来,不死不止。 原来红神谷中山人自从引鬼入室,招来了这伙纹身族人,妖巫都神婆与扎端公托名邪神,日以妖言惑众。山人有甚知识,闹得迷信之心一天比一天继长增高,妖巫的权势也日益加盛。扎端公知道山酋二拉是虎王所立,对虎王异常敬畏感激,虽然崇祀邪神,也只偷偷摸摸,如不将这一关打破,终究不能取而代之。仗着都神婆和自己都会一点家传邪木,屡次和二拉商量暗算虎王。二拉听了,总是害怕摇头,力说:“虎王会神法,能役使神鬼,此事万动不得。”扎端公无法,便去蛊惑大众说:“天神喜食汉人,越祭得多越好。本山现有不少汉人,无奈虎王作梗。如能将他去掉,把建业村那些肥娃一齐捉来,按时上祭,天神一喜欢,必定降下大福。我们也省得每次翻山远出,待上好多天,受尽辛苦,还难得寻到上祭的肥娃。他再厉害,也只一个人,又不断到谷里来取东西,更好下手。都神婆又会神法,有天神相助,怎么样也能将他刺死。何苦为他得罪天神,日后去受灾难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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