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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他又道:“你是否听到了一些传言,或者,晓得了某项我不知道的事?”

  像被毒蛇猛的咬了一口,君琪抖动了一下,惊慌的道:“不,不,没有。哥,我只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目光炯然凝视着她,君惟明缓缓的道:“真的?”

  蹩着气,强压着翻腾的恐惧与另一些什么,君琪混乱的道:“真……的!”

  君惟明释然点头,道:“我相信你,琪妹。”

  君惟明真的相信妹妹跑来劝他打消出门之意只是一种女人家处于长久动荡生活下的忧虑反应。他相信妹妹只是忽然心血来潮而产生出那等惊悸的心理,他更相信妹妹今天的反常举动是属于突兀的不安后所造成的现象。妹妹不会骗他,不会欺他,那是他的亲妹妹,世间唯一的亲人!

  君惟明坦然笑了起来,他再一次为君琪拭干了泪水,拍了拍她丰硕的臀部,开朗的道:“好了,别再哭哭啼啼了,明早我不待太阳上山使得启程,你这小东西用什么送我出门?用眼泪么?真是该打,快给我止住泪水,好好笑一下给我看。来,笑一下,我就爱看我的傻妹妹笑,那样天真,那样无邪,又那样顽皮而娇憨,似是永远都长不大!”

  听著哥哥的调侃,君琪竟然又是泪如泉涌,她哭着扑到君惟明的杯里,悲痛的呼喊道:“哥……我……我要……”

  君惟明连忙安慰着她:“要什么?说嘛,就是别哭。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哭起来多难看?说吧,你要什么?就是要天上的星,为兄的也设法上凌霄殿去摘!”

  猛的仰起头,君琪一咬牙,娇美的面容在这一刹间竞奇异的变得深邃了,这种神情,君惟明从来没有发现过,看上去,他这唯一的胞妹像突然换了个人,那是一种陌生的凄楚,痛苦的老练,世故的哀怨,以及,含蓄的惭愧与羞辱,而这种复杂又古怪的神情只是一闪。就在她要开口诉说什么的时候,一阵轻幽的荣莉花香已扑鼻袭来。花香中,挟着一个银铃般娇脆的声音:“唉唷,你们兄妹两位是怎么回事呀?一个愁眉苦脸,闷不吭声,一个眼泪汪汪,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就像在生离死别那般伤心……”

  随着声音,一位美艳无比,俏丽得宛似图画中人一段的少女已来到了二人身后。这位姑娘可真是美绝了,那两弯新月似的眉儿高高挑起,水汪汪的凤眼儿就像是天上带着雾的星辰,迷蒙又清澈,看人一眼,不销魂,也够蚀骨了,雅致而挺拔的小巧鼻子带着些傲气微微翘起,菱形的嘴儿,没有任何装扮便是如此红嫩丰润,宛似一颗美丽的心。

  她的一头青丝随意挽着,以一方玫瑰红的绸巾松松束扎,头发是那么黑亮,那么软厚,似静止的波浪,流泻的瀑布,或者,一片浓浓的云雾;这些,衬着一身浅蓝色衣裙,越发显得清雅脱尘,端秀抚媚,有如九天仙女临凡。看着她,便是一个最最麻木呆纳的人,也将会情不自禁的生起一股窒息之感……

  放开了怀中的妹子,君惟明一挥袍袖,笑道:“湘湘,你也来了?”

  那位美艳的少女,正是费湘湘——君惟明在五年前自贼手中救回的佳人,也是如今的情人,她走上前来一把抱着君琪,睁着那双令人想一头撞击进去的美眸,嗔道:“惟明,你怎么了?把琪妹,欺负成这个样子?我不管,你要向她陪罪,哼,还是做哥哥的呢……”

  君惟明哈哈一笑,道:“湘湘,你别皂白不分一上来就打官腔好吧?也不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没头没脑就先向我来上一顿?”

  费湘湘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管你有理没理呢,我一进来就看见琪妹在哭。假如是她欺悔你,为什么你不哭呢?也不怕差,这么一个大男人反来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子……”

  连呼冤枉之下,君惟明只得向自己妹妹陪着不是,一面低声下气的道:“别哭了,好妹妹,乖妹妹,亲妹妹,你就收收泪好不?再哭下去,你这未来的嫂子便要剥我的皮啦……”

  这本是一种足可使人破涕为笑的风趣话。现在,君琪果然不哭了。但是,她却不是破涕为笑,或者难以为情的形势下才不哭的,她的泪水就那么忽然止住,生硬而又麻木。也许是为了某种情绪——人或物的介入——才令她如此这样,此刻,她迅速的冷静下来,仿佛有些恍惚,……

  费湘湘温柔而关切的用自己雪白的丝绢为她拭着泪痕,亲热的道:“乖呵,琪妹妹,不要难过。有什么事告诉费姐姐,费姐姐为你出气,别人惹不起这位叱咤天下的‘魔尊’,我可不在乎他,别哭,费姐组一定好好训他一顿……”

  君惟明只顾欣赏这一付姑嫂依偎样子,他却忽略了几点在外人决不会忽略的疑问:素来十分友好而又至爱至敬的费湘湘,与君琪,虽然揽在一起,那手臂只是松松地挽着,一点儿也没有在此种亲热口吻之下所该有的力量。费湘湘的语气关切,但却缺少了些什么。假如君惟明能细细体察,他便可以察出,乃是缺少了真挚的情感。如他察出这一点,再回想一下,他就能记起这种情形早在半年之前已发生了。还有一桩他疏忽的事,对费湘湘亲切的言行,君琪竞然冷冰冰的毫无反应,更无感怀,像是……像是她也知道她这位嫂嫂并没有真正关杯她的诚意一般!

  扶着君琪坐下了,费湘湘轻轻吁了口气,她回头道:“惟明,你看你把琪妹妹气成了这样。”

  君惟明搓搓手,苦着脸道:“还要我怎么办嘛?歉也道了,罪也陪了,莫不成还要我学狗叫?学猴跳?好了好了,就算我不对,行吧,好妹妹,下一次,我一定听你的话不出远门了……”

  “哦”了一声,费湘湘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君惟明顿首道:“不错,琪妹今天也不晓得为了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方才一个人跑了进来死缠活赖,软硬兼施,就是不让我出门。湘湘,你是知道的,南松城咱们的悦丰钱庄被道上朋友洗了,连伤人带劫金,弄得一塌糊涂,乌烟瘴气。如今杨陵这小子一点头绪也没办出来,他已遣专差入府求援。我再三考虑,认为还是自己走上一遭比较合适。杨陵是精明人,手把子又硬,连他都弄不出名堂,派别的弟兄去也未必高明多少。我去去总是强些。况且,借此也可安慰安慰杨陵,听说他为了此事也够窝囊丧气的了……”

  费湘湘轻轻点着头,道:“昨天你告诉了我这些!惟明,我就答允你去了。我知道你的为人,习性,在私下,你是我与琪妹妹的,但是,在明里,你却属于整个铁卫府与你庞大基业的。惟明,我明白你的苦处,你有你的负担及责任,我们不能完全占有你。在很多地方。我们应该替人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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