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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南宫羽大大伸了个懒腰,然后拍了拍毒魄肩膀,笑啼啼的道:“快要入冬啦,毒魄,这种时序里,可不容易逢上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他娘的风和日丽,云淡天蓝,出来逛逛有多惬意、不强似窝在那斗室之中吃闷受憋?走乡且容咱们尽兴一游……”

  毒魄笑道:“你今天心情不错,说起话来就和唱歌一样。”

  南宫羽步履轻快,将手上的枪囊权做拐杖,悠然自得的道:“乐子总自己去找,活在江湖,本已命苦,再不求点消散,一纾胸中块垒,这日子还过得下去么?”

  信步走着,毒魄边道:“去哪里逛?我看不要再到镇上兜圈子了,合共南北一条土街,几家小店,绕了这几次,我闭眼都摸熟啦。”

  南宫羽目光四巡,点头道:“说得也是,这片兔子不拉屎的严肃小镇,实在叫人逛腻味了,我看不如顺着朝北的道路往前走,聊做郊野踏青,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逛累了就打回头,嗯?”

  毒魄耸耸肩,道:“随你的便。”

  两人闲闲的沿着道路向北走,不片刻已出了镇区来到郊外,其实小镇本就冷清荒落,幅度又狭隘,镇里镇外几乎是同样的幽僻。

  深深吸一口气,南宫羽目眺远山层峦,近观田野林木,兴致孜孜的道:“是该常常出来走一走,人与大自然多亲近,精气神便都充沛丰润了,毒魄,这阵子,你不觉得心胸特别爽朗?”

  毒魄笑道:“除了窝在小客栈养伤的这段日子,我接触山野荒原的机会可就大多了,所以没有什么异常的感受,山仍是山,水还是水,蔓草莽林也依旧是蔓草莽林,不见得比平日里多一份新鲜。”

  南宫羽嘀咕着:“真他娘的煞风景!”

  毒魄无可奈何的道:“这是情绪问题,南宫,我没你那么旷达、只要想起飞星,想到我对她应尽而尚未尽全的责任,风花雪月,便全化灰扬烟灭……”

  南宫羽不以为然的道:“你如今就正在替飞星尽责任哪,只是偷闲小憩片刻,并不算罪过,毒魄,犯不着这么折磨自己,逼迫自己,看开点,对你有益无害!”

  毒魄形态索落的道:“我不是看不开,只是心头沉重……南宫,那种郁闷,不说也罢。”

  静默半晌,南官羽道:“你身上的伤,差不多快好了吧?”

  毒魄略微活动双臂,并侧腰扭肩:“不碍事了。”

  南宫羽道:“我知道你心里急,事情不到结束的当口,你将永远神魂难安……毒魄,我看这样吧,明天再歇上一天,后天我们开路‘抱固岭’,狠狠和‘鬼王旗’干一票!”

  毒魄淡淡的道:“这样做,会不会稍嫌急躁?”

  “嗤”了一声,南宫羽骂道:“少给我来这套口是心非,姓毒的,你那点花巧,别人不明白,我还搞不清楚?”

  毒魄的眼瞳里含着笑意,声音也活络了:“老友到底就是老友。”

  南宫羽用脚尖踢飞了一块石头,忽然有些感慨的道:“毒魄,方久寿走了有十好几天了吧?”

  算了算,毒魄道:“十三天整了,他是我们到达‘八槐厝’的第二日午间离开的,一晃眼,十三天啦,辰光过得真快……”

  南宫羽远望云天,喃喃的道:“这小子如今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想想,姓方的人还不坏,身处这等走投无路的困境下;犹帮了我们不少忙!”

  毒魄道:“十三天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十三天里,足够一个人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方久寿仍然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去做,此刻必已在千里之外,南宫,千里之外的任何一点上,我们找不着他,也没有别人找得着他。”

  点点头,南宫羽道:“不错,也没有别人找得着他……”

  毒魄低声道:“但愿姓方的多福多寿,吉祥平安。”

  南宫羽哼了哼,道:“你是该送他这两句祝词,说起来,他的前程,可不全部毁在你的手里?”

  毒魄眉梢子轻扬:“以方久寿的条件,他在‘鬼王旗’之内能有什么‘前程’?尤其‘豹房’的任务特殊,可谓步步凶险,待久了,难保不出差错,早早脱离,是福非祸,南宫,明确的说,我是救了他!”

  南宫羽揶揄的道:“救了他?眼瞅着方久寿就得挨饿受冻了,这也算救了他?”

  毒魄拂去衣袖上的一抹微尘,笑道:“挨饿受冻,总比横死要好,何况,他身上尚有一笔底帐,若妥加运用,日子还有得过,南宫,人想活长远,就必须看得长远……”

  南宫羽道:“娘的,说来说去,好像全只你有理!”

  抬头望见路边一丛青竹,竹后隐约露出一角灰石,毒魄捶了捶大腿,道:“有点乏了,那边坐坐歇歇腿吧?”

  南宫羽嘿嘿一笑:“就他娘这么几步路就走乏了?我说毒魄,你的身子骨约摸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吧?”

  毒魄道:“不然,人要常活动,持续力才越长久,我这些日来懒散惯了,筋骨难免稍觉僵硬,不比平时那般顽健,其实只要略加锻炼,很快便可一如往昔。”

  南宫羽抹了把脸,道:“但愿是这么码事。”

  这一大片竹丛,掩遮的面积还真不小,修复摇影,青碧泻地,方圆丈多的范围全拢在竹阴之下,现在已是秋未冬初的季节,不觉得那种幽凉的爽意,若是换成盛夏溽暑,这等沁心的葱郁,简直不啻人间天堂啦。

  那条灰石便横在竹丛一角,石面平整光滑,显然经常有人在此慈坐,只是如今时令不对,这里倒透着冷寂荒僻了。

  南宫羽首先一屁股坐了下去,顺势支起一条腿来,边懒洋洋的道:“地方挺凉快,就是节令没凑上,这个时候坐在此处,敢情是喝风来的。”

  在灰石的另一头落坐,毒魄笑道:“暂时歇脚而已,你就少在那里挑三拣四了。”

  望着头顶婆娑摇曳的竹稍,南宫羽手搭在膝盖上,咂了咂嘴:“我说,毒魄啊,此时此地,要是再来上一壶酒,光景岂不更美?”

  毒魄道:“你就省省吧,现在喝酒,也不嫌大早了点?”

  南宫正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辘辘的车轮滚动声,间或夹杂着马匹的喷息声,声音由路的那头往这头移近,沉沉甸甸的,并不算快。

  毒魄背过身来,从竹丛的空隙中朝外打量,放轻了嗓调道:“有辆篷车过来了,双辔口的,看样子、像是已经赶了不少路……”

  眨眨眼,南宫羽低声道:“听那车轴转动、牲口吃力的吁喘声,毒魄,我敢向你打包票,这辆篷车上一定载得有不少东西,只要看看东西的体积,我就能够猜出大概是些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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