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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箫心剑气(5)


  他哪知道,原来这书生的一踢,乃是用独门的点穴功夫,踢着了车缭“大椎穴”,这大樵穴的部分正当背脊骨的神经末梢,车缭的“大椎穴”受了书生内功的冲击,登时全身八万四千个毛孔都好像有一根利针在钻刺一般,痛苦的感觉,难以形容。岂只像受无形鞭打,简直是超过天下的任何一种酷刑。

  书生冷笑道:“你会折磨孩子,如今我也叫你尝尝惨受折磨的滋味!”车缭叫道:“你,你杀了我吧!”

  书生冷冷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车缭呻吟道:“你、你划出道儿吧。”

  书生道:“你绝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这孩子是檀公直的孙儿,是谁告诉你的?”

  车缭道:“是哈必图。”

  书生似乎吃了一惊,喝问:“哈必图已经来了商州?”

  车缭正在忍受着难以形容的痛苦,好像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他只“嗯”了一声。

  书生道:“哈必图已经见过了这孩子么?”

  车缭摇了摇头。

  书生道:“既然没见过,何以你说是他告诉你的?”车缭道:“这、这、这……”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道:“我、我要死啦!”

  书生飞起一脚,这一脚踢在他的尾樵骨上,踢得很重。但说也奇怪,这重重的一脚踢过之后,车缭身上所感受的那种有如给无数利针钻刺之苦,却是顿然消失了。书生淡淡说道:“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可以让你保全一条性命,否则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湖上习惯的说话,所谓“可以让你保存一条性命”,那就是要废掉他的武功的意思。

  书生一时间没有详加考虑,不知不觉,用了这句江湖上的惯语,本来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车缭的面孔,登时又变得苍白如纸了。书生还没觉察,喝道:“说下去呀!我已经替你解了穴道,你还在赖死么?”

  车缭忽地冷笑道:“你已经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强加于我了!”冷笑声中,只见他眼耳口鼻都流出血来,就像一棵枯萎的树似的,慢慢地倒了下去。

  原来他趁着自己还可以运用内功的时候,已经自己震断了自己的心脉了。

  书生呆了片刻,心里想道:“这人虽然可恶,倒还算得是一条硬汉。”为了让车缭在断气之前免受痛苦,给他补上一掌。

  车缭断断续续说道:“你是我平生见过的武功最好的人,死在你的手上,也不算冤枉了。”说了这几句话,方始真的死了。书生轻轻叹了口气,回过头来,解开褚岩的穴道。

  书生说道:“你是不是商州节使完颜鉴的手下?”

  褚岩道:“不错,我是他的卫士。你若要灭口,尽管杀我。”书生哈哈笑,说道:“你还有别的身份呢,你忘记了?”

  褚岩怔了一怔,说道:“我的身份瞒不过令徒,你对我有什么怀疑,大可问你的徒弟。”

  书生笑道:“你忘记了你也是冲儿的师父么,你替我教他几年,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怎会将你为难。不过,我希望你也把我当作朋友看待。”

  褚岩道:“好,你要知道什么,你尽管问。但我可得有言在先,能说的我才说,不能说的你杀了我也不说。”书生说道:“哈必图走了没有?”

  褚岩道:“没有。我离开衙门的时候,完颜将军正在园中设宴,请他赏牡丹花。”

  书生道:“哦,请他赏牡丹!”不知怎的,当他说到“牡丹”二字之时,声音竟是微微颤抖,似乎颇有什么感触似的。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府衙陪客?”书生为了掩饰自己“失态”,笑问褚岩。褚岩未答。

  书生接着又问道:“听说车缭本是哈必图的人,由哈必图保荐他外调商州的,是吗?”

  褚岩道:“你知道的比我还更清楚,你叫我还能说些什么?”

  书生道:“如此说来,车缭完全是为了盘查这孩子的来历,这才宁可放弃伺候旧日上司的机会的。但他说哈必图还没有见过这孩子,是真的吗?”褚岩道:“是真的。”他知道书生担心的是什么,跟着加以解释:“哈必图知道檀贝勒的媳妇和孙儿当日并未遇难,尚在逃亡。想必是哈必图告诉了车缭,车缭想起了这孩子来历不明,年龄和檀贝勒的孙儿又相符,而且练武又这么进境神速,这许多疑点加起来,他这才怀疑到令徒身上的。但据我所知,他今天也还没有见过哈必图,所以你大可放心,哈必图想必还没有知道他们母子竟是和他一同住在节度使的衙门。”这书生的确是在为檀羽冲的母亲目前的处境担忧,听了褚岩的话,方始稍稍宽心。

  书生脸上似乎露出一点奇怪的神色,说道:“你为什么自动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褚岩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檀贝勒犯了什么大罪,我只知道他做的事情是对的,不管他是否犯了罪,他都是我心中佩服的人!”

  书生道:“因此,你也同情檀室的孤儿寡妇?”

  褚岩点了点头,却苦笑道:“但我身为完颜将军的卫士,倘若是完颜将军下令要我捉拿他们,我还是不能不从。所以你若是为了预防有这样的事情,你杀了我我也死而无怨。”

  书生道:“看来你不像是完颜鉴的心腹卫士。”

  褚岩道:“的确不是。不过,他是我的主人,并且我曾受过他的恩惠。不管他是否把我当作心腹,我还是要忠心于他的。”

  书生笑道:“我知道你的心事。但第一,完颜鉴未必会把这件差事交给你,第二,我也有办法叫你避过这件差事。所以目前你不必为此担心,我想再问你一件事情。”

  褚岩道:“何事?”

  书生道:“完颜鉴的夫人是否也在商州?”

  他突然问起完颜鉴的妻子已是一奇,面对完颜鉴直呼其名,对他的妻子则尊为“夫人”,也是不大合乎“常理”的。褚岩莫名其妙,但想这件事说给他听也是无妨,便道:“完颜将军是和夫人一同上任的,据我所知,他们夫妇恩爱非常,完颜将军以前领兵出外征战,他的夫人也都随行的。”书生说道:“完颜鉴花园中那些牡丹,是夫人要种的吧?”褚岩道:“咦,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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