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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张姓师父红着脸孔退下了,这第一场,郭南风胜得“侥幸”,张武师败在“轻敌”。严格说来,都很难令人满意。

  郝善人转向那些武师道:“还有哪位师父下去活动一下筋骨?”

  一个黑大个儿似笑非笑地站了起来道:“我来陪这位小兄弟玩玩。”

  郝善人轻轻哦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

  郭南风顿时生出惊惕之心。

  他从郝善人的反应猜测,这个黑大个儿必然是七名武师中相当出色的一个,因为他的自告奋勇,显然很出郝善人意料之外。

  另一方面,郭南风还有一种猜测,这个黑大个儿神情阴鸷而凶狠,很可能就是跟去黄梅的两名武师之一。

  现在,郭南风有点感到为难了。

  这个黑大个儿,当然不能放他过去。而且他跟刚才那名张师父不同,更该好好收拾一下才对。问题是:这家伙武功不差,要降伏对方,可能使点真本领才行。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掩人耳目呢?

  黑大个儿自称姓赵,他一开始,完全走的是正宗比武路数。蹲步游走,展臂运劲,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关节都在格格作响。

  那些武师们的精神都来了,一个个坐正身子,目注庭心,不稍一瞬。

  而在这一瞬间,郭南风也给触动了灵感。

  他决定来个苦肉计,先让这赵姓黑大个儿尝点甜头,然后乘机“笨笨地”误打误着,叫这厮在床上“躺”上三五个月。

  他知道杏花三娘之死,完全是因为罗田出了这么位“善人”。至于这些助纣为虐的武师们,受了生活的煎迫,应该罪不致死。

  赵武师一面活动筋骨,一面连说请字,郭南风不再客气,冲上去发了两拳,都被赵武师闪开了。

  赵武师的身形灵活无比,他每闪让一次,那些武师便忍不住大声喊一次好。

  郭南风两拳攻至,知道赵武师要还手了,便故意卖个破绽,又冲向赵武师攻出明知无效的第三拳。

  赵武师微微一笑,闪电出手,一把叼住郭南风手腕,使了个巧劲,一拧一绞,带得郭南风全身不稳,然后一腿横跨郭南风两腿之间,使劲一甩,想把郭南风摔一个元宝翘,以博众人一笑。

  如果郭南风没有顾忌,他的一条手腕,那赵武师又哪里叼得着?

  而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身手有限”.不但把自己的手腕“送”给了赵武师,甚至赵武师想把他摔翻,他也惊慌失措,作出力不从心的样子。

  赵武师如愿以偿,一腿绊住郭南风双腿,上面运劲一带,郭南风完全顾着对方的意思,向一边倒下。

  只是他在倒下时.却使了个坏,装作挣扎的模样,一脚对准赵武师股骨上蹬去。郭南风倒下了,众人大喜,一致鼓起掌来!

  没想到郭南风刚倒下去,赵武师嘴巴一歪,也坐下了。

  赵武师挣了一下,想站起来,一阵澈心之痛,直袭全身,他才知道,右边的股骨已经完全碎裂了。

  两名武师看见赵武师脸色不对,急忙越众而出,前来掺扶。赵武师脸上下不去,只好强笑解释:“我使劲过头,大概闪了腰,扶我下去,歇一会就没事了。”

  郝善人眉头皱得紧紧的,他亲眼看得清清楚楚,郭南风被摔翻倒下,脚是顺跌倒之势而翘起的,就算这一脚“碰”到赵武师,也是伤皮不伤肉,所以他也相信赵武师只是“闪了腰”。

  现在,“武”还要不要再“比”下去?

  郭南风急忙走向赵武师,表示抱歉:“害您闪了腰,对不起!您的活儿的确不赖,晚辈算是开了眼界,甘拜下风!”

  他的长相忠厚,语言诚恳,就连赵武师本人都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乃郭南风的“无心之过”。

  两名武师抬着赵武师下场,现在在场的武师只剩下四名了。

  郝善人忽然起身挥手道:“好,好,比武到此结束,用不着再比下去了。这位郭姓小兄弟依新进护院录用,晚上大厅摆酒,大家叙叙!”

  郝善人说完,带着另外四名武师走了,刚才那名文质彬彬的师爷,过来招呼郭南风进书房奉茶。

  郭南风有点失望,因为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一种结局。虽然他还可以照他的计划继续进行,但显然要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接待他的这位师爷,十八岁时中了秀才,应来应了三次乡试,都名落孙山外,他为人很看得开,便经人推荐,到了郝府,担任首席账房,一个月八两银子的月俸,加上郝大爷一年三节的赏赐,养家活口也算绰绰有余了。

  这位师爷名叫王金策,三十五六岁,人很和气,谈吐斯文,郭南风很敬重这位师爷,交谈之下,才知道这位师爷是麻城人,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一位寡嫂,家道非常寒素,郭南风暗暗盘算,已经有了另一番计较。

  另一边,郝善人带着四名武师刚走进后院,便碰上那两位护送赵武师的武师迎面走来。

  其中一名武师道:“赵武师请东家进去一下。”

  郝善人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那名武师低声道:“赵师父说实话了,他不是闪了腰,而是中了那小子一记飞脚,他说那小子来路不善,要东家小心一点。”

  郝善人哦了一声,急忙向一间厢房走去,厢房里赵师父躺在一张藤榻上,身上盖了一条厚毛毯,人在不断呻吟,呼吸很急促,似乎相当痛苦。

  郝善人快步走过去道:“赵师父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城里找个大夫来抓药?”

  赵姓武师勉强振作一下,苦笑道:“不用了,不怕东家笑话,赵某人是着了道儿了,那小子……那小子……我担心跟黄梅那个丫头可能有点渊源,您……还有冯师父,可要小心点才好。”

  郝善人转身向另一个红脸壮汉望了一眼,皱眉道:“你意思是说……”

  赵武师在榻上咬牙挪动了一下道:“我是这样猜想,大概错不了,东家如果不相信,可以在晚饭酒菜中做点手脚,然后拿下来好好拷问一番,我怀疑这小子没安好心眼。”

  郝善人沉思着点点头道:“唔,这样也好,如果这小子是从黄梅来的,就决不能让他小子活着走出去。”

  转眼之间,天色渐渐黑下来了,郝善人朝那名红脸的冯师父道:“老冯,你到厨房里去,上菜时用两种碗盘,圆盘子圆碗,尽量放在小子面前,里面另外加点调味料。”

  冯师父点点头,表示他听得懂调味料的意思。冯师父走后,郝善人又道:“时候不早,我们也该过去了。”

  被郭南风震伤手臂的张师父,心情欠佳,自愿留在厢房里陪伴碎了股骨的赵师父。

  郝善人点点头,也不勉强。接着,一行便往前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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