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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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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剑飞心头一震,目闪异光,情不自禁向殿上凝望过去;珠帘后面的鬼女似有所觉,倏而一咳住口。单剑飞注目厉声道:”我师父怎样?为什么不讲下去?”鬼女阴阴一笑,缓缓话道:“说什么?他死了!”单剑飞颤手一指,暴喝道:“可鄙的谎言!可耻的谎言!你说他今天——,难道他是‘今天’死的吗?枉你还是一宫之后,竟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全,你,你这位什么‘东宫娘娘’惭愧不惭愧?”鬼女隔帘扬起一张白如雕玉般的冷艳面庞,怒叱道:“拿下!”八名剑手与八名刀手,十六名金衣武士,一声响诺,聚扑而上!单剑飞急怒攻心,早将生死安危置之度外,身躯一旋,脚踩九品莲花步,掌随身走,出手便是达摩掌法三大绝招中的“九品妙谛”。“达摩掌法”为少林三十六种绝艺中镇山之学,我佛如来、天竺问路、九品妙谛则是这套掌法中的三招精功;而这三招,又以最后一招九品妙谛为精中之英,华中之实;加之单剑飞自习七星心诀,罡气充沛,迥异往昔,是以这一招挟忿打出,掌风如台,威势至为凌厉。十六名金衣武士聚扑一点,由于身躯过于密集,无形中彼此互受牵制,如果一对一,单剑飞这一招还可能收效不大,而现在,在十六人谁也无法闪避,谁也无法全力化拆的情势下,单剑飞这一掌竟产生想不到的效果,激荡的劲风所至,十六人各护面门,攻势一下松弛,竟然一个个仰身踉跄,纷纷跌出五六步,方才各自稳住身形。殿上鬼女恨声骂道:“全是饭桶!”单剑飞一招扬威,既感意外,也知仅属侥幸,是以不待去势用尽,左掌防身,右手已然迅速探人衣底。迟早都是一样,只有抽出七星剑,拼倒一个算一个。十六名金衣武士老羞成怒,一阵脆震轻吟,八支长剑,八把金刀,霍霍光闪,刹那间,同时脱鞘在手。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异事突然出现。——“当!”一声金钟,悠悠而起!说也奇怪,钟声甫传,包括十六名刀剑在手的金衣武土在内,五十多名金衣武士忽然一致垂手碎步而退。退出三步,俯首而立,好像浑然忘却殿中尚有单剑飞在场。 这时,单剑飞如发动攻击,他预计,一剑攻去,至少可以出其不意劈倒五六人以上。同时,他如果放弃袭击,而趁此飞身出殿的话,他相信,这批金衣武士可能无人出面拦阻于他——就是有人拦阻,大概也拦阻不及。但是,单剑飞并没有这样做。他一方面清楚纵然走出这座大殿,依然脱身不了,另一方面,老实说,他也给弄楞了。好奇之心使得他亟于想查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转身再向殿上望去,单剑飞更是惶恐。殿上,原来是东宫鬼女阴美华南面正坐,西官妖女欧阳瑶玉侧坐相陪,而此刻,不知打什么时候起。鬼女已经换了方向,坐在妖女对面。单剑飞心中一亮,蓦地明白过来,大概神威宫主回宫了。金钟悠悠不绝,先后也不知响了多少下,待得单剑飞想去加以计数时,钟声已经戛然而止。单剑飞既感紧张,又觉兴奋。紫衣郑一平说,他虽然入魔宫十五年,却始终没有见过宫主真面目,现在,自己初入魔宫便见到了,岂不出人意外?单剑飞知道,这位一代巨魔出现,如不易容易形,至少也将在脸部蒙以面纱,不过,单剑飞并未寄予太多期望,能看清这位魔头有着何等样身材,何等样举止和气派,也就尽够了。 可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殿上下,依然死寂如故,就俾有人正自某个隐秘角落,以阴森严厉的目光,在检视着殿中各人之站立方位,以及衣着姿态,是否合乎仪节似的。然而,单剑飞极目四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再度望去殿上帘后,“鬼女”与“妖女”,这时竟已双双离座,面北而跪,不啻居中那付空座正坐着神威宫主,二人正在聆听什么旨意一般,不多一会,但见两女同时伏身下去道:“谢宫主恩典……”两女拜毕,盈盈起身。西宫妖女于悠悠扬起的细乐声中,粳着媚媚、香香两婢,款步走向后屏不见,似是受那位神秘有如幽灵般的神威宫土暗中以密旨召奉而去。“东宫鬼女”等妖女率婢去远,乐声停歇,方缓缓转过身采道:“宣蓝紫黄黑四位分宫主人殿……”单剑飞一方面大感失望,一方面恨恨想道:所谓神威宫,也不过如此而已,居然要调动四名分宫主对付我一人,真是可耻亦复可怜。岂知一念未已,忽听鬼女缓缓接下去道:“这位单少侠,暂请人住金衣宾馆。宫主刻下……咳,咳……宫主适才交代,三天以后,将另有处置,这三天中,希望少侠安分些,别以自己宝贵的生命轻付无谓牺牲。”鬼女语毕,立有两名金衣刀剑武士走过来,并足躬腰,分别托出左右手臂,摆出一个请的姿态。单剑飞点头挥手,示意两入前面带路,然后从容举步跟出。 走出阴深的大殿,沿殿廊西行,通过一道覆月式的拱门,面,前出现一片占地极广的草坪。草坪尽头搭有高台一座,似为检阅什么仪式之用,草坪上,数十名劲装汉子或执刀,或横剑,三五成簇,好像刚练完一场武功在那里聚立闲叙,对两名金衣武士领着单剑飞走过,谁也没有回头来望上一眼。单剑飞暗暗纳罕,他实在想不透宫方始终没有下手废他武功或者将他加以禁锢的原因何在?今天,他这一身成就,官方首脑人物应该清楚,别的不说,就凭他曾经一剑削去那名黑衣金姓分宫主四根指头而言,官方即不应该对他如此放心。所以,最后他料想:这里面必有特别原因!总之,单剑飞抱定一项宗旨:在目前这种龙潭虎穴之中,除非有绝对脱身把握,他将绝不妄逞血气之勇。东宫鬼女对他所加的告诫是对的,不过,纵然鬼女不那样说,他也不会存何侥幸心理的。神威宫主的返宫、临殿、下谕和离去,给予他很大的警惕,他始终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听到一丝声音,这,太可怕了。尤其是在东宫鬼女口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丝师父七星剑的消息;他益发感到自己这条生命的可贵,无论如何,他不能在没有见到师父之前就此无声无患的死去。走完草坪,又是一道覆月式的拱门。从拱门中望过去,里面竟是一座雅静得出奇的小小院落。有假山、流泉、小桥、石亭,有松竹、有垂柳。这时约莫未末申初光景,晚霞如金,蝉声继续,景色人目,令人有陶然出尘之感。单剑飞忘情而前,偶尔回神,忽然发觉身后似乎已经没有了那两名金衣武士的脚步声;转身一看,那两名在进门留步相让的金衣武士,果然失去踪影。单剑飞四下打量着,心想:难道这座院落中布有巧妙机关,他们觉得以武力制服未免太费周章,现在竟想以无形的陷阱将我擒获不成?单剑飞迟疑了片刻,终于举步向竹林中那间书斋走去。他觉得,如果时时刻刻怀有鬼胎,也不是办法,身处禁地,防不胜防,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就让它来吧。走近书斋,单剑飞停下脚步,正拟先将这间书斋外貌打量一下时,屋内忽然传来一阵听来甚为耳熟的咯咯笑声道:“茶准备好了,还有酒……还有我们姐妹俩……咯咯……单少侠做什么不进来呀!笑语声中,两名如花似玉的少女相将携手而出,正是妖女的两名贴身艳婢:“香香”和“媚媚”。单剑飞一呆,讷讷堂目道:“你……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谁叫你们来的?”“香香”、“甜甜”、“美美”、“媚媚”四婢,仅后两者尚属黄花闺女之身,也以后两者美冠群姝,死去的“甜甜”,姿色最次,也最淫荡,而“香香”,则是四女中身材最丰满,人最刁蛮佻达的一个。这时,但见那名什么都能出口的香香掩口睨视而笑道:“你猜呢?在这里,我们有胆子私赴幽会么?至于在这里干什么……咯咯……咯咯……那就得看你的啦。”单剑飞这已不是第一次跟她们相处,深知你愈厌嫌,她们则愈感有趣,最好的应付办法,便是相应不理。于是,单剑飞仅皱了皱眉,什么也没有再说,径向屋中走去。两女没有骗他,屋中,迎面一张石桌上,一盏热茶,一盆清水,一壶酒,还有一只食盒,整齐的陈放着,酒香、茶香,隐隐透发,而盛茶、装酒、盛水之器皿,制作也极精致,似乎均为前代珍品。 单剑飞毫不客气,端下水盆,洗了头脸手脚,然后取茶饮用,两女倚门凝视,数度想要上前伺候,结果都为单剑飞那付冷漠异常的神色打消勇气。单剑飞饮了一会儿茶,缓缓抬头道:“那位美美呢?”媚媚神色—黯,欲言又止。香香抢着佯嗔道:“哼,真多情,就只知道有个美美!我们两个哪点不如她?人家好心来伺候你,你却先问起别人!”嘴里说着,纤腰扭拧,装出一付“不依”神情,挨擦着便想趁机坐上单剑飞膝头。单剑飞身子一挺,沉脸道:“请姑娘放庄重点!”香香一扭身躯,坐去对面一张椅中,弯弯唇角,皱鼻冷哼道:“那位美美呢?哼,真够庄重。”单剑飞推开茶盏,取过酒壶,淡淡说道:“你们要留在这里,我亦无法赶你们出去,不过,你们最好还是换两个男的来,同时去转告你们的娘娘和宫主,如果在我身上诱以女色,那将是白费心计。”香香脸飞红霞,悻悻起身道:“臭美!”说着,拉起媚媚一只手,走出书房。单剑飞一语生效,正感心头宽松之际。室外细语喳喳,原来两女只是暂时走到门外,并未真的离开。不过,有一点还好,以后直到日落点灯,两女均未再加纠缠。 书房两端有两间卧室,房间中除了日常家具,壁上还悬有不少字画,靠壁尚还放着一具书橱。单剑飞自架上信手抽出一册,就灯翻阅之下,发觉手中拿的竟是一本“本草述要”。见到这本药典,单剑飞不禁油然念及关外隐居的那位紫衣唐心仪起来。想着,发了一会儿呆,偶尔再朝打开的那一页望去,这一页是有关“半夏”和“防风”两味药的诠释,页额上书有两行绳头小字,单剑飞初尚以为是前人读及此处,一时所加之批注,故所以未予注意,等到要将全书合起,这才发觉不对,运神再看,原来竟是一首五绝诗:“羞桃泣夜雨,弱柳媚春风;两无怜注意,安期风情钟?”单剑飞反复低吟数遍,不禁抬头向对面房中高声问道:“以前这里谁住?”香香没好气的答道:“不知道!”单剑飞心想不知道就算了,顺手合起那本药典,重新送回书架。对面房中自从香香回了一声“不知道”,两女似乎起了一阵小小的争执,结果似乎是媚媚争胜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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