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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小玉女却只轻轻哼了一声,连礼都没有还一个。原因是:第一,她还在恨华云表。第二,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未语先笑的男人!

  对小玉女这种不友好的倨傲态度,那名郎中毫不在意,而华云表也似乎没有不安的感觉。小玉女正在暗暗奇怪,华云表已经笑着为她介绍那位郎中道:“这位便是贤妹一家的大思人,神行太保发狠想揍的那个小子,胡毕义,外号很多,但没有一个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送信要伯母及贤妹迁居的是他,救过赵家兄弟的是他,不止一次相助于愚兄的也是他!”

  小玉女啊了啊,脸孔顿时大红,小叫化胡毕义又是一躬,笑道:“没有关系,不知者不罪……”

  小玉女满以为对方要来几句客套为自己解窘,万没想到对方在打躬作揖之余,从口中出来的竟是这么两句。

  小玉女先是一愣,十分有气,接着,再想想对方乃丐帮弟子,滑稽相沿,突梯成风,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隔阂尽消,华云表遂再解释道:“这位胡兄,我现在是真的五体投地了。先前在四海茶楼上,我没有认出他是谁,他却已瞧透我的庐山真面目。刚才,我是沿墙根准备绕去园后,碰上他,双方阎罗今一照,彼此会意之后,他传音叫我不必担心。据他所知,老魔对那位三公主特别宠爱,只要老魔稍稍冷静下来,那位三公主绝无玉石俱焚之忧。最后,毕竟给他料中了,卿妹,你说这位胡兄多了不起!”

  胡毕义嘻嘻一笑道:“那有什么了不起,不过碰上一个了不起的师父而已!”

  小玉女又给逗笑了,小玉女笑了一阵,最后问道:“现在怎办?”

  华云表道:“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了。老魔既然如此疼爱这个女儿,她跟在老魔身边,可说比在什么地方都安全。而且经过刚才这一幕,她已知道她另有亲娘,老魔能骗她一次,就会骗二次,她对老魔心存动摇,我们将来告诉她事实真象,也就容易得多了。”

  小玉女又问胡毕义道:“您不是跟万里追风一起赶去贵帮山西太原总舵的吗?

  怎又忽然来到这儿的呢?”

  胡毕义道:“我只须陪万里追风到达敝帮总舵,便说无我的事了。这次,在这儿我们能够遇上,提起来可说完全是种巧合。”

  小玉女茫然不解道:“怎么呢?”

  胡毕义笑道:“我本来有事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路经城中,感到有点口渴,抬头正好看到街角上那座四海茶楼。原想上去喝一杯解解渴就走的,没想到,上楼之后,竟人人赏以白眼,小爷一火之下,干脆,不走啦。嘻嘻,不意却因此遇上你们两位,如今想来,倒反要感谢那批酸儒们呢……”

  华云表也笑道:“我刚上去,情形还不是一样。”

  小玉女不明就里,忙询以故,于是,华云表略去村俗的部分,将那批酸儒们可笑的举动描述了一番。

  小玉女听了,也止不住一阵好笑。

  三小谈笑着,开始踏着月色,出园向城中走来,路上,华云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胡毕义问道:“胡兄本来打算要去什么地方?”

  胡毕义扮了个鬼脸,笑道:“天机不可泄漏!”

  小玉女走在前头,这时转过头来,自语般皱眉道:“奇怪,那班魔宫武士,除了几个领队外,一般说来,似乎都很年轻,这批武士都是打哪儿挑来的?”

  胡毕义手一拍,笑道:“这叫做不谋而合,本叫化此行正是”自觉失言,连忙一咳住口。

  华云表一笑接口道:“‘天机’已漏,漏多也是‘漏’,漏少也是‘漏’,我看不如甘犯‘天条’,索性‘漏’光算了!’”

  胡毕义两手一摊,耸肩苦笑道:“除了‘从善如流’,别的还有啥子办法?!”

  豫南新野,有座“承天武场”,这座“承天武场”,是目前江湖上所有武场中相当有名的一所。

  它有名的原因,最主要的是规模大,门徒众多。该场收徒的宗旨是:有教无类,来者不拒。全部限制,加起来只有三条:了为女徒不收。二为带艺转投者不收。三为年岁超过双十者不收!

  不过,这座承天武场在江湖上名气虽不小,但一向却很少受人重视。原因无它,该场设立已有十余年之久,先后艺出其门弟子,纵然没有一千,照说也有八百,可是,那么多的弟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十余年来,竟始终没有听人提起承天武场曾出过什么成名人物,甚至在一般镖行镖局的趟子手中都无法找出一名曾在承天武场习过武艺的弟子来。

  话虽如此,“承天武场”仍然是有名气的。

  每天,来自天下各地的青年人依旧多不胜数。因为,当时武风极盛,但是,诸大名门,如少林、武当、华山诸盗门户甚严,普通人轻易不得其门而入,所以,一般醉心武技者,便只有不辞跋涉之劳,纷纷投来这座门户敞开的承天武场了!

  承天武场的主持人,据说便是当年黑道中坐第一把交椅的“毒剑”马庆之。但是,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因为这十余年来,根本就没有人见过那位武场主持人,武场弟子们所能接触到的,只是内外两场的各科教师。

  至于这些教师们,情形都跟这座武场在江湖上的地位差不多,名气有一点,内容却极有限。

  由于这座武场有内外场之分,两场同时设有“拳”、“掌”、“刀”、“剑”、“轻功”、“暗器”等组别,教师之人数,也较普通武场为多。经常在三十余名左右,有来自闽粤者,有来自门外者,品流极为复杂。

  时值春末夏初,某天午后,午餐刚过,下午课业尚未开始,在占地极广,划有白色纵横线条的承天武场外场练坪上,正消祥着百余名各科弟子,三五成群,东一簇,西一堆,天南地北,随意说笑,聚谈者多属同一组别,这时,其中仅有两名弟子例外。

  他们一个是“剑”组的“余小云”,一个是“刀”组的“傅大义”,由于各组弟子之服装有着显明的区别。如果两名不同组别之弟子站在一起,很远便可以看出来的,在场子中,这种情形虽然不是没有,但是毕竟是少数,这时,这两名不同组别的弟子,大概是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剑组的余小云正在兵刃架前负手仰望,似乎在欣赏兵刃架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武器,另一名刀组的傅大义则蹲在地上随手书划着,好像在暗自揣摩某几招难解的刀法,二人间的交谈,声音极轻:“胡兄,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仍一点迹象都看不出?”

  “慢慢来,不要忙。”

  “小弟真担心我们那位大小姐在外面,一个不耐烦,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到时候不但前功尽弃……”

  “是呀!真要命,叫她先回去又不肯。”

  “……………………”

  “……………………”

  “噢!对了,胡兄,问题一定出在‘里场’,在这儿,‘里’‘外’两场有如两个世界,’里场的弟子和教师,轻易不露面。假如这是一座普通武场,首先就不该有什么里外之分,其次,纵分里外,也似乎不该如此神秘,胡兄,小弟自信轻功还可以,今夜就由小弟进去瞧瞧你看如何?”

  “用不着。”

  “为什么?”

  “嘻嘻!因为愚兄已经………”

  那名“刀组”弟子“傅大义”一句话尚未说完,课业开始的钟声已经当当敲响。

  钟声一响,练坪上顿时一片混乱,簇堆解散,各人纷纷奔向各组的集合地点,因为这座承天武场对这一点管理得异常严格,十三下课钟敲毕,其未及准时归列者,马上录名记过,记满三次,开革除名!

  “等有机会再说吧!”

  “好的。”

  两人匆匆交代了,也随众人分别奔向“剑”“刀”两组集合地点。

  这时,隔开里外场的那道高墙后面,两名武师正凑着两道细小的洞孔,在朝外面场子上凝神搜查。

  当下其中一个忽然咦了一声道:“奇怪!”

  另外一人连忙问道:“什么事?”

  先前那人促声道:“你看,快,那个着剑组服装者……从后面数起,倒数第三名……现在是第四名,现在是第五名……对了,就是那一个。”

  “看到了,怎么样?”

  “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看……唔……对对,叫‘余小云’,刚进来十几天,据蔡教师报告,说此于天赋极高……”

  “我看不大对劲。”

  “嗯!欧护法这话什么意思?”

  “申护法难道没注意到这小子刚才的跑姿?这小子既然才入门十几天,而且又是编在剑组,再说,就算一名轻功组的弟子,十来天也不可能会有这么惊人的进境,本座以为这余姓小子一定有问题!”

  “是的,的确有点蹊跷。”

  “本座当初想出这种紧急集合之法,为的便是想从各人奔跑身形步法上寻找破绽,嘿嘿,今天总算捉住一个。”

  “这小子会不会是带艺转投?”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本场之所以不收带艺辈转投者,原意不过在防范各派差人卧底而已,其实,只要查清来人不怀恶意,而且有着上佳禀赋的话,本宫还不是照收不误?!”

  “是呀!”

  “但是,这小子情形不同,这小子刚才那种身法,系出于不疾而速,既从容,又自然,当今各派,以华山飞燕身法素称上乘,然而,这小子的一身轻功,似较华山飞燕身法又胜一筹……”

  “那么,欧护法预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走,进去跟金剑令主研究一下再说。”

  半个时辰之后,当练坪上各组弟子正在加紧演练之际,“嘟,嘟”一阵哨子过后,全场立即静止下来。

  按武场规矩,这阵哨音表示场主或总教习亲身临场了!

  果然,哨子一歇,里门大开,五六名教师簇拥着一名高高瘦瘦,长方脸,黑皮肤,双目灼灼逼人的中年武士自里院走了出来。

  资深的一些弟子立即认出来了:“总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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