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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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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无欲哭深深一叹道:“只可惜病郎中那厮没有来。看来我们大伙儿大概是只有迟早之别了!” 碧血丹心猛然一睁双目,咦道:“病即中那里老朽也曾派人送过帕子,据送帖者返报,他还一再向差人保证,说他一定如期赶到。” 碧血丹心神色一动,接着说道:“难道—一难道下毒者早防及这一着,而预先下手将病郎中怎样了不成?” 巫山无欲叟长叹通:“很难说。” 碧血丹心忽然说道:“且慢,老朽想起来了,十多年前,老村曾接古方配制成一盒‘清心丸’,按古方载,这种药丸除能延年益寿外,尚有辟邪怯毒之效,老朽配员配好,却一直忘记使用,不知道这种‘清心丸’……” 无欲叟不待他将话说完,忙催促道:“那就快去取来吧!” 碧血丹心身形甫移,忽然有人低沉地喝道:“寿翁请留步!” 碧血丹心愕然止步,循声抬头望去,发话者是个长方脸型,约在四十上下的中年人。 此人双眉特浓,脸色阴沉,一双眼神奕奕如电,碧血丹心一眼看出。此人正是那位以狠辣多疑驰名武林的邛崃高手,“七煞剑”唐天鹄! 碧血丹心呆了呆,注目道:“唐老弟有何见教?” 七煞剑唐天鹄冷冷一笑道:“‘清心丸’放在什么地方,寿翁不妨另外派个人去拿。要知道,寿翁这一去,嘿嘿,谁敢担保我们大寿翁……” 碧血丹心虎目暴睁道:“唐朋友担心武某一去不返是不是?” 七煞剑唐天鹄夷然不惧,冷笑道:“天下事,难说得很,今天这件公害,便是一个绝好的例子,咳咳。当然了。唐天鹄这样说话,也许是以小人之腹而度君子之心,不过,为满厅现在剩下来的这面来条生命设想,说不得,唐天鹄也只好冒死后突一下了” 碧血丹心直听得气即血源,全身抖索,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论辈份,碧血丹心几与七煞剑师祖平行,论武功,七煞剑差得更远,谁也不敢相信这番话竟会由这么一位人物口中说出来,碧血丹心一再想发作,但最后终于还是给忍耐下来了。 因为:他今天身份不同,处境也与平时不一样。 老实说,以他碧血丹心今天一身臻干化境的成就,放眼厅中,几乎还没有一个人是他敌手,不过,他知道,他不能任性而为,那样做,只有更为加深他的冤屈,加深人们对他的误会。 人们会这样想:想对中毒较浅,可能有活命之望者加以灭口是吗? 而且,武浩然就因为一向以道义为重,肝胆照人,常为公益而不计个人毁誉,方才获得碧血丹心称号,所谓“人死名在,雁去声留”。不谅解别人的事,他又何必为了这么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而使自己在年登髦寿之后,还要在得来不易的声名上留下这么一个污点呢? 所以,碧血丹心忍了又忍。最后转身挥手道:“武忠,你去书房取老朽的药箱来!” 很快的,那名家了便将一只药箱搬来大厅。碧血丹心迅速启箱取出那盒清心丸,吩咐三十余名家丁同时分发,尽快交给众人服用。 不一会,分发完毕,众人先后将接到的药丸服下,碧血丹心自己也服了一颗。时间,一点一滴的溜过去。 碧血丹心勉强鼓起勇气,四下大声问道:“诸位,感觉如何?” 右首有个五句上下的老人,这时痛苦地抬脸答道:“老汉好像——”“啊”得一声,向后倒去! 这情形便是最好的说明,有效无效,已经用不着再问了! 大厅中,又下度骚动起来。 碧血丹心热泪盈眶,喃喃道:“老朽活到今天八十,自信生平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可是,不知这是哪一位朋友,如与武某有隙。何不径找武某个人或一家呢?” 七煞剑唐天鹄突以一种全厅都可以听得到的声音,嘿嘿说边;“哼,果然唱做俱佳!” 碧血丹心缓缓移去视线,牙根暗咬,平静地道:“唐天鹄,刚才武当松风道长说过了的统统不算,现在,我武浩然愿意亲口重复一下:武浩然为什么要做作?毒是武浩然下的么?如果是,为什么?请你唐朋友当众回答一下好吗?” 七煞剑唐天鹄蓦然厉声道:“你自己为何没有中毒象征?武浩然!你说!快说!” 这确是一个大家自始至终,甚至包括碧血丹心自己在内也都给忽略了的问题! 对了,主人怎么没有中毒象征呢?酒不都是一只壶里斟出来的吗?碧血丹心不禁一怔,心想,怪了,怎么独有我一人例外呢?如说我武浩然内功根基厚,那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不过,我武浩然比别人强尚有可说,但对“松风道长”“洞庭钓翁”这几位而言,我武浩然又能强多少?还有一个“巫山无欲叟”虽说老儿要比别人喝得多,但是,我自己喝得也不能算少,以无欲古老儿这一身比我式浩然只强不弱的功力,现在都好似已经进入危险状态。我就算因为喝得少,情形要好些,但多多少少征兆我也该有点才对! 七煞剑紧迫不舍,厉声又道:“武浩然,你怎么不说话?” 经过一阵窃窃私议,群情再度汹涌激腾起来。 直到今天中毒案件发生以前为主,过去的这数年来,碧血丹心在武林中虽然始终为黑白两道所崇敬,然而,现在情形不同的是:生命毕竟是可贵的,更何况眼睁睁的,不明不白的等待死神降临? 所以,碧血丹心只要洗脱嫌疑,他依然会受到尊重——刚才武当松风道长一语解危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否则,一切正好泪反,众人会对以前所付出的情感觉得不值,觉得一直是在受骗,怨恨一且激发,势将不堪设想,而现在,七煞剑唐天鹄虽然不是一个可爱的人物,但是,他目下是代表着公益,而且语句有力,句句指向问题核心,碧血丹心如不能迅速提出答辩,那么,碧血丹心的一世英名便算完定了。 可是,现在的碧血丹心能说什么呢? 如前所说:他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真正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毒自何来,更要紧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独能例外! 七煞剑不再发难。只是一味嘿嘿冷笑不已。这种冷笑的煽惑力,是无形的,也是不可抗拒的。东西两边,开始有人露出狰狞可怖的眼光,成两翼包抄之状向碧血丹心立身之处联肩缓步逼过来。 一阵细微但很清晰的语音,忽自旁边静坐的巫山无欲叟口中发出;“唐天鹄,你自己呢?” 私语停止,前进的脚步停止,所有的眼光一下全部移去七煞剑唐天鹄脸上! 假如说碧血丹心是第一个例外,唐天鹄则应该是第二个例外。谁都能看得出。七煞剑唐天鹄显然也没有中毒象征! 为什么?现在轮到七煞剑唐天鹄自己加以解释了! 唐天鹄毫不惊慌,冷冷一笑,平静地道:“本人一向滴酒不沾!”。 无欲叟缓缓抬起头来,又道:“从小如此?还是最近的事?不会进了这座丹碧大厅才开始的吧?” 唐天鹅冷静如故,沉声答道:“关于这一点,唐某的回答很简单,现在这座大厅中,清楚唐某嗜好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大家应该都能回答这个问题!” 私语四起,很多人抢着表示: “我不怀疑。” “我也知道。” “这倒是真的,我依天鹏认识唐天鹄出快十年了,还似乎没有看到他姓唐的喝过一口酒……” 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受害者,决没有拥护唐天鹄的理由,唐天鹄轻轻一哼,沉声又道;“假如唐某人是主谋者,应不致笨到如此程度,以避喝来逃过中毒,依了我,一定会照喝不误,”而暗将解药事先服下,嘿嘿嘿,遗憾的是,唐某人不喝酒并不是一件大事,以致武林中虽然有人知道,但不知道却也不少,对于真正的主谋者面前。这情形也许只是一次意外中的意外吧?”。 无欲叟朝老友碧血丹心投出爱莫能助的一瞥,轻轻一叹再度垂下头去——说实在的,七煞剑这番话相当近情合理,一时间要想再额反驳,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碧血丹心这时忽然向七煞剑平静地道:“好的,唐老弟,请你稍为等一下。” 七煞剑唐天鹄翻眼道:“等?什么意思?” 碧血丹心不理,径自转过失去朝一名年事较长的家丁吩咐道:“武义,等使儿回来,你告他,为爷的八十已过,死了也不算夭折,不过,今天这件公案他将来如不能替为爷的查个明白……” 那名家丁情知不妙,急急悲呼道;“老爷!” 可是,为时已经太迟了! 碧血丹心手起掌落,一掌拍向自己夭灵盖,拍的一声,红白飞溅,一代武林省宿,就此合届以殁! 大厅中先是一阵死寂,紧接着,骚动四起,又一度陷入混乱。 此际,大厅门口灯光一暗,忽自厅外匆匆走近一名瘦瘦个子,长方脸,胜带病容,双目奕奕有神,年约五旬在右的青衣老有。 青衣老者入厅抬头,目光所及,不禁一咦止步。 有人发觉了,立即雀跃高呼道:”喂喂,诸位,病即中来啦!” “哦,在哪里;啊啊,真的,我的天!喂喂。大家静一静,病郎中来啦,病郎中来啦……” 生命于再度捡回时,往往倍觉可贵。传呼像狂飚一般,霎时响遍大厅每一个角落,再没有人会去想起地上那位一去不返,血浆模糊的碧血丹心了。是的,现在现身的这名青衣老者。正是当个武林中医术无双的“病即中金策易”! 病郎中金策易茫然自语道:“这,这怎么回事?” 众人争先恐后的向这边挤过来,纷纷高嚷道;“解药要紧,金兄,我们都着了别人的道儿,再返片刻大伙就耶要完蛋啦!” 病郎中四下望了一眼道:“寿翁武老呢?” 有人抢着道:“‘寿翁”?‘武老’?嘿嘿嘿!” 病郎中似已听出对方言下之意,突然冲开众人。向正面寿星一席夺去,看到碧血丹心尸身,病郎中不由得顿足道:“武老,武老……您这又是何苦来?小弟已经答应过您一定会来,既然发生这种事情,您难道连多等这么一会儿也不能?唉唉!都是洛阳玄妙观那个瘟牛鼻子害人,棋已输定,却逼着一定要下完唉!” 病郎中说着,捶胸不已。从这情形看来,病郎中显然不相信这事与碧血丹心有关。”, 病郎中发了一阵呆,旋即转身走去桌旁,将桌上酒菜详细嗅察了一番。跟着脸色凝重地向背上卸下药箱,取出两只药瓶,每人分给一黄一红两颗药丸,众人服下药丸不久,果然一个个痛苦相继消失……” 夜深沉,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云浓如墨。伸手难辨五指。 西北风,杂着灰沙,一阵又一阵的怒号着,草木打抖,远山瑟缩,黄河河水在无助地呜咽着…… 这时,在浓黑的夜空电忽自山谷方面传来一阵疾骤的蹄声! 蹄声急驰愈近。终于一人一骑隐隐出现,马上骑者的面目虽然无法辨清,然从身形上打量过去,验者似乎是个年事颇轻的少年人。 忽然间。马上人发出一声轻咦,马恒一勒。马匹双蹄并举,希律律一个盘转;人马顿于大道中停立下来。 马上人这种措施,仿佛是在驰驱之际,突然发现前面道中挡着什么似的。 是的,马上人并没有看错,那是一件白忽忽而来回晃动不已的物影,而现在,它就在马前五六步的地方。原来是一方白布执在一名黑衣蒙面人的手中。 黑衣蒙面人全身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眸子滚动湛然有光,他见来骑已经发现他的存在,立即将那方用以醒目的白布收了起来。 坐骑停下,马背上坐的果然是一名青年人,详细面目仍一然无法看清楚,不过,轮廓无疑是英俊的,尤其那双眼神。在黑暗中,直如一对闪亮的星星。马上少年一声不响,似乎在等待黑衣蒙面人先开口。 拦立道中的那名蒙面人显然并无恶意,否则他也不会老远就拿一方白布发出信号了,两下僵持了一会儿,黑衣人忽然空着眼皮低低问道:“您……就是‘侠魂’武少侠么?” 马上的“使魂”武扬听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竟是一名语音娇满而带羞涩的少女! 奇怪的是,对方既然不认识自己,这等漆黑的深夜拦在这里做什么?她怎知造自己今晚会在这里经过?她又怎知道来的青年人一定就是“侠魂武扬”? 武扬想了想,径直反问道:“敢问女侠有何见教?” 那蒙面少女目光滴溜溜在武扬周身上下飞快的扫了一遍,忽然一声不响扬手打来一个东西。 黑衣少女转身便向道旁不远的一座树林中纵身射入。 武扬急忙一把接住,发觉是个纸折子,眼角偶及少女入林的身法,心头一动。急急叫道:“姑娘莫非是华山——” 可是,空林寂寂,黑衣少女显已去远。 武扬怔了片刻,开始将纸折打开,他知道,他绝对不会看错的,黑衣少女一定是华山门下,黑衣少女适才易法,正是华山一派所独有的紫燕穿帘轻身术,那么,华山门下一名女弟子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投书于他呢? 夜色虽黑,但目力迈异常人的武扬仍能将纸面上一行字迹看得清清楚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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