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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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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冷静。处处小心! 武扬迷惑了!他想:我武扬本就是个够冷静的人,这一点,根本不用别人吩咐,不过,‘小心”什么呢?江湖上原就是步步荆棘,这是谁都知道的,她这样加以强调,难道说我武扬有什么磨难不成? 字虽然只有八个,四周却加了好几个圈圈,好像担心接受它的人看到后不予重视似的, 武扬看毕,傲然一笑,继续鞭骑向前奔去!他为了感谢对方的好心,他愿意留着这张信笺做个纪念,至于什么“冷静”和“小心”,他则懒得多费心思去想,因为他出身武林世家,无论哪一方面,他知道的都不比别人少,他自觉一向行事已经够“冷静”和“小心”的了! 北邢不远了,丹碧山庄已然在望。 隐约之间,武扬看到那座寿字牌楼,两边仍然挂着好几块红纱风灯,灯光在闪烁,寿字上的金漆也在闪烁,不过牌楼下面他好像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子。是的,他回来的太迟了,路上又给那名华山女弟子耽搁了一阵,这时可能寿筵已散,宾客们都已经离去了也不一定。 武扬最遗憾的是怕不能碰上那位“巫山无欲叟”,他一直觉得“无欲叟”,这“无欲叟”数字取得很有趣,七情六欲,门门俱全、却偏偏号称“无欲”,真是绝透了。所以,他每次遇上这名无欲叟,他都要想尽方法逗弄对方一番,直到对方欢胡子。瞪眼睛,动了真火而后止——但愿这老儿已经给爷留了下来! 另外,武扬费踌躇的是、他将好好向爷解释一下:密涵已经安全送达对方手里,同时,扬儿也知道今天是爷大喜之日,无奈半路上马蹄出了毛病,而且,快要到家时、咳咳,又碰上——”他深知最后这一个,是不成为其理由的,黑衣少女耽搁他并不久,爷一听说对方是个女的,可能又要盘东问西。所以,武扬最后考虑的,反成了遇上一名华山女弟子的事究竟要不要向爷提出来。 来至庄前,武扬飞身下马,顺手将马恒住在牌楼圆柱上,然后叩动门环,向里轻轻喊道:“老驼,老驼……” 庄内寂无反应,武扬暗骂一声:“死驻子。你睡死啦!“ 武场退后一步,仰望庄墙,摇摇头。再度上前敲门。 凭他现下一身武功,庄墙再高些,何说也无法将他挡住,不过,爷一向不许他这样做,爷说:武功是用来济世防身的,并不是用来任性炫耀的,尽管两扇庄门挡不住什么。但是,人们必须重视它存在的意义,假如大家贪图便捷,出入不经大门,那么,要门何用?要墙何用?又要这座丹碧山庄何用? 武扬又敲了一阵,仍然不闻回应,他有点火了,抵掌一推,用的力气虽然不大,但庄门却应手而启开了。 “也真是,原来并没有上闩……” 武扬有点好笑,正待举步跨入之际,“呷”的一声尖叫响起处,一团黑影突然破空迎面扑至。 武扬掉然一惊,错步卸肩,闪电出指,打落一看,原来是只形状丑恶的夜枭!武扬大感意外,夜枭这种鸟,只有在无人空宅中才会出现,自己庄中,是哪来的这种不祥东西, 武扬入院抬头,迎面大厅中,墨黑如漆,两边厢房,也是一丝灯光也没有,到处黑沉沉的阴森而伯人。 武扬虽然不怕,但是感觉很奇怪,今天日子不同,就算客人都已走光,剩下来要做的事还是很多,也实在想不出全在上下竟能一齐入睡的理由。 问问老驻看!他想着,转身走向门房,脚下一绊,忽然踩着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一个不留神,几乎给摔倒。 武扬后退一步,迅速打亮火折子。目光所至,武扬不禁为之倒抽一口气! 地下躺着的,正是司阎老驼!跳牙咧嘴;双睛骇突,死状至为可怖;武扬定定神,四下光视察了一下,觉得别无异状,连忙俯身检查。寻找致死之因,终于。武场找着了,撕开背后衣服,背后赫然现出一只黑手印! 武扬咬咬牙,直起身来,现在,他明白了,今夜庄中,一定出了事故! 怪怪不得那名黑衣少女要他、冷静,和“小心”!爷呢?他想;今未别说还有那多名重一时的高宾嘉客到场,就是只有爷一个人在家,单凭“碧血丹心”四个字,难道还会有人敢闯入这座“丹碧山庄”不成, 武扬真气晴运。轻轻一跃,纵登厢房屋脊,四下一打量,全庄不间一丝人声。武扬心头扑扑而跳,这一刹那间,武场对这座他从小在里面长大的丹碧山庄,竟好像有着一种无比陌生之感。 武扬轻纵巧登,飞快的将全庄巡视了一遍。结果证实,这时庄中,的确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想到爷的寿堂设在前面大厅中,于是又向前厅纵来。 他戒备地自便门蹑足而入。运足目力,他隐隐约约的看到,厅中央掀持倒,桌椅之间,似乎倒着不少尸体。 武扬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全身有如进入一座冰窖,手足软瘫,心头一阵凉,紧接着离心下沉,沉向黑暗的万丈深渊! 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人阴声道;“朋友子你来了么?” 武扬一凛。一股阴飕飕的掌风已临脑后! 危机紧迫,间不容发,武扬无暇多想。挫腰矮身。就地个急旋,同时反手猛力挥出一掌。 这一掌虽然出手仓促,却是一腔悲愤所聚。 连武扬自己也没有想到,一掌发出。不仅功力来损分毫。及较平日更见疾劲凌厉,两下接实,轰然一声大震。武扬退出三步。敌人踏蹬蹬也是三步。 武扬双目尽赤,切齿向前道:“是的,少侠回来了。非常感激你朋友竟然还没有离去!” 不待语毕,十指一抓一放,突然虎跃扑上,籍着门口的迷蒙微光,可以看出敌人是瘦瘦的高个子,脸上飘动着一幅。薄薄的黑纱,不过,武扬复仇深切,现在也不会去管他是谁了! 敌人因为适才偷袭的一掌来占半分便宜,戒心大起,当下嘿嘿一笑,一个倒纵,返问后院射出! 武扬足尖一点,如影随形,紧迫而上。 蒙面人落身院心,纱孔中双眸一转,突然惊呼道:”是武扬老弟?” 武扬也听出对方口音甚熟,双掌猛带,去势一收,硬生生刹住身形,张口迟疑向对方道:“尊驾何人?” 蒙面人一把拉下脸上那幅黑纱,恨声自怨道:“几乎造成不幸。” 武扬目光一直,失声道:”什么?原来是金大侠?” 病郎中唉了一声,走近来道;”说来真是惭愧,金某人始终不死心,算定贼可能会偷偷前来清查收获,所以,唉,唉,不意……” 武扬不容病郎中说完。忙道:“这些都是小事,等会儿再说不妨,本庄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事,我爷及庄中人都去了哪里?尚请金大侠先行见告,以释悬疑,小弟刻下心中实在乱的很!” 病郎中注视着武扬,良久之后方才黯然低沉地道:“金某人们信你老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过,金某人因事稍稍来迟了一步,金某人到达后所见到的景象是,数百宾客。凡达一半业已中毒丧生了,余者亦均濒临死亡边缘……” 武扬骇然失声道;“全体中毒?” 病郎中点头一叹道:“是的,假使金某再迟一步,那就真的不堪设想了,还好,金某人匆匆赶到来,其余的人总算分别捡回一命。” 武扬深深吁出一口气道:“谢谢你,全大侠,太感谢您了!” 武扬四下望了一眼,皱眉接着道:“既然家祖和其余的宾客已经由您救活,那么,家祖和众宾客,以及本在上下一应人等此刻又去了哪里?” 病郎中低低地道:。“不,老弟,有一点你老弟大概误会了。” 武扬愕然睁大双眼道:”哪一点?” 病郎中痛苦地道:“金某人到达时,令祖已经过去了。” 武扬一声啊,身躯摇摇欲坠,差一点没有昏倒。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假如大家是同时中毒,他不信他祖父以那一身不下一甲子的修为竞会发毒发生在别人前头。 病郎中似乎已经预料到武扬心事,长长叹了一口气,以无比沉痛的声调援下去说道:“今祖系死于他老人家自己掌下,至于那批家伙究竟是如何逼死他老人家的,金某人当时不在场,不敢随便臆断,及至后来,唉!说起来真足令人痛恨,金某人若早知如此,就说什么也不会给那批家伙解药了。” 武扬脸青如铁,抖着声音道:“金大侠,您……您说下去!” 病郎中咬牙切齿他说道:“那批家伙,之后就像疯了一样,他们一致认为令祖是畏罪自尽,结果,气无可出,竟移忿于庄中那些下人身上——” 武扬几乎跳了起来,叫道。“怎么说?’” 病郎中恨声逍;“他们仍有一百多人,而且一个个又都是当今的名家高手,一经爆发开来,不次山崩海啸,金某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何喝阻,总归无效,结果只有眼睁睁的望着他们完成暴行一哄散去。” 武扬仰天深吸一口长气,心底不断喊着:“是的,那位华山什么女侠,我武扬要感谢您,我武扬也一定会听您的忠告,侠魂武扬,他会‘保持冷静’,他会‘处处小心’!他使魂武扬今后已经不得不如此了,因为,若大一座丹碧山庄,今后只剩得他侠魂武扬一个了!” 武扬一口气缓缓吐出,转向病郎平平静地道;“金大侠说完了没有?” 武扬的镇定,令病郎中深为吃惊,先后还不到顿饭光景,不意这位年轻的武家后嫡却好像连换了几个人似的,这份秉赋,诚属罕见。、 病郎中暗暗叹服,点了点头道:“金某人虽然跟你老弟没有见过几次面,却总觉得你老弟一次不同于一次,这是个可喜的现象,尤其是这次事件之后,将来,看样子这件悬案之查破,亦不过是迟早而已。” 武扬对病郎中这个人并无恶感,但是,这种恭维之词,他却听不习惯,加以这时心情沉重,听来更觉不是滋味。武扬眉头皱了皱,正想拿话岔开之际,心念一动。忽然想刚才病郎中暗中出手冷袭的那一段,不禁始脸问道:“先前金大侠……” 病郎中仿佛早就知道武扬耍说什么,连忙歉然接口道:“是的,这一点对老弟很抱歉,不过,还请老弟莫怪的是,金某人实在也是对这件毒药的主凶恨极了,才会有此鲁莽行动,自从那批家伙散去后,金某人就在这里想,主凶既有机会下毒,如非亲在众人之中,刻下隐身之所也必离此不远,因此,金某人不自量力,J人悄悄留下来,准备一直在暗处等下去,看那主凶会不会再临现场,今夜夜色太暗,老弟身手又极灵便,金某人只见老弟人影一闪,因未想到会是老弟回来,以致一时怒火上涌……” 武扬想想也实在怪不得对方,于是摇摇头道:“这也没有什么,小弟想知道的只是……咦,这次向敝庄下人们动手的,都是谁跟谁?” 病即中义愤膺脚的磨着牙床道:“各门各派,正正邪邪,几乎没有一个袖手的,愚鲁的一群,卑劣的一群、提起来好不令人痛恨,””一” 武扬默然片刻,忽然躬身道:“金大侠诸便吧!” 病郎中诧异地道:“诸多后事待理,老弟不需要游人帮忙么?” 武扬坚决地又躬了躬身躯道:“不必了。小弟一人已够。” 病郎中欲言又止,最后深深一叹道:“好吧,老弟珍语毕,抱拳一拱。返身纵登厅顶,身形眨眼消失不见。 武扬仰望天色,天空更黑了,不过他知道此刻的黑暗与先前消有不同。这时是天将黎明所必有的现象,没有多久。天就要亮了。 天亮之前的这一段时间,武扬是够忙碌的。 将全庄做了第二次清查,然后,他找出纸笔。将丹碧山庄大小老少五十余口尸体的致死状分别—一详细记录下来。 天亮后,武扬协请附近里人帮忙埋葬了所有的尸体,然_后将家财散发众人,自己仅带着少些重要物件。拜别家坟,易容出门。 离开了丹碧山庄的武扬,心情空前紊乱。 在埋葬那批来宾尸体时,他没有发现巫山无欲叟的,这一点,他不认为是意外,没有,可说是当然的! 自己祖父如非举掌自尽,无疑的也能等到病郎中之到来。 问题是:无欲叟古然之与自己祖父碧血丹心乃义逾手足之交,说他无欲叟来不及抢救老友之自尽,尚不无可能,因为那时无欲史可能正在运功抵毒,而自己祖父的身手又非一般人可比。但是,假如说无欲望之后已同为病即中所解救。那么,当众人示虐之际,无欲望为什么不加阻止呢? 他无欲叟古然之难道连个病郎中都不如? 尤其是他无欲叟一身不在自己祖父之下的武功,若是他无欲叟伸手挺身拦阻。情形必然不一样,这是可以想象的。事实上无欲叟应该这样肽,甚至为此而丧于乱军之中也都应该!可美,由于找不到无欲叟的尸体,以及病郎中说只有他一人在喝止,那么,事情便成了一个谜! 无欲叟不可能独善其身,但是,无欲叟却又没有死…… 难道无欲叟确是战死了,由于人多,病郎中可能没有注意到?可是,死尸呢?被人抬跑了吗。 首先,这种谁想根本没有成立的理由,主凶不会这么傻,余人没有必要,也没有这份胆力,居然敢扛着巫山无欲叟的尸首往外跑! 其次。病郎中不仅是医生圣手,武功亦属超等高手之列,病郎中应该不去粗心有人拖走一具尸体他都不会觉察! 武扬愈想愈头痛,只好暂时放开! 他况下正在沼河官道上,迎着扑面风沙,放步飞驰目的地是华山! 他要去华山查出那名传书示警与他的女弟子,问问她:她传书与他,是否因为她已经到过丹碧山庄发生惨案之现场。 还有:丹碧山庄下人中亦有一人系死于华山武学“金龙掌”,“金龙掌”伤人五条指纹浅深有别,行家一目了然,所以,他将提出这二个问题;华山这次赴寿宴者总共派去几人? 凡主过丹碧山庄的华山弟子,他都必须—一盘问清楚,他不相信动手行凶者他会查不出来! 其次,这次华山如果仅有一人参加寿宴,那么那人是否即为投书与他的那名女弟子本人? 如果是的,关于那名家丁的金龙掌印,他得听听她的解释! 武扬的脚程,愈行愈速,因为。他觉得只有赶到华山之后,马上便能解决好几个问题。甚至能因而找出施毒药之线索亦未可知。所以,武扬心里一急,脚下速度便于无形中加快起来。 华山到了。 武扬虽然曾在三年前拯救过一名华山弟子,同时另外还认识好几个,但是,到华山来,这尚是第一久 他知道,施毒药之主凶手段既然如此很辣,行事又是如此般的天衣无缝,“丹碧山庄”尚有一名“侠魂武扬”未遭毒手的事实,对方应无不知之理,而对方之欲一并灭口,绝祸患,亦成理所当然之图。 所以,他出庄后,立即去找隐僻处将自己一连改装三次,方才绕道上路,现在,接江湖礼节,他必须以本来面目去谒见华山本代掌门人“龙凤剑”冷秋华! 武扬先将脸上易容膏和假髯除去,然后开始升登莲花峰,不意武扬刚刚到达峰腰那座仙人岩前面时。跑的一声,仙人岩顶上忽然跃出一名执剑少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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