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慕容美 > 怒马香车 >  上一页    下一页


  祖父碧血丹心告诫他,不论有无回音,对方收下密函,就得退出来,不许打扰,不许随便多言!

  事情就有这么奇,武扬送了无数次书馆,结果,到现在他还不知病老人是谁;以及祖父函中说些什么?这人回的又是什么?,

  祖父为什么要限这么个病者人来往?。

  病老人展个哑巴吗,病老人不良于行,祖父却甚健旺。祖父又为什么宁叫自己传书而不肯亲自前来呢?左也是疑问,右也是疑问,除了疑问,武扬如蒙鼓中!

  不过,武扬这一次去,情形就要不同了!

  祖父巳经蒙着无边的遗憾离开人世,武扬不相信病老人会对祖父的变化无动于衷,假如病老人与祖父碧血丹心有着不寻常的渊源,不论他是否为武林中人;对方也有义务告诉。他武扬前此双方往返函件之内容,因为函件往返一直尚在持续着,祖父未了之事,当应视为他老人家遗志之一部分,他武扬是碧血丹心的独孙,他有权作如此要求。他要对这件秘密全盘了解,因为这也许就是祖父碧血丹心所以招怨之因!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狂暴的风沙渐渐敛迹;而代以霏霏细雪;武扬走到渭南至临憧的这段路上,无论商旅行贸,已有人开始谈论北郊山脚下。丹碧山庄主人,碧血丹心武浩然以做八十大寿为名,冀图一举毒毙数百武林高手,最后日事机败露,而不得不举掌自尽的“武林大奇闻”了。

  武扬每次听到,都止不住热血沸腾,双目喷火,真恨不得走上去一掌一个,扫毙了那些以讹传说的家伙才算称心!

  然而,他无法不加忍耐;无法不予承受。

  是的,凭他武扬今天这一身精绝的武功,他大可为所畅为,以快心意于一时,但是,有一天在人们知道了血腥凶手就是丹碧山庄少在主、碧血丹心武浩然的独孙之后,人们会有何等想法呢?

  那时候。就是他武扬真的抓到施惑之主谋者,大概人家也不肯相信他祖父碧血丹心实是全然无辜的了。

  武扬因为随身带有一只有包裹,于是他就索兴将自己化装成一个中年布贩。

  这一天,武扬来到长安城中,他因为这一次来长安与以往情形不同。所以他先找一家客栈歇下,为了慎重计,他没有一径走去西城那座破庙,他第一步要做的是。他得先查清身后有没有人在暗中跟踪。

  武扬传自祖父碧血丹心的那一门主要武学,是掌法。”浩然大八式”!

  至于刀枪剑棍等其他武功,除了一样剑法。武扬多半是谙然不精。不过,由于祖父数十年来与天下各门各派之交往,武扬对江湖上各种武功决窍,以及各门各派彼此间之渊源恩怨却不陌生。

  所以,假如有人盯着他,是逃不过他眼光的。

  凭着一套八成火候的“浩然大八式”,他相信、当今除了几名前辈异人和少数几个黑道上的高手,他自觉还不至于应付为难,习掌法的最大好处,便是不受携带兵对之累赘。

  而没有兵刃碍眼,又正是掩蔽武人身份的最大利便之处!

  晚上,为了配合他现下之布贩身份,他点了几样廉价的莱,也叫了一壶酒。

  天气冷。奔波疲累。又加上心情一直郁郁寡欢,武扬也的确需要一壶酒。不意的是,武扬它了一句老法:酒人愁肠醉人易!

  由酒引起的一场大惨案还没有过去多久,正在追访这件大惨案真凶的武扬。一时不检,又几乎被一壶酒带走一条生命!

  武扬平回原有着三斤左右的酒量,他见伙计拿来的酒显最多只能装下半斤酒量,所以,他根本没有在意,一杯又一杯,最后酒喝完,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但他却忘记了他是怎么样回到自己房中来的。

  隔壁有个家伙在捏着嗓门儿哼着一首俚俗不堪的小调,武扬因为有了几天酒意,愈听愈心烦,绘于忍不住拍壁喊过去道:“喂,伙计,养养精神好不好?”’

  隔壁,那厮唱小调时一副娘娘腔,发起模来吵架的一副喉咙却粗得烦人,只听他打隔壁床上一跃而起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老子花银子住钱房,只要不欠一文房钱,皇帝老儿也管老子不着,你他奶奶的算什么东西!

  武扬原来有着几分酒意,现在给这一骂,反而稍稍清醒过来,忍了忍,缓下语气说话道:“好的,伙计,只要你老哥肯答应不再唱,就算在下不是东西如何?”

  古人劝人息争有所谓:“退后一步,天地自然宽。”其实,这句话有时候也并非放诸四海而皆准,碰上有些;“专拣烂桃子捏”的朋友,常常是你比他狠,他软了,你若是表现出伯事的样子,喝,那么你就等着瞧吧!

  别的不说,眼前这家伙便是这一类型的角色,他见武扬语气中带有妥协意味,不由得嚣张起来。

  他一脚踢开房门,跳去厅中大吼道;“奶奶的,这什么话,出来!”

  武扬当然不会去理他这个碴儿。

  但是,栈中经这一闹,店家来了,其他的房客也靠过来了,那厮见人意图愈多,武扬房才又无动静,于是也就益发威风起来。

  “他奶奶的……”

  底下接着是一大串脏字,店中人见他人粗马大,,谁都不敢自找霉气,武扬给骂得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起床开门,探出半边睑孔淡淡地道:“伙计,骂完了没有?”

  那家伙火上加油似的跳将起来道:“没有,怎么样?他奶奶的有种就爬出来,老子不好好教训你他妈的一顿才怪

  武扬暗自摇头,心想一个人要想心肠慈悲些,不意有时竟也困难如此。

  那厮见武扬愣在那里,乃又大卷其腕袖叫道;“你他妈的也不睁开眼,老子当年……”

  原来那厮卷衣袖的目的,是因为他臂上刺了无数花纹,这样好叫众人看清,意思想众人因而对他仁兄肃然起敬。

  有人肃然起劲了,谁?武扬!

  武扬知道,这厮系属于“不点不亮“之流。如不让他吃点苦头,势将永远没有个完的。

  于是,武扬先发出一声惊啊,接着偻着身子,一路打躬走出道。“原来……还是……呵,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武扬一路径向那厮一条臂膀走去,眼光直愣愣的,充满崇拜和惊羡之色,神气就好像想走过去好好对那些花纹欣赏一下。以便增加一份见识似的,那厮受用极了,将那只粗如牛腿般的臂膀往外一横,嘿嘿冷然道;“虽然跑不得马……”

  武扬畏缩地摸过去,一把抓住,轻声道。“乖乖的,回房去睡,不许吵,也不许闹,听到没有。如果听到了。点个头表示如何?”

  那厮果然一下子乖了下来,不叫了。也不跳了,额际青筋虬暴。这时冷汗一阵一阵在外冒,终于微喘治点了两下头。

  因为那厮系背向着栈中诸人,以致很少有人留意到那厮已吃了大亏。武扬错开一步向栈中那些人躬腰赔笑道:“没事了,诸位,大家请安息吧_在下与这位老哥细聊起来,忽然发觉彼此间原来还是老朋友。别人早不打不相认,我们两个却成了不闹不成相识,好了,好了,大家回房安息吧!”

  众人处那厮没有了言语,又向武扬默默点头,还以为武扬所说的是真话,于是,大伙儿一哄而散,武扬接着也将那人放开手。

  再度回房的武扬,忽然想到;我还在这儿呆下去做什么,趁此夜里前去会见西城破庙中那名病老人岂非大佳?

  武扬想走,立即留下房钱,悄悄破窗而出。

  当武扬上屋离去之后,迎面窗内有人在黑暗中挥挥手。院角隐僻处立着一人,竟如灵猫般悄没声息地遁踪蹑去。

  留下来的那座窗户后面,一共藏着二个人,这时其中一人道:“你讲不是,我说如何?”、

  另一人轻轻咳了一下,接口道;“就算小弟一时走眼,但大哥又怎能担保这厮一定就是北邮丹碧山庄漏网的那武姓小子?”

  原先那人哼了哼,说道;“‘惊鸿客’乃当今轻功方面之第一好手,是与不是,等他门来之后再决定亦不为迟……”

  新雪初停的冬夜,寂寒泛骨,月华如洗。

  长安西城的一角,瓦被檐残的慈光寺四周明暗处;真时隐隐约约地蠢动着幢幢魔影……

  忽然间,一条青色身形自东城方面越脊而来。

  青衣人身后,相去五六丈光景、另有一条黑色身形紧紧遥缀着。黑衣人之轻身功夫显校青衣人为优,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走在前面的青衣人,对身后蹑踪者,似乎浑无所觉。

  这时,走在前面的青衣人,好像已经看出前面慈光寺中情形不大对劲,一个俯掠,斜斜投入寺后一片枯林中,盯梢的黑衣人如法炮制,一个低抄,也向寺后一排柴房背面悄没声息地降身泻落。

  一阵轻微的沙沙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在林边那排柴房侧面停顿下来,接着,一个嘶哑的声音轻轻说道:“孙香主,我看不必费事了。”

  但闻那位被赋做孙香主的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就剩寺后这片树林以及这排紫房还没有没过,钱香主,小弟以为,这个懒仍以不偷为妙,咱们那位唐令主的脾气你钱兄是知道的,其实,凭良心说,鬼才相信这座慈光寺中……”

  “嘘!”

  “嗯?”

  这边,姓钱的刚以一声轻嘘止住姓孙的话头,前面殿脊上已然遥遥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下面是钱、孙两位香主么?寺后一带搜得怎么样?”

  钱姓香主慌忙高声回答道:”没……没有……发现什么!”

  柴房已经没过了,现在正准备分头抄按这片枯林,不知今上是否尚有其它指示?”

  “动作快一点!”

  “是的。”

  飓的一声,孙。钱两位香主闪身入林。

  孙姓香主低低抱怨道:“你瞧,多危险!”

  钱姓香主轻轻哼了一声道:“嘿嘿,危险,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违拂那厮。固然是个麻烦,可是,你就没有想想,要如果那位什么‘天忌’老鬼真的还活在人世。而且,数十年来一直都是隐居在这座‘慈光寺’中的话,像我们这般如抓一名小偷似的,到处落单乱钻,难道就不危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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