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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京鸿客不但轻功独步武林,即使眼力也有过人之处。

  可是,今天他可吃瘪了!不过,他还不算太脓包,马上人儿虽未看清,他却看清了马儿长着一身乌黑油亮的鬃毛和四只洁白如雪的蹄子。

  惊鸿客自怀中掏出一方桑皮纸,又取出一只柳枝烧成的炭棒,在桑皮纸上挥“笔”疾书起来。

  急函写好,将桑皮纸卷好,惊鸿客复又左臂一抖,袖简内立时扑出一只火晴灰羽飞鸽。

  行了,七怒马的脚程虽快,也许还比不上这只日飞千里的飞鸽哩!

  时光不过是巳正的光景,青川城的早市未收。

  “咯咯!咯咯!……”一阵悠扬有致的蹄声自东门响了过来,行人纷纷侧目望去。

  大街的两侧,刚好有幅巨大的市招遥遥相对;一幅是。“万家香酱园”,一幅是“陈年花雕”。

  这两幅市招用巨木制成,中有镌花雕饰。

  此时,有几个灰衣劲装大汉正靠在两幅市招后面,懒洋洋地在那里曝晒春日的艳阳。

  蹄声传来,这几个灰衣大汉突地紧张起来。

  远远一个膏药摊子上。坐着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不早不晚地在这个当口,打起链裆取了火种,燃着了手里捏着的烟杆。

  一阵蓝烟从白花花的胡须中喷了出来。

  蓝烟似乎是一种信号,那几个灰衣汉子原来都在注意老者的动静,此时又都疾速地转过身子,面对蹄声来处!

  “嗯!……咳!”老年人都爱咳上几声,不过,这老者的嗓子也真宽,中气也够足,那咳声也就与众不同,真有点儿震人耳鼓。

  那几个灰衣大汉倏地撩起长衫的下摆。露出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身子也改成了半跨的姿态。

  两幅市招下半截的万寿挖空花纹,正好派上了用场,竹筒的出口正好从空花的地方伸出去。

  咯咯……

  咯咯……

  咯咯,咯咯!……

  蹄声近了,一匹黑色骏马,和马背上的监衣少年,顿时出现在人们眼前。

  行人,小贩,一面纷纷走进,一面又投以钦羡的眼光,仿佛是说好骠悍的马匹!好英俊的人儿!

  卖膏药的老者并不太关心来骑,他只是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复又拉开他的破锣嗓子叫道:“喂!骑马的停蹄,走路的住脚,听老汉我把跌打伤的膏药来说一说……”

  他这里吆喝没完,那边厢已然出了事!

  几个灰衣大汉像有人在暗中指挥似地,一齐抖动了右臂……

  “卡擦!”“卡擦!”一陈卡簧之声!

  “嗦,嗦,嗦!……”嘿嘿!原来这几个灰衣大汉在放弩箭。

  只见一蓬霏霏细雨般的弩箭,像一把剪刀似地,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向来骑疾射而去,眼看……

  马上坐的是“侠魂”武扬!

  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摸着了“七怒马”的性子,进得城中,一缓辔级,正在溜览街景,说甚么也想不透会有人在这通街大道上向他施放冷箭。

  这阵箭努,却惊动了座下怒马,只见它猛坚前蹄,再认后蹄,连马带人手空腾起二丈有余。

  说时迟,那时决,一蓬湾箭,自马肚下换过。两旁的行人可道了殃。顿时传起一阵惨呼之声。

  武扬一扣辔激。七怒马在空中一冲十丈,正好落在老者的膏药摊前。

  那门儿不用武扬挽缰,即己腰身一杆,转头向着来处。

  那几个灰衣大汉一个个面色如土,投下手中弩筒,拔腿就跑。

  武扬连连冷笑,却并未去加以追赶。他当然知道对方的来路,不过,自己的行踪如何被对方察知,他就想不透了!

  武扬正注目那几个灰衣大汉仓皇而逃之际,突地座下怒马一声狂嘶、后蹄猛掀,接着,身后传来一声问哼!

  武扬回头一看;那卖膏药的老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口鼻流血如注,胸膛处一个明显的马踢印,这一脚踢得确实不轻,武扬不用下马去看,也知道那老者业已完蛋了。

  不过,那老头儿却是该死了,他手里还扣着几支袖箭,他原想背后杀人,谁知马屁股上像是长着眼睛,赏了他一个“下马威”。

  武扬环扫一眼,再未发现面生可疑之人,于是向周围群众行了一个罗汉揖,扬声发话道:“各位乡亲父老,在下是外乡人,今日路过宝地,不知得罪了哪方朋友,在这里向在下施放冷箭,因此伤了路人。在下一直未曾动手,少时官府遇问,还请诸位父老作个见证。”

  群众立时议论纷纷,有的仗义执言道:“我们看得清楚,这些人命与壮士无关。”

  武场又连连拱手道:“谢谢各位,谢谢各位!在下因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这几位或伤或死的乡亲。虽非在下所杀,却由在下而死,在下将随身银子倾囊留下,麻烦各位料理后事吧!”

  说着,自腰间解下银袋,策马而行。

  武扬为了行藏败露,并且避免找无谓的麻烦,不敢在青川城中停留,从东门出城,却带马从西城而出。

  西行约摸三十余里,路旁一座破庙,庙前有几个穿着破烂的丐儿,在那里搔身捉蛋晒太阳。

  武扬心中一动,勒马停蹄,翻身下了雕鞍。

  那几个丐儿恍如未觉,连正眼都不曾瞅他一眼。

  武扬心里有数,这几个丐儿绝非等闲之辈,必是帮中弟子。于是,上前双手一供道:“敢问几位小哥在哪一舵令下?”

  几个丐儿见有人盘“道”,纷纷抬起头来将武扬打量了一阵,内中一个年纪较长的丐儿站了起来,右手拇指扣住食指,其余三指往前一伸道:“成都分舵,转教宝号?”

  武扬看懂了对方手势,笑道:“原来是史舵主令下的三结弟子,失敬,失敬!在下侠魂武扬……”

  万儿一亮,那群丐儿霍地站了起来,一齐施礼道:“原来是武少侠。敢问有何差遣?”

  武扬回了礼,知道那三结弟子在这群丐儿中居首,于是亲切地拍拍对方肩膀,笑问道:“小哥儿如何称谓?”

  那丐儿答道:“弟子小金儿。”

  武扬笑容可掬地点头道:“好!今儿个在下要请你们哥儿几个帮帮忙,小金哥先派个人将我那匹宝马牵到庙后去,记住,别恶形怪状地,先理理它的鬃毛,冲着它笑笑,它就会乖乖地跟着去了!”

  武扬说着。取下挂在鞍边的革囊,那革囊竟然沉重得很。

  小金儿一歪头。立即有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丐儿走过去接了缰绳。垫起足来理了理怒马的鬃毛一阵,又冲着怒马怪模怪样地露出黄板牙一笑,这才去牵动缰绳。那马儿似乎通晓人性。竟驯服地跟着那小丐儿走了。

  武扬这才一招手道:“进来吧!”

  众人围了一圈坐下,武扬问道:“小金儿!这青川城中有多少哥子?”

  小金儿答道:“有好几十哩!少庄主莫非有甚差遣?”

  武扬接口道:“你听我说,派几个人分头在四门守住,如有行迹可疑的车辆出城,立即以最快的方法告诉我。”

  小金儿点头道:“弟子马上去办。”

  武扬又道:“还有,注意城中招商旅店,看看是不是有一股任臭的气味发出来。

  小金儿瞠目道:“甚么怪臭的气味?”

  武扬不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沉吟一阵,方道:“你可曾见过‘腐尸草’,死人堆里长出来的?”

  小金儿点头道:“见过,可就是那种气味?”

  武扬颔首道:“对的!在下现在正追踪一个魔头,他身上就怀着这种腐尸草,只要他落脚之处,必定会有一股怪臭之味发出

  小金儿站了起来,道:“弟子懂得了!……”

  说着,向众丐儿一挥手道:“大家跟我走!”

  一群丐儿走出庙外,小金儿又回过头来道:“武少侠。您那匹宝驹太惹眼,您得留点神!”

  武扬笑道:“你放心!谁也别想牵走它。”

  众丐去后,武扬打开了皮囊。

  怪不得那样沉,里面装着两封银子,四个十两重的金锭子。这“九天侠”何凤鸣是何许人呢?武扬可费思量了!论起祖父在世的威望,他老人家不会不知道这姓何的是什么来路,但却从未听他老人家提起过。

  在皮囊的夹层里,武扬找出了那封密函,羊皮纸的封一套,封得很严。皮面上却无一个字。

  何凤鸣和何慧卿同姓,他们之间有着何种关系?这封密函的用意何在?当然,只消打开密函,一切疑问都解决了。可是,武扬不是那种人,宁可闷在鼓里不是滋味,他也不会去拆开这封密函的。

  转瞬之间,一个时辰过去了,现在,约摸已到了午正。

  蓦在此时,一道人影冲了进来,那是丐帮的三结弟子小金儿。

  小金儿有些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武少侠!有了。有了!弟子找着那怪气味了!”

  武扬神色一振,忙问道:“在哪儿?”

  小金几回道:“城中的巴蜀宾馆,弟子已派人在监视。”

  武扬犹豫地问道:“不会错吧?”

  小金儿肯定点头道:“保管错不了!”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武扬道:“晌午了,少侠也该打尖才是,弟子带了些吃的来。”

  武扬打开油纸一看,是一包香喷喷的芝麻烧饼,那股香味硬是逼得他惨涎欲滴,一口气接连埃下两个,第三个烧饼方填进嘴里,又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来人也是丐帮弟子,年纪较小金儿尤小,约摸十四五岁模样,一进庙门,就神色仓皇地嚷道:“不好了!那伙人走了,三匹单马,一辆双辔套率,从南门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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