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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笛生孔鸣手中拿的则是一支铁笛,笛身长约一尺有半,通体乌黑发光,可见这支笛子虽然名为铁笛,实际上却是纯钢所打造!

  两人在半空中,以内劲裂衣这一手功夫,不仅院外及两厢的闲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方姓汉子,也忍不住点头表示赞许了。

  天绝老魔出了院门,只走了几步,便没有再向前走。

  他身后的那两名锦衣剑士,则于这时抢出数步,掣剑在手,严阵以待,与寒山秀士和铁笛生正好排成一个四方形,把守住院子的四个角落。

  方姓汉子缓步走下台阶,来到院心中站定。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绝老魔道:“人都到齐了没有?”

  天绝老魔嘿嘿怪笑着,说道:“你们不是还有一位吗?那一位怎么不一起下来呢?”

  方姓汉子皱着眉头道:“请你少笑几声行不行?”

  天绝老魔笑道:“是不是嫌老朽笑得不好听?”

  方姓汉子道:“阁下的笑声,我勉勉强强还能忍受。”

  天绝老魔道:“好涵养!”

  方姓汉子道:“因为我过去养过鸭子,也曾用钝得生锈的铝子锯过木头。”

  天绝老魔大笑道:“好,好,形容得好,形容得妙,形容得妙极了!‘像鸭子叫’!‘像钝锯锯木头’!”

  方姓汉子道:“只是阁下笑起来的这副尊容,却令人有点受不了。”

  天绝老魔又复大笑道:“好!好!这叫做‘激将法’,是吗?噢,对了,老朽忘了请教,老朽得喊你老弟一声‘申帮主’?还是‘方副帮主’?”

  方处汉子道:“阁下又如何称呼?”

  天绝老魔啧啧不绝道:“你们瞧瞧,瞧我们这位老弟多么镇定;口齿又是多么犀利!这不禁使我又想起葛维义和薛应中两位老弟当年的风采。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方姓汉子叹了口气,自语似地道:“我只听说过碎嘴子的老太婆,却没想到今天竟碰上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头子。”

  他又跨上一步,(目真)目沉声道:“喂!我说别他妈的耍宝,你这个老猩猩有个完没有?”

  天绝老魔一哦道:“老猩猩?”

  方姓汉子道:“是的,老猩猩!就算是猩猩,也是猩猩之中又老又蠢的那一种。”

  天绝老魔点头道:“我懂你老弟的意思,你是在逼老朽动手,这样你便可以死得痛快些。”

  他扬起脸,又道:“你是不是逼老朽动手?”

  方姓汉子哼了一声道:“骂你一声猩猩,其实还是恭维了你!不跟你动手,跟谁动手?”

  天绝老魔脸上忽然露出了笑意道:“老朽本有奉陪之意,只可惜你老弟这一声老猩猩骂坏了。”

  他笑着一指那四名锦衣剑士,说道:“剑王宫的剑士,尤其是锦衣剑士,一向很少以这种阵仗对付一名敌人,如今他们打算来个四对一,说来也尽够你老弟面子十足的了,先请他们四位来陪你老弟玩玩吧!”

  方姓汉子冷笑道:“人家是以上宾之礼把你请来的,如今你威风摆足了,却准备来个隔岸观火,眼看着别人赔上四条性命,这说得过去吗?”

  天绝老魔微笑着正待开口之际,守在右上角的寒山秀士徐奕秋,已经有点忍耐不住,这时突然飞身扑出,口中大喝道:“你朋友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们这些锦衣剑士了!”

  人如怒矢扑出,手中那把铁骨摺扇,也跟着唰的一声,洒了开来。

  这把铁骨摺扇一经洒开,足有头号铜钹大小,这时拿在那位寒山秀士的手中,就像无数只巨大的黑蝴蝶在空中相互追逐,忽上忽下,闪飞不定,由扇面带起的霍霍之声,脆如裂帛,慑人心魂。

  方姓汉子虽然未将这些剑士放在心上,却也不敢完全置之不理。

  他容得一股劲疾的气漩当头罩下,这才霍地转过身去,抬起手腕,一掌拍了出去。

  哪知道他一掌刚刚拍出,那位寒山秀士已经唰的一声收拢招扇,半空中一个倒翻,正好藉着他这一掌之力,人如断鸢,飘然而退。

  方姓汉子正纳罕间,身后断喝又起:“看剑!”

  喝声发自那两名持剑的剑士之一。

  这名剑士守的方位,是左下角,与寒山秀士的右上角正好遥遥相对,方姓汉子一转身,便等于将身后空门,完全交给了他。

  这名剑士名叫艾玄,外号玉马剑客,是无情金剑艾一飞的堂侄。

  这位玉马剑客不但长相有点像无情金剑,就是在性格方面,也与无情金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为人心胸高傲,不苟言笑,看重荣誉,有逾生命。

  他待喝出一声看剑之后,方点足离地,跃身一剑向方姓汉子后心,疾刺了过去。

  方姓汉子冷笑一声:“来得好!”

  这次,他没有转身,甚至连掉头看也没有看一眼。

  口中喊着来得好,双臂微张,人往后仰,曲腿轻轻一蹬,整个身躯突然向后平平射出。

  他的身躯平直得像一条线,玉马剑客向前刺出的剑,也平直得像一条线。

  两根线高度相同,去势也相同,都在朝向一点集中。

  如果双方均不改变速度和方向,玉马剑客的剑尖,将不难正对着方姓汉子的头盖骨,一剑到底,直贯心胸!

  院门口及两厢的那些住客,见了莫不骇然失声惊呼。

  他们虽然不懂武功,但对这种一目了然的危险,总是看得出来的。

  一个人武功再高,终究是血肉之躯,兵刃之利,莫过刀剑,难道一个人真能把头盖练得像钢铁一样,连锋利的刀剑也不在乎?

  可是,说也奇怪,中途撤招的,结果竟是玉马剑客,而不是方姓汉子。

  

  ◇第六十三章 勾心斗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双方距离缩短到只剩下不及一尺之际,玉马剑客不知看出了哪一点不对,突然去势一沉,双足落地,腰马一挫,收回长剑,同时一个虎腾,向斜侧里闪开丈半许。

  更奇怪的是,方姓汉子虽然没有看到玉马剑客艾玄这些动作,却跟看到了没有两样。

  玉马剑客沉身落地,他的去势也跟着一沉,双掌反向肩后按下,明明离地面尚有好几寸,却好像已经捞着实物一般,双腿一挺,人如风车似的一翻,轻若柳絮,悠然站立。

  远远围着的住客,不禁齐于心底喊了一声好,同时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只见院中人影晃动,如飞跃起落,玉马剑客艾玄退回原位,左上角的铁笛生和右下角的另一名剑士,则双双大喝一声,同时飞身扑出。

  现在,方姓汉子完全明白过来。

  怪不得老家伙刚才任他如何相激,也不动火,原来这是对方早就拟定好了的策略。

  先让他跟四名剑士周旋,一方面可以达到折腾他的目的,一方面则可以看看他究竟是“申帮主”还是“方副帮主”?以及两人的武功,究竟是什么路数?另外一个好处,便是等他成了强弩之末,还可以捉个活口,扩大事功,慢慢消受。

  这次的四名剑士,从出手看来,显然都是经过挑了又挑的顶尖人物。

  他如果仍像以往那样,直着肠子行事,纵然能将其中一名或两名剑士毙于掌下,他也必须付出可观的代价。

  无论他是申帮主还是方副帮主,对方应该不会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厉害,而对方明知道厉害,仍然不惜出此下策,可见这一切也在对方计算之中,换句话说:这四名剑士,是准备用来牺牲的可怜虫!

  方姓汉子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咬牙切齿。

  他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失过一次手,前前后后,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也不知道已有多少。

  在他来说,杀一个人几乎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而他也是天生的一副硬心肠,每次杀了人,他从不回顾,更不用说对那些死者动怜悯之心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何缘故,他竟对眼下这四名剑士,突然由衷生出一股怜悯之心。

  他知道剑王宫的剑士要想披上一袭锦衣,不是件容易事,要练成四人如今这等身手更不容易。

  但是,在旁边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老家伙心中,却好像等闲死上几个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好像只有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人物。

  为了他这个重要的人物,似乎谁都该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好让他的地位更高,名气更大。

  是的,他可以杀死这四名剑客,虽然得费一点手脚,但结果并没有两样。

  但是,他杀人,只是为自己,自己想杀的人,他才会杀,他不会受别人安排,为别人而去杀人。

  退一万步说,他即使愿意为别人杀人,他也不愿为这个人鬼两不像的老家伙杀人。

  如果一定要他杀人,他也只杀一个人,就是这个老家伙。

  他杀得了这个老家伙吗?他知道他杀不了,至少目前办不到。如果他能杀得了这个老家伙,他早不会等到现在了。

  刚才他跟寒山秀士在厢房门口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而这老家伙远在七八丈外的院门口就听到了,单凭这份功力,他便知道遇上了劲敌。

  老家伙上次在杨家庄出现时,显然掩藏了真面目,那是为了一个鱼龙掌。

  如今老家伙误以为黑心书生就是天杀星,两条大鱼都已经进了网,当然用不着再做作。

  老家伙见面露的那一手,对这老家伙自己来说,还是太早了点,这正好提高了他的警觉。

  他昨天几乎坠入三郎那小子的陷阱,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小子是个冒牌货,他信任的是天杀星。

  在他心目中,天杀星是条汉子,不是一条汉子,绝没有勇气与剑王宫作对。

  而他早在几年之前,便知道剑王是个伪君子,他是从潼关一个婊子那里得来的消息。

  那婊子当然不知道什么剑王不剑王,但是她知道,有人偷偷进了技院,外面竟有好几名锦衣剑士扮着普通人,为他把风,为他守卫,这个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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