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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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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一串极不自然的大笑自主人席位上引发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只见他,七星堡主,用手一指笑无常,尴尬地,强作轻松地,大笑着道:“阎老儿……你……你这也未免太,太那个了……我姓冷的跟你老阎,几十年的老朋友,谁寻谁的开心,都不打紧……但是……但是,对这两位……两位女侠……”说至此处,脸容一整,摇摇头,以一种人们指责至友常有的亲昵的声调,不悦地道:“你想想看,阎老儿,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太那个了?” 这时双凤螓首低垂,谁也看不清她俩脸上的神色。 七星七娇则轮替互望,最后,六娇都引颈望向首娇天毒仙子,首娇天毒仙子则颔首微笑不语。 七星第一娇,天毒仙子正对面的二煞玉面阎罗,此刻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他不时以眼角偷偷窥向笑无常,露着一副垂死求告的可悯神情,但笑无常自入席以来,作了刚才的那一次迅速环扫,就没望过他一眼。 容得七星堡主指责完毕,笑无常一声干笑道:“冷敬秋,你以为我老阎在开玩笑?” 七星堡主闭目摇头道:“朋友间,玩笑有之,但这个玩笑却是开得太大了!” 笑无常轻哼一声,声调转严,又道:“喂!冷敬秋,睁开眼来,老夫问你一件事!” 七星堡主张目诧道:“问什么?” “自你七星堡主跟我笑无常相识,我笑无常有过几次戏言?” “这,这倒是没有。” “今晚的也不是!” 由于笑无常语气之坚定严肃,厅中又是一静。 这时六娇们又朝大娇天毒仙子望着,大娇无毒仙子点头会意,盈盈起立,向上座一福,脆声笑道:“天毒仙子谨代表七星七娇为我们堡主向阎老前辈深致谢意,同时亦代表六位妹妹向堡主致贺!” 群娇娇喊一声好,玉掌起落,响起一片彩声。 “肃静!” 一座七星大厅,在一声断喝之下,重又静了下来。 “诸位娘子请安静些,尤其大娘你,你也真是,咳咳!”七星堡主沉着脸,派了七星七娇的不是,旋又换上一副笑容,转向笑无常道:“老阎,这是真的,你老阎,还有老阴,以及姓冷的我,我们几个,谁都清楚谁数十年来,言出如律,从无一字戏言,但是,那是指对武林同道而言,今晚,咳,咳——老阎,我们换个话题谈谈吧!” “谈完这个话题,再换另外的话题不迟!” 笑无常倏然起立,将手中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又道:“冷敬秋,你既然清楚我老阎的脾气,我老阎就索性说得简单点,你七星堡主如果觉得骊山鬼脸婆门下的蓝关双凤有资格列于七星群娇之末,而我笑无常姓阎的也有资格为你七星堡主做一次月老的话,请先点点头。我老阎自会详细解释这件事发生的缘起,否则,我老阎带来的,仍由我老阎带去,而今而后,你我都该减去一个不能取得对方信任的朋友——我老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只听你堡主一句话!” 司徒烈好笑地忖道:霸王媒,倒是第一次见识呢! 笑无常这种横蛮的做媒态度,司徒烈虽然看着好笑,但七星堡主听了之后,神情却是异常严肃,他向笑无常:“老阎,老夫可以考虑一下吗?” “考虑当然可以考虑。” 笑无常点点头,又坐了下来,颜色和缓了不少。 司徒烈不禁惊忖道:笑无常,他,他竟有这等分量么?连自许为武林第一人,将我师父游龙老人也不放在眼下的七星堡主竟也这样不肯轻易地得罪于他,那就怪不得取两老一叟之命如探囊取物的长白王鬼见愁,不但肯为男女私事替他奔走,且因他要来七星堡主生事而大感忧虑了! 七星堡主想了片刻,又朝螓首低垂的双凤闪瞥了一眼,一阵暧昧的贪婪之色在他那张既凶且丑的麻脸上一闪而逝,他定了一下神,然后抬头朝笑无常嘿了一声,毅然大声道:“阎老儿,老夫暂且先答应了你!不过,你阎老儿如不能为你今晚这种霸王媒说出个头头是道的名堂来,姓冷的只有一句话交代于你,姓冷的清楚你老阎的脾气,但姓冷的脾气,你老阎当也相当清楚!” 双凤仍然低垂着头,一无表示。 司徒烈嘲弄地忖道:这大概就是俗语所说的人尽可夫了! 这时,眼见美事渐成定局,七娇再度欢呼起来。 司徒烈不禁微一皱眉,又忖道:七娇欢呼,这又是代表着一种什么情感呢?她们是真诚地敬服着她们的堡主,而为堡主之喜而喜呢?还是慑于堡主之淫威而在故作欢态以取媚?抑或是因为增加了两名席次,因而减少了堡主对她们的讨厌的纠缠,由衷地感到欣悦呢? 七星堡主目光一扫,七娇们便又静了下来。 司徒烈始终没有放过对玉面阎罗酌注意,整座七星堡中,除了双手血腥的七星堡主,司徒烈最痛恨的,便是这位满身淫秽,好色如命的二煞玉面阎罗了。 玉门关口那件两尸三命逼奸案,时时刻刻萦绕于司徒烈的脑际,自玉面阎罗开罪了笑无常,而司徒烈又发现了笑无常是个非凡的一代巨魔之后,他就一宜兴奋地等待着一个上快天心,下快人意的淫报落在玉面阎罗的头上,鬼见愁担心笑无常找来七星堡,而司徒烈则恰恰相反。 他因不能确知自己还能在七星堡中呆多久,所以他日夜地在期望着笑无常能够早点来。 笑无常终于来了。 虽然笑无常的措施有点令人莫测高深,但司徒烈并不失望,他知道,无论自哪一个角度去估量笑无常,他笑无常的武功固高,但他笑无常绝对不是一位气量恢宏的人物! 笑无常出现之初,玉面阎罗竟异想天开,幼稚得可笑地强解师令,邀集三煞,妄想杀人灭口,一劳永逸,讵知,非但图谋未遂,反被笑无常以一种‘咱们彼此心里有数’的双关语,点破他的心机,那时候,玉面阎罗那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实很可笑。 其后于席间,经过七星堡主一番介绍,司徒烈这才知道了笑无常真正的惊人出身,原来他笑无常的声威早年就已不在武林三奇之下。 是时玉面阎罗那副战栗欲死的神情,又曾一度引发了司徒烈的怜悯。 而现在,司徒烈才发觉到,玉面阎罗实在是个可杀而又可杀的下流家伙! 你道怎么样了?嘿——原来当七星堡主许诺了笑无常的“托凤”之后,玉面阎罗脸上,一片死色竟然换上了一片喜色。 司徒烈不禁在心底下可恨亦复可笑地哂忖道:玉面阎罗啊,假如笑无常在未来到七星堡主前,曾经生过一场重病,已将前事忘记得干干净净,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下子你倒可真是因祸得福了呢! 司徒烈反复思忖之际,笑无常已将双凤那套当初用来对付他笑无常,至今尚不知他笑无常究竟信了没有的鬼话,向七星堡主等人复述了一遍,这时,正作着最后的结论道:“当今武林之中,除了那些以名门正派自居实际上却是虚有其表的人物外,除了你,那几个,谁敢得罪鬼脸婆那根鸠头杖?” 七星堡主嗯了一声,笑无常嘎声又道:“我老阎就是因为游踪飘忽不定,这才得了个无常雅号,这两个可怜的娃儿,我老阎既无法常年带在身边,就难免没有遭上鬼脸婆毒手的一天,而你老冷的七星堡可就不同了,试问当今黑白两道,除了跟你老冷有着交情或者事先得着你老冷许可,谁敢轻近七星堡一步?” 这番话,正好搔在七星堡主的麻痒之处。尤其是出诸于笑无常这等人物之口,听来更感心神舒畅和泰。七星堡主那张卫如怪的老脸上,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自得之色,只见他佯作解嘲地哈哈大笑道:“老阎,别损人了……哈哈,算你老儿会说话,两个女娃儿老夫看样子是留定啦,哈,哈,哈……喂,孩子们,拿大杯来呀!” 一片欢笑一洋溢于七星大厅! 只有鬼见愁的眉头,仍紧皱着。 笑无常脸上的那两道八字形的肉沟,时张时合,他也在凑着众人的兴致,不时发出一二干涩无味,沙沙刺耳,有如雄鸭归巢般的笑声。 七星堡主有着三分酒意了。 笑无常有着三分酒意了,七星厅上所有的人都有着三分酒意了! 片刻之后,笑闹之声逐渐平息下来,依着酒宴常情,这该是宾主们雅兴遗发,开始另一个话题之前,短暂的沉默时刻。七星堡主持杯分别笑望着鬼见愁和笑无常,那意思好似在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开口呀,老儿们,无论谈什么,老夫奉陪!” 鬼见愁是杯到酒干,既不开口,亦无表情。 笑无常呢?不知道他是有意抑或无意,他竟于全席上下的注意力随着七星堡主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的这一刹那,怪脸微偏,望向玉面阎罗脸上来了。 四目相接,玉面阎罗脸色顿又遽变。 司徒烈心头一震忖道:看样子大概是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 也许因为司徒烈是个有心人,而又正好坐在笑无常对面的关系,所以,他,司徒烈,看到了一件可能是整座七星大厅中上只他一人看到了的一件事:一丝阴寒如冰,锋利如刀的狞笑,迅如闪电般地,于笑无常脸上,起自眉梢,没于唇角,稍现即逝。 紧接于狞笑之后,浮现在笑无常脸上的,竟是一种祥和的微笑。 他不稍一瞬地望着玉面阎罗,望着,笑着,极为祥和可亲地微笑着,玉面阎罗先还似在力持镇定,但于最后,终于崩溃下来了,只见他,脸色由白泛红,红消返白,白里透青、青转惨黄,环变不已。 时间一久,厅上诸人便都看出有些异样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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