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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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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见愁眼皮半闭着道:“几成功力?” 七星堡主想了一下道:“约摸是三成光景。” 司徒烈暗道:现在可能加了一倍,那时候最多一成左右罢了。 鬼见愁又道:“那么那个老的又是谁呢?” 七星堡主恨声道:“你猜猜看。” 鬼见愁摇摇头道:“无从猜起。” 七星堡主大声一字一字地道:“是谁?哼,他就是游龙老鬼赵笑峰!” 鬼见愁啊得一声,三度张目。 七星堡主恨恨地道:“那老鬼早来三个月,就关在那小鬼的隔壁。” 司徒烈暗道:噢,原来恩师他老人家当日就在隔壁?唔,声音听起来那样的遥远,足见铁板之坚厚,说来也真值得庆幸,要是他老人家再过去一间或两间,我恐怕就没有和他老人家成为师徒的机会啦! 鬼见愁好似听错话般地,皱眉道:“你说什么?” 七星堡主嘿嘿冷笑道:“不信那老儿会被老夫关进铁牢是不是?哼,那算什么稀奇。索性告诉了你吧,老夫关他,先后已经三次了呢!” 鬼见愁淡淡地道:“如属事实,五次我也相信。” 七星堡主振声道:“他说他对老夫以第一人自居,他并不反对,但总觉听来有点刺耳,希望老夫等他老儿归天后再挂这块牌子不迟,我说,你老儿活着也是一样,他冷笑一声,便跟老夫口头论掌,并互许誓言,我输了,由他吩咐,他输了,自动关人铁牢半年,哈哈,老夫侥幸,先后三次,老夫最后总以半招占得上风。” 鬼见愁语气不明地道:“值得骄傲。” 说着,豆眼微睁又道:“堡主忽然说了这许多,用意何在?” 七星堡主嘿嘿冷笑道:“为了让你老儿明白一件事。” 鬼见愁眼皮微合,漫不经意地道:“关于一元经吗?” 七星堡主突睛中异光闪射,轻轻一哼,沉声道:“一点不错,老夫已经知道了谁是盗经者!” 这句话显然出乎鬼见愁的意料之外,但见他微一错愕,眼皮又是一睁,张口要问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住,好似突然悟及了七星堡主的语义所指,点点头,眼皮再度一合,未作进一步之其他表示。 司徒烈细味两魔言谈神态,心头一动,忖道:什么?七星堡主难道以为一元经是被我拿走了吗?唔,是的,这也难怪老魔误会,我进堡时不会武功,出堡时却有着三成正宗的天山游龙掌力,一元经藏放在禁闭我的那一间铁牢,恩师他老人家就关在我的隔壁,现在,一元经不见了,老魔除了疑及我跟恩师他老人家串谋外,疑点虽然很多,但在目前,他又怎会想到其他呢? 最后,他暗哂道:由你误会吧,施大哥拿与我拿,横竖也无多大分别。 当下,但见七星堡主仰天哈哈狂笑道:“值得骄傲吗?阴兄?哈哈,老夫昔日,确曾为此大大陶醉过一番呢!哈哈,事到今日,老夫才发觉,原来竟是上了别人的恶当而不自知!哈哈,哈哈哈!” 笑声偏激异常,充满了忿恨和怨毒。 鬼见愁容他笑毕,眼皮微睁,侧目阴阴地道:“堡主兄,该办咱们的正事了吧?” 七星堡主猛上一步,瞪眼沉声叱道:“阴老儿,你别逼人——” 鬼见愁双目一睁,精光如电,嘿嘿冷笑道:“少做作,想叫道上朋友今后谈起我们今夜的这一段,都以为错不在你,完全是我姓阴的把你逼急了,你才动手的,是吗?” 冷笑数声,微哂又道:“堡主兄,要老夫留份自白书下来吗?” 鬼见愁说话时,七星堡主两手叉腰,鬼见愁奚落一句,他就从鼻管中嗤哼一声,一声比一声哼得更重,好像是愈听愈气,听完最后一句,突睛一翻,刷眉陡竖,虎牙咬得支支作响,直似要将鬼见愁一口吞下肚里去。 鬼见愁睥睨而笑道:“不够,不够,比这更怕人的,我也见过呢!” 说也奇怪,七星堡主不知忽然转了什么念头,头一抬,竟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鬼见愁阴阴地讽刺道:“这个听得更多。” 七星堡主一放脸,戟指道:“阴厉君,记得刚才在塔室中老夫对你下过一个什么评语吗?” 鬼见愁冷冷地道:“抱歉,忘了!” 七星堡主又上一步,嗤声道:“忘了吗?那么老夫就不妨再说一次!” 七星堡主的手指着鬼见愁的鼻尖,接着说道:“刚才,老夫说:‘你老儿对七星堡主的认识,根本不够,最少对三十年前的七星堡主认识不够!’而现在,老夫要说的是:‘你老儿对七星堡主的认识,的确不够,最少对三十年后的七星堡主认识不够!’合起来,可以这样总说一句:‘你老儿对七星堡主简直毫无认识!’” 鬼见愁阴阴笑道:“中肯之至!” 跟着又是阴阴一笑道:“不然的话,决不致落得今夜——是吗,堡主见?” 七星堡主怒吼道:“闭嘴,听我说!” 鬼见愁阴笑道:“可以!” 七星堡主哼了一声,忍着怒气道:“三十年前,武林初传三奇之名,老夫首颁七杀之令,那时候,老夫凭一双肉掌,驰骋中原武林道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司徒望,赵笑峰二人虽与老夫齐名,也一样不敢对老夫的言行稍置烦言,是以黑白两道,各门各派的武林朋友,口虽不言,但在心目中,却是谁也不能否认,老夫应居武林第一人之位!” 脸一抬,冷冷问道:“这番话,老夫夸张了吗?” 鬼见愁瞎了一声,没有作答。 七星堡主脸色微缓,语气一沉,又道:“阴厉君,你是长白道上的第一人,我问你,你知道惟我独尊这四字背后的艰辛滋味吗?——” 说至此处,忽然仰脸叹道:“古人说,盛名之累,盛名果是累人。” 鬼见愁微见动容,七星堡主回脸又道:“那时候,老夫心中,始终只为一事而担忧,阴老儿,你也是过来人,你知道老夫担忧的是什么吗?” 鬼见愁张目脱口道:“深恐名位不保?” 七星堡主再上一步,大声道:“那时候,黄山毒叟以三毒知名于天下,人人闻名变色,声威可说不在老夫之下,他差老夫的,只是没有正面露过本身的武功,难以令人衷心悦服,可是,话说回来,老夫要是一旦败于他的手底下,不论他以什么手段致胜,那时候,武林中对老夫跟那老毒物的看法将是如何呢?” 微微一顿,沉声又道:“所以,老夫说你老儿对三十年的老夫认识不够,错了吗?” 鬼见愁闭目漫声道:“再说三十年后——” 七星堡主微见激动地道:“三十年后……三十年后……三十年后吗?” 声调嘶哑,断续不能成句,连说三句三十年后,语音一抖,竟然顿住。 鬼见愁眉峰一皱,蓦地睁开双目,朝七星堡主投了疑讶的一瞥,但见七星堡主微见喘息,挣扎着,哑声道:“三十年后……众叛亲离。” 鬼见愁更显诧异地道:“这,这怎么说?” 七星堡主似乎渐渐安定下来,他无力地以手臂挥了半圈,苦笑道:“阴老儿,惊奇吗?嘿,老儿,别强老夫加以解释好不好?” 黯然强笑数声,又道:“老儿,芸芸武林,你替老夫找找朋友吧!司徒望?赵笑峰?黄山毒叟?笑无常?百花教主阴阳老怪?疯和尚?六派掌门人?宠妾七娇?爱徒三煞?还有谁?还有谁呢?哈哈,还有谁呢?老儿,告诉我呀!” 语毕,一阵疯狂大笑,凄厉至极。 鬼见愁,默然无语。 将近五更了,远远固定的百来支火炬,半数已因油尽熄去,天上飘动着大块的乌云,夜风如割,只有七星堡主的凄厉笑声,渐渐地弱了下来。 鬼见愁等他笑声稍定之后,沉声道:“老夫只能建议堡主一点。” 七星堡主正视着他道:“哪一点?” 鬼见愁冷冷地道:“心腹之患,除去一个算一个。” 七星堡主道:“从谁开始?如何开始?” 鬼见愁冷冷地道:“堡主知道……从堡主面前的我老夫开始。” 冷笑一声,仰脸又道:“报告堡主,天已不早了!” 七星堡主忽又大笑起来。 鬼见愁意似不耐地嘿了一声,七星堡主大笑着道:“告诉你吧,老儿,老夫一点也没有说错,自发觉一元经失去以后,你老儿的这段表现,正好证明一件事,你对老夫认识不够。” 扬声又追加了一句,道:“最少对三十年后的老夫认识不够!” 鬼见愁怔怔不解,他转正了脸道:“堡主见,说得明白些好吗?” 七星堡主脸一沉,道:“阴厉君,我问你,老夫凭什么理由容你不得?” 鬼见愁漫声道:“再说无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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