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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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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乞失声道:“啊,那是本帮弟子求见帮主的密语呀!” 老人也道:“降龙伏虎,龙虎者,可能是蛇与狗的雅称,见一人的一字,有至上独尊之意,代表帮主也有道理,只有拈白衣该作何解呢?” 怪乞失笑道:“那是说衣摆没有半个结,表示你是本帮中最低等的弟子!” 老人恨声道:“可恶!” 怪乞笑容一敛,脸色突沉,又道:“快说下去,老儿!” 老人望了他一眼,不明其意,怪乞此时,脸寒如霜,老人眉头微皱,没问什么,接下去说道:“和尚交代完毕,又道:你老儿如不愿显露本来面目,可以挂片纱,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斟酌着办。分手时复又低声笑道:你老儿一生中,只有赶人,尚没被人赶过,这下子可尝尝个中滋味,话是这么说,到时候,见了人家面,认清人家是谁之后,心一慌,拔腿便跑,假走变成真逃,也不一定,不过,千万记住,可别吓昏头而逃错了路,哈哈!” 怪乞脸色越来越难看,老人干咳了一声,望向他道:“那人是谁,看样子,你化子已经知道了?” 怪乞怒哼一声,点了一下头,司徒烈忽有所悟,不禁脱口道:“师父,那人是谁,烈儿也知道。” 游龙老人微感讶异地道:“哦,你也知道?” 司徒烈想了一下说道:“那人好像叫做阴阳秀士,又叫阴阳童子,外号百花魔,听说是苗疆一个什么百花教的教主——师父说的是这个人么?” 老人点点头,怪乞的脸色至此益发难看起来。这时,小秋姑娘正好端着大壶热洒走进,闻言哼了一声,冷笑道:“唔,进来得真是不巧。” 坐定后,又朝司徒烈斜睨着,仰脸嗤鼻道:“酒热得太快了,真对小侠抱歉。” 小秋姑娘的语意虽然含混,但座中三老是何等样人,哪会有料不透个中奥妙的道理?当下三老互瞥一眼,游龙老人跟白夫人,均是微微一笑。怪乞脸上虽未现出笑容,但因此一来,脸色已比先前缓和不少。 三老眉目传神,自然逃不过两小的眼睛。 小秋姑娘的反应是满不在乎,她于说完之后,又哼了一声,同时翘起薄唇扮了个鬼脸,不屑地仰面向上,恁谁也不理。 司徒烈脸上一热,才待出言解释时,忽然发现座中坐着三位长辈,期期然,竟是开口不得。 他这一厢正感为难,白夫人早伸手拧了小秋姑娘一把,笑骂道:“死丫头,你可小心点,娘跟你司徒哥哥刚才已订下了攻守同盟,你丫头心里明白,如敢再贫嘴,你就不妨试试看!” 老人跟怪乞,一齐哈哈大笑。 这一来小秋姑娘可再也无法矜持了,粉颊一红,蓦地离座二度飞身出屋面去。司徒烈脸上火热,大感坐立不安。尚幸师父游龙老人于这时重新拾起了中断的话头,老人住笑干咳了一声,肃容继续说道:“和尚交代完毕,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才挤眉弄眼地扮着鬼脸,掉头大步而去。第二天,黄昏时分,老夫怀着满腹狐疑,一径赶向金庸三清观,一路上,老夫心想:这位什么疯和尚生性虽然滑稽突梯,但言语中一向甚少戏言,有时看上去像玩笑,每每都寓含极深意义,他这次说我在认清对方是谁之后,很可能心一慌,拔腿就跑,假诱变成真逃,想来决非无因。那么,老夫此刻前去会见的,到底是谁呢?” “老夫细数当今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不由得愈想愈糊涂,暗忖道:并非老夫倚老卖老,正派与老夫平辈论交者固然不乏其人,辈分高过老夫者,已是一位也没有。谈到黑道人物,谁也强不过七星堡主去,就算此去会的是七星堡主,事态也不会严重到那种程度——难道——那么——唔,老夫摇头一叹,智计俱穷。” “想着,想着,三清观业已到达。这时天色已黑,老夫考虑了一下,终于从怀中掏出一粒变音丸,同时挂上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面纱,老夫接和尚吩咐,上前朝两个在檐下佯装打盹的中年乞丐咳了一声,大声道:‘降龙伏虎,拈白衣,见一人’!” 老人说至此处,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老夫当时因为不明白这句十字真言的含义,口中喊出去,内心却在想:万一对方盘问两句怎么?老夫甚是懊恼,懊恼的是没将这一点提出来跟和尚弄个清楚。哪想到还好,两个中年乞丐闻声之下,仅从肘弯中偷窥了老夫一眼,一言不发,双双起身,一闪没入观内。” “片刻之后,一阵异香扑鼻,老夫一怔,从纱孔中闪目看时,首先挑出观门外的,是两盏六角宫灯,跟着云裳曳地,款步出现了提灯人,竟是两名颇具姿色的妙年少女,待老夫看清两女分别在胸前绣着一枝玫瑰和一枝牡丹之后,老夫完全明白了,心道:噢噢,原来贵客来自苗疆!” “当时老夫心中只有一点不明白,就是丐帮弟子怎会跟百花教混在一起的呢?话说之间,老夫目光至处,不禁又是一怔。这时,手提宫灯的两名少女在观门口两边一分,当中缓步踱出一人。但见此人年约三十左右,唇若徐朱,面似傅粉,一身文士儒服,潇潇洒洒,除了一双眼神有点煞气外,老魔竟然仍是三十年前的老样子,老夫暗惊道:什么?这厮还在人世?” 怪乞哼了一声,老人轻轻一叹,继续说道:“俗语说得好:小心天下去得。还好老夫当时戴着面纱,不然的话,要是让那魔头知道了老夫是谁,那就够麻烦的了。这时候,阴阳老魔瞥及老夫脸上面纱,嘴角微微一扯,似欲喝令老夫除下。大概忽然想起我求见时报的是白衣弟子,彼此身分相差太远,不屑开口发令,是以话到喉边,重又忍住,只朝身后挥挥手,好像说:来人啦,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带进去!衣袖挥处,老魔身后立有两条身形,如飞奔出!” 老人说至此处,怪乞突然冷冷岔口道:“两条身形是谁?” “就是先前通报的那两位。” “该杀!” 老人一怔,连忙摇头道:“依老夫之见,那也怪不得他们。” 怪乞恨恨地道:“怪不得?哼!死有余辜!” 老人又摇摇头,叹道:“老化子,这个你就错了。” 接着,脸色一整,正容道:“老夫依稀记得,贵帮那两位弟子,每人衣摆上似乎都只有两个衣结,依此而言,他两在你们化子帮中的地位并不高,在那种情形之下,位卑言微,除了找死,你说他们有资格反对谁?” 怪乞默默,老人接下去道:“老夫一看情形不对,只要一还手,就有露出破绽的可能。当下情急智生,不待两条身形迫近,猛朝地下啐了一口,不屑地冷冷一笑,掉头便走。那意思就表示: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活见鬼!” 怪乞眉目略舒,好似稍觉快慰。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老魔果被老夫这一举动激怒,方喝得一声:拿下!大概忽然发现老夫去势甚速,身法有异,不似丐帮未等弟子。又喝道:滚开,由我来!话落身起,老夫所得身后衣袂破风之声,知道老魔业已亲身追来。 老人苦笑了一声,又道:“不是老夫卖狂,如果老夫展开天山游龙身法,老魔虽然不是凡物,也将奈何老夫不了。可是,老夫心存顾忌,在不明老魔突然出现中原武林的动机之前,实在不愿先惹一身麻烦,是以不得不将游龙身法稍加变化,这一来,老夫就苦了。” “老夫提足十成功力,好不容易到达落魂崖下,已经微有汗意,而老魔已追至两丈之内,老夫知道再不施展游龙身法的话,势将无法避免返身一拼,与其那样,还倒不如露出身分好,幸好斯时已是三更正,老夫暗吸一口清气,蓦地一式云龙三现,猛升而起,身后似听得老魔异常惊讶地一声轻噫,接着嘿嘿一笑,跟了上来。到达岩顶,老夫目光一扫,不由得又是一怔!” 怪乞忙问道:“为什么?” 老人苦笑道:“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原来上面早有了三个人,鬼见愁一旁负手而立,而七星堡主却跟我们那位疯大和尚打得难解难分!” 怪乞哦了一声,旋又皱眉道:“什么?难解难分?” 老人点点头,答道:“其中是否另有原因,老夫不知道,当时的情形确是如此。” 怪乞也点点头说道:“好的,老儿,说下去吧!” 于是老人接着说道:“当下老夫迅忖道:阴阳秀士眼七星堡主虽然是两雄不并立,但在表面上,一直没有闹翻,加以有鬼见愁那老儿在场,阴阳秀士在没有摸清鬼见愁的立场之先,决不致有什行动,但疯和尚就不同了,他是碰到谁就开罪,一个弄不好,岂不成了三对一?” “是呀!” “老夫心头立即泛起重重疑问,心想:疯和尚对付得了吗?抑或疯和尚有意如此安排?要老夫跟他并肩作战,来个二对三?可是,他和尚明明说过:我只要在三更过后不久将阴阳秀士引至崖顶,便算任务完成,可以一走了之!” “这倒费解。” “相当费解!” 老人苦笑着又道:“当时刻不容缓,老夫实在无法多想,便决定先依着和尚的交代做了再说,于是,老夫趁崖顶三人尚未发现老夫之际,猛一侧身,朝不远处的一条断涧中翻落,身形刚隐,阴阳秀士已腾身而上。跟着,阴阳秀士在一株树顶发话,老夫附身在涧边一根枯藤上,分神不得,加上疯和尚笑声高掩一切,是以老夫没有听清。没有多久,疯和尚首先离去,阴阳秀士舍下老夫,又追上了和尚,接着七星堡主和鬼见愁也走了,老夫这才最后一个离开落魂崖。” 怪乞喃喃地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老人摇头苦笑道:“什么意思?——到目前为止,老夫一样莫名其妙。” “依你老儿猜忖呢?” 游龙老人沉吟了片刻道:“依老夫猜想,和尚的用意可能非常简单,这次阴阳秀士出现得很神秘,中原武林除了你们丐帮中少数几人知道外,余下可说无人知悉,和尚这样做,可能只为了引起七星堡主的注意!” 微微一顿,又道:“如老夫猜得不错,七星堡主跟鬼见愁便应该是和尚约去的才对。” 司徒烈点头脱口道:“正是这样,师父料对了!” 怪乞哦了一声,三老齐朝司徒烈看了一眼,但是谁也没有发问,怪乞低头想了半晌,忽然抬脸朝游龙老人皱眉问道:“依此说来,这岂不成了疯和尚对七星堡主的一番好意?” “令人无法不作如是想!” “那么,演而绎之,疯和尚是司徒望的化身岂不愈来愈不像了么?” “这一点,正是今老夫迷惑的地方。” 怪乞犹疑了一下道:“难道说——疯和尚真是五十年前一度出现于中原武林,中原武林人物为之噤若寒蝉,跟七星堡主师父有过八拜之交的奇人,大漠癞僧的传人不成?” 游龙老人摇头道:“你化子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年前在少林寺,当疯和尚反问七星堡主:大漠癞信是你什么人?七星堡主道:家叔。疯和尚立即笑接道:劣孙!化子,你忘了么?” 神机怪乞脸色一红,老人沉思着又道:“而且,老夫以为,疯和尚这种做法可能另有用意,如说他是对七星堡主有心关怀,那倒未必见得。” 怪乞搭讪着问道:“另外还有甚用意,你倒说说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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