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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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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也哈——又是一个阿欠,接着道:“唉唉,聪明之人常遭聪明误,还是糊里糊涂真福气。” 语音含混而低沉,哼哼唧唧,好像没睡醒,也像嘴巴里包着一口东西没有咽下去。司徒烈心虽讶异,但对这番话却是似懂非懂,茫然不解。 他觉得话中仿佛含有极深禅机,但一时间却参解不透。 再看笑无常,笑无常好似已经知道了来的是谁,这时的脸色非常难看。 司徒烈见了,大感宽慰暗忖道:不管来的是谁,看样子笑无常似对来人头痛得很,今宵之危,大概可以就此逢凶化吉了。 司徒烈正在思忖之际,城墙缺口处,业已摇摇摆摆地走出一人。 月色下但见来人身躯极为臃肿,走起路来鹅行鸭步,肋下夹着一根破竹竿,手捧一只旧葫芦,跑几步就捧起来喝上一口两口,脸短鼻扁,两腮骚胡子,眉目难分,胡端上点点滴滴地往下淌酒渣,神态猥琐之至。 这位貌不惊人的不速之客,从从容容地踱至一招勾魂对面丈许远近站定,先朝司徒烈扮了个鬼脸,这才不慌不忙地系回酒葫芦,从肋下取出那根破竹竿,朝笑无常一指,傻呵呵地笑道:“幸会,幸会,一别四十年,想不到又在这儿碰了头,呵呵,你老兄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长漂亮,我这个老不死的也一样,并不比年轻时候更聪明,有道是江山好改,本性难移,有道理有道理,呵呵,呵呵呵。” 语毕大笑不已,伸手又要去解酒葫芦。 笑无常目如寒电,朝来人上下打量了好半晌,这才阴阴哑声道:“哼,想不到你这个烂酒虫还活着,真出老夫意料之外。” 被喊做烂酒虫的怪老人,闻言呵呵大笑道:“谁说老夫没死?呵呵,死过一次啦!” 笑无常嘿嘿笑道:“此话怎解?” 怪老人呵呵笑道:“听不懂?呵呵!人人都说我糊涂,想不到你老儿也并不聪明到哪儿去。” 笑无常看样子是真个糊涂了,怪眼乱翻,无法开口。怪老人又喝了一口酒,方始眯着眼睛呵呵笑道:“世上多少聪明人,一见老夫就糊涂,真乃怪事,呵呵,呵呵。” 笑了一阵,接着说道:“好,好,横竖闲着也是闲着,老夫看在咱们往来不止一次的老交情,就破例跟你老儿说个清楚吧!万一你老儿越所越糊涂,那可不关老夫事,招呼先打在前头,免得人说老夫愈老愈糊涂。呵呵,呵呵。这样的,老儿,远在四十年前,老夫得到消息,说是一招勾魂姓阎的你死了,老夫心想,那家伙都死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呢?呵呵,于是乎老夫也死了——有武林中的传言为证。” 司徒烈忍俊不置,忖道:此老谈吐好不滑稽。 怪老人顿了顿,呵呵一笑,接着说下去道:“老夫阴魂出窍,径奔地府,找遍了十八层地狱,始终没有找到你老儿,老夫告诉自己:糟了,上当了,姓阎的骗人了,他如已死,准会关在这些地方,现在见不到他的生魂,足证他仍活着。呵呵,一想到你老儿还活着,老夫在地府中再也呆不住了,老夫扬起这根破竹竿向十殿阎罗喝道:老夫准备再活几年,行不行,你们瞧着办!” 笑无常声色不动。 司徒烈差点笑出声来。 怪老人接着说道:“老夫人虽糊涂,这根破竹竿却是一点不糊涂,十位阎王一致离座拱手道:老丈请便!于是乎,呵呵,老夫复活了。” 说着一抬下巴道:“清楚了没有?” 笑无常阴阴一笑道:“那么咱们之间得结结老账了?” 怪老人双手齐摇道:“不行,不行。” 笑无常阴阴地又道:“为何不行?” 怪老人摇摇头道:“咱们动起手来,老实说,总是你老儿死的机会多。老夫向阎王老爷通融的寿命是以你老儿的寿命为准,你如死了,我就无法活。那样一来,老夫万一失了手,活该,赢了呢,等于和你一样。不行,不行,一百个不行,老夫太吃亏!” 没等笑无常开口,又笑道:“另外还有两个理由:第一,老夫没活够,一而不再,这是最后机会,要活就活久一点。第二,老夫发现,阴曹地府没好酒。呵呵,呵呵呵!” 司徒烈再也忍不住了,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无常哼了一声,阴阴笑道:“不行也得行,这次可由不得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跨上一步,目闪凶光,似已蓄意一拼。司徒烈暗暗忖道:咦,笑无常没将这位怪老人看在眼里呀,难道怪老人不比他强? 怪老人沉声道:“且慢!” 笑无常果然住势,怪老人仰脸眯眼道:“姓阎的,你真有兴趣是不是?” 笑无常冷冷答道:“姓阎的说一句是一句,不像尊驾那样言谈风趣。” 怪老人眯眼又道:“既然一定要打,你老儿知道的,老夫头脑一向不管用,直到目前为止,尚是胸无成算,且让老夫在动手之前先盘算一番如何?” 又是奇谈!武家竞技十九讲究快打快,抢制机先,几曾听说临时盘算的道理?可是,说怪也真怪,笑无常经怪老人这样一请求,低哼了一声,居然止步不发,目射精光地望着怪老人,耐心等待着。 司徒烈忖道:唔,笑无常还是有点顾忌呢。 再看怪老人,一手摸着腰间酒葫芦,一手拿破竹竿在地上轻轻敲打着,竟还真是一派正经地在思考。 片刻之后,怪老人忽然喜喊到:“有了,有了!” 笑无常虽然原地未动,神色却是微微一紧。 怪老人喊出两声有了,掉头朝司徒烈招手笑道:“来,小娃儿,老夫一生只服着一个人,便是剑圣司徒老儿,你娃儿刚才那一套一元剑法不管是学来的或是偷来的,况火候也只才五成左右,但老看了很顺眼,不但‘先天一元九宫连环步’踩得很熟,最后一招‘一元弥六合’更见威力——” 笑无常咦了一声,怪老人只做未闻,接着说道:“来,小娃儿,老夫也是学剑的,老夫的一套虽然比不上司徒望,但除了剑圣老儿之外,也算是坐二望一。来,娃儿,你踏着先天一元九宫步,剑藏一元绝学一元弥六合,绕着这个丑鬼兜圈子,觑准了就是一下子,记住一点,千万不许在要命地方下手,老夫要捉活的。” 笑无常似乎忍不住了,怪喝道:“烂酒虫,你这是什么意思?” 怪老人回头一笑,轻松地说道:“意思不大,两个打一个而已罢了!” 笑无常嘿嘿笑道:“烂酒虫,要脸不要?” 怪老人摇头道:“不要!” 跟着摇头晃脑地道:“只有这样做,才能你伤我不死。” 笑无常冷笑道:“一个娃儿济甚事?白丢人!” 怪老人仰天呵呵笑道:“丢人?呵呵呵!你能以老欺小,我就可以二吃一。娃儿虽然不济事,但一元剑法却不含糊,你明白,我明白,咱们半斤八两,一头加根火柴棒,另一头也会翘起来,不信就试试——准备,娃儿!” 司徒烈恭应一声,捏诀起式,待命而发。 笑无常口发怪笑,神情似已怒极,但始终不动手。 司徒烈内心虽不以二对一为然,但他知道当前这位怪老人在武林中的辈分一定崇高异常,有了这位前辈的吩咐,自无不可。再者笑无常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怪老人说得不错,他能老欺小,我们自然可以二吃一。 他想:根本无所谓,设若怪老人不来,我不一样毁在他手上么? 这样一想,大感心安理得,星目圆睁,采华潜蕴,笑无常正好于这时瞥了他一眼,本来满脸煞气,经四目相接后,闷哼一声,煞气竟然隐去。 司徒烈欣慰地忖道:一元剑法毕竟具有相当威势呢! 怪老人这时忽然呵呵一笑,朝笑无常摆摆手道:“别傻了,老儿,说着玩玩罢了,谁还真个认真不成?” 朝司徒烈一挥手道:“剑收起来,娃儿。” 司徒烈有点莫名其妙,但也只好恭诺一声,将剑垂下,笑无常满脸犹疑,怪老人不容他开口,又笑道:“你老儿说过,你对这娃儿并无恶意,而咱们打过不止一次,始终胜负不分,想想也腻了——老儿,你说是不是?” 笑无常哼了一声,没有开口,怪老人接着又笑道:“你老儿今夜放着丑脸不要,做下这等丢人事,究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一部一元经而已,现在,老夫好人做到底,索性帮你将问题解决,不知你老儿意下如何?” 司徒烈讶忖道:笑无常要的是一元经,一元经在施大哥手上,他怎解决法? 笑无常神色一动,仍没出声。 怪老人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你老儿如不表示意见,那老夫只好不说。” 笑无常经此一逼,万分无奈地点了点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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