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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朱元峰向前跨出一步,朝七步追魂叟深打一躬道:“多谢前辈救护!”

  七步追魂叟未予答理,因为七步追魂叟这时正聚精会神,在反复检视着手中那件暗器,希冀于暗器上有所发现,众人拢近一看,暗器原来是支淬毒玲珑镖。

  八卦玄玄掌皱眉道:“追魂兄不必为这劳什子多费无谓心神了,这种玲珑镖,时下极为流行,随手皆可取得,此人既然有心鱼目混珠,又哪会有在这上面留下痕迹之理?”

  乐天子点头接口道:“钱老儿说得不错,依老朽看,这厮打出一支普通毒缥,伤人只在其次,其真正用心,无非是要分散我等注意力,俾得安全离去而已,咱们还是来问问元峰老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于是,众人纷纷转身,走过来将赌王师徒团团围住,抢着追问朱元峰识破这名奸徒身份的经过。

  赌王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时紧搂着爱徒两肩,咪眼笑叫道:“谁还有这等好徒弟?说!我胡某人敢跟任何人打赌——”

  朱元峰笑着挣脱师父双手,撩起长衣,自襟底抽出一支短剑,拿在手上扬了扬,然后朗朗地述道:

  “报告诸位前辈,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昨天,大会结束,元峰打这儿出去,口里说是要为师父准备酒菜,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因为元峰当时心中实在不服气,请位看到的,家师一颗人头是不是输得太冤枉了?因此,元峰暗中打定主意,决意要找那厮拼一!”

  将手中那支短剑挥动了一下,接着说道:“如谈正面动手,晚辈自然差得太远,恰好那时晚辈身上带有这支堪称锋利的仙兵‘赛鱼肠’,是以,晚辈决定找个近身机会,人剑齐上,不惜落个敌我俱亡!晚辈下山之后,一路打听,最后终于获知那厮落脚之处是南门三元老栈。”

  众人屏息静听,谁也未加打扰。

  朱元峰笑了笑,继续说道:“找到三元栈,天色已黑,元峰悄悄自栈中喊出一名伙计,将之领至隔壁小巷中,以五两银子的赏钱,问清那厮房间号数,然后,元峰只有暂时委屈那名伙计一下,出其不意将其轻轻点倒……”

  又笑了一下,接着道:“元峰匆匆穿上伙计的外衣,戴上那伙计的便帽,低头走回栈中,元巧不巧,元峰进门时,正好碰着那厮一人踞座独饮,于是,元峰遂三步并作两步,奔去最后一进院子,闪进六号上房,偷偷藏到床下,等候有利的机会来临,约莫过去顿饭时光,那厮回房了,神态自若,步伐稳健,竟然不见分毫醉意。元峰正在暗自蹩额之际,一幕出人意外的怪事儿突然出现。”

  百花仙姬止不住轻轻一哦,但仍忍着没有开口打岔。

  朱元峰换了口气,接下去说道:“你道是何怪事?那厮捻小灯头,伸腰打了个哈欠,右手在脸上一阵拉扯,竟自脸上揭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这一下,众人再也忍不住了,乐天子和百花仙姬几乎是同时脱口问道:“此人一副真面目是生作何等模样?”

  朱元峰摇摇头道:“元峰没有看清楚,那时房中灯光很暗,加上元峰又不敢将整个脸孔探出,所以元峰仅能借听觉之辅助,从而知道那厮最后大概是将那张人皮面具塞在头底下。”

  八卦玄玄掌点点头道:“好的,说下去吧!”

  朱元峰于是又接下去说道:“可能那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并不怎么好受,那厮于卸下面具之后,双手在脸上揉捏了好一阵,方始懒懒地将油灯一口吹熄。就在这时候,院中忽然有人大声说道:“喂,张聋子,我说呀,西门达这厮,在未来三年任期之内,一定落不着好死……”

  “另外一人接口道:“为什么?’”“先前发话那人哼哼道:“不相信么?嘿,嘿,我快嘴王九话说在这里,你张聋子等着瞧就是了!”

  另外那人还在追问为什么,那名快嘴王九故作神秘,一股劲儿只哼不答,接着谈话声渐渐远去,两人似己进入对面某间上房之内。”

  朱元峰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在元峰当时的想法,那人既有快嘴之号,其所以这样说,无非习性使然,问实际,可能什么根据也没有,在一般饶舌好事者来说,这情形是常有的,故作惊人之语,不过是为了一时之快意而已。没有想到,做贼者心虚,这话听在床上那名冒牌冷面秀士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种不同反应与感觉;床上那厮先是欠身倾耳,接着蹑足下床,伸手拨开后窗,一个纵身窜了出去。”

  百花仙姬不期而然脱口道:“快跑呀,孩子,这是惟一的脱身机会啊!”

  朱元峰点点头,接着说道:“元峰当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不过,元峰却无离去之打算。当时,元峰第一个念头是:拿走枕下那张人皮面具,作为那厮不是冷面秀士本人之证物,以便家师他老人家据以拒绝履约。但是,元峰继而一想,反觉得这办法并不妥当。那厮回头找不着面具,明天一定不肯露面,如此要向天下武林朋友解说这段公案,就颇费唇舌了。如果那厮适时差人送来一张条子,吩附将人头交付来人,家师将如何应付?只要有一个人对元峰这种近乎神话的述说发生怀疑,那对家师他老人家的信誉都是一个污点,所以,元峰当即改变主意,伸手沾了一些灯灰油,用力揉在那张面具的额顶里层,然后又躲去炕下——”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啊。

  朱元峰笑了一下道:“不知怎的,元峰当时竟然全然不感觉到害怕,只是将这支剑取在手中,准备随时舍命一拼。元峰之所以不肯离去,可说是为了不放心这样做的效果如何。接着,没有多久,那厮回来了——今晨证实,昨夜那两个议论时事的家伙都已了账——元峰当时最感难过的,便是躲在床下,既不敢动,又不敢睡。因为元峰深怕在梦中会不知不觉地发出声响,这样,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那厮起床了,衣服穿好,接着便戴上那副人皮面具。那厮戴妥面具之后,又走到铜镜前面加以照察,到这时那厮方才发现额前有块污斑。那厮看着自己双手,皱眉思索了一阵,最后的决定:是将头巾往下一拉,毅然走出房外。”

  朱元峰又笑了一下道:“家师他老人家以前说过一句话,的确不错:“人之初,性本懒!’对于既成之局,虽明知其非,如想加以更改,是需要一点毅力的,大部分的人,多半是:管它的,麻烦死了,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元峰证实,虽武林一等高手,竟然也不例外!那厮仗恃一身过人武功,说什么也不会想到有人居然敢来到他房中做下手脚,在他以为,也许是自己两手不干净,偶然弄污的吧,脏就脏,差多少?只要脸仰高一点,难道还担心谁会注意到这些小地方不成?”

  朱元峰最后摇摇头,苦笑说道:“那厮出房不久,元峰也就跟着自后窗爬出,由于经过一夜屈蹲,元峰几乎连一道窗门都无法越过,尚幸那厮很懂得享受,一顿早餐大概费去不少时候,元峰才算勉勉强强赶在前面来到这里一一一嘻嘻一一一报告完啦!”

  众人听毕这番述说,相继陷入一片沉思,赌王则再度将爱徒拉入怀中,轻轻揉拍着,为爱徒舒松筋骨。

  四周站得较近的一些武林人物,差不多都已听全这个故事,这时正纷纷转告那些没有听清的人,就像涟漪一般,一波一波地向四下散了开去。不多一会儿,整个事实立即传遍广场上每一个角落,三星坪上,顿时洋溢起一片喧嚷之声。

  八卦玄玄掌像在询问,又像自语般喃喃说道:“现在,没有疑问的,冷面秀士西门老弟必是遭了毒手了,可是,此人武功这样高,应非无名之辈,他会是谁呢?”

  乐天子持髯微笑道:“老朽知道一件事。”

  八卦玄玄掌转脸道:“哪一件事?”

  乐天子莞尔道:“西门达是第一个,胡老儿是第二个,在对方预定步骤中,再下去一个,不是我乐天子,也许就是你八卦玄玄掌。”

  众人再度默然,百花仙姬缓缓点头道:“的确有此可能。”

  心缘大师这时突然口诵佛号,返身步登主事台,然后转向!”场,以少林绝艺之一的般若神功,运气传音全场道:“敬请众施主肃静,老衲有事宣布!”

  语音不高,但全场均能清晰人耳,不多一会儿,全场鼎沸人声终于逐渐平息下来。

  心缘大师接着便宣布道:“根据第一届泰山武会所订规章,总盟主限定于七位值年盟主中选任,兹者,西门盟主既经证实身份不符,老钠谨以武会主持人地位宣告:七步追魂叟,追魂施主,依战绩接任第一届总盟主。”

  一语既出,欢呼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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