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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来人立作清笑道:“尔我虽然一面之识,但昆仑派紫阳真人,德行清高,令人羡慕。今晚,岷山已领全力来犯,令师兄季嘉麟,虽然武功极高,但已被高手用车轮战术予以围困,此处,可由你那同伴护守,足保无虞,事情紧急,权充信使,切弗迟疑,违则有误!”

  龙女芳心一惊,忙问道:“女侠为谁?”

  那人噗哧一笑道:“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么?卖唱糊口,承季公子惠赐厚金,不敢忘报,故而夜冒昧惊动!”

  龙女急道:“待我告诉宝姊后,立即驰援!”

  “妹子春兰,已通知她了,不必再说!”

  龙女信以为真,好在她还未卸装,全身配带,也未解下,当即打开窗门,一纵而出。

  窗外,原是一片荒林,月冷星疏,万籁无声,那发笑声的人,此时究不知何往。龙女不由暗忖:“这女人性子好急!大约因为麟哥哥被人围困,她怪我出来太迟,已经先走了!”

  忙纵身朝树上一跃,朝山下便奔。耳际,似有呼唤道:“你师兄被围困在东南山下,赶紧前奔。还来得及!”

  这是传音入密之技,不是具有特殊功力的人,可没法达此告谐。忙施展“灵猴幻影”的奇快身法,走了一程。快到山麓,四周不但人迹沓然,更不闻有打斗声响。龙女不由大疑,突想到,江湖鬼蜮之技,令人难以捉摸,可不要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迟疑间,半空里突现出一道强光,银影点点,如满天繁星,不住飞舞。“这是琉姊姊的灯光,不遇强敌,她决不敢随便乱用!”

  忙将真气一提,双臂一抖,“一鹤冲天”,拔高十来丈,仍往原处返回。离病人卧息之所,约有两箭之距,灯影拳风,闹成一片,细看,宝姐姐正被两位夜行人缠住。他们脸上,都蒙着一块黑巾,两人一高一矮,一使宝剑,一用徒手。那徒手汉子,掌法狠辣异常,而且嘴上也不干净,宝琉以一敌二,除将灯光照射外,却用徒手应敌,那身高使剑的人,剑法精纯,星月之下,剑身上发出一片蓝光,寒光森森,笼罩三丈方圆,剑锋所及,都从宝琉致命之处下手。

  那徒手匪徒,却是边打边骂道:“大哥,我和你得为峨嵋觉明,清理门户,这贱婢,论辈份,比觉明还长上两辈;论年龄,已逾中年,但她依照驻颜之术,却搭上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孩子,真不知人间羞耻之能事!”

  语罢,倏地一矮身,狠狠劈出一掌,腥风匝地而起,如海浪泛涛,直朝宝琉腹下卷来。

  掌式纵横,毫无避忌,宝琉赶忙一闪身,轻轻往旁一纵,但她犹被余风扫中,裙子朝上一翻,眼明手快之余,一指罗裙,裙缘下落,左臂灯光连晃,因光线过强,来人有目难睁,立将攻势逼住。龙女也于此同时赶到,娇叱一声:“恶徒依多为胜,看掌!”娇躯贴地飘飞,掌风疾劲,朝着那身材较矮的蒙面恶徒,穿心攻出一掌。

  这一式,竟是两大奇人精心绝授,“五指挥弦”,用指头震弹之力,挥出掌风,可伤人于不觉,这是天惠真人和铙钹僧,补救女徒臂力不足之用,以招式毒辣不到万不得已时,视为禁止之列。

  来人噫了一声,似乎知道这一拳招的厉害,急退不遑,虽然勉强劈出一掌,把它打斜,但脸上已变色。龙女唤了一声“姊姊”,展开身形,朝着那高个子,又连了一记“五指挥”,罡风飒然,朝剑上便指。对手这把剑,式样奇古,剑身上,泛出一溜蓝光,使人不敢逼视,龙女也知道,这是一种吹发断金,削铁如泥的至宝,普通拳招,还不敢冒险一试。

  那持剑的恶徒,阴恻恻的一声冷笑,剑刃迎风,平扫而至,龙女立觉一缕刺目的蓝光,挟着嘶嘶啸声,如惊雷掣电,直奔五指,当下心头也不觉一凉,暗忖:“师门绝技,一力如何?确无过分把握!”眼看对方的剑,离手指已不过丈尺远近,剑身上似受了一般无形力量,朝外一逼立时嗡嗡之声震耳,长剑几拦腰而折。蒙面人心头大骇,忙往斜刺里反身倒纵,还未稳身,龙女复又欺身而进。旁立的矮身恶徒,狂笑一声,双足一点一弹,翻右手递出一掌,掌挟排山之势,直取龙女腹部。

  这是岷山派的绝招,毒龙掌法,一股毒气,随着煞风,劈空卷来。

  美霞儿娇笑一声,柔荑素手,朝前一递,六合神功,立发出一股真气,将卷来煞气,硬行逼住。霞儿手上,如端重物般,步履之间,地为之陷。蓦地里,随手一转,蓬然一声巨响,把矮身恶徒打来的掌风,朝着那携剑的蒙面人,拦腰便卷。

  这一式,出手疾快,迫使蒙面人后退不及,只好,往斜刺里倒退丈余,但犹震得气血翻腾,面容失色。这时,霞儿已施出浑身解数,但见一条俊丽白影,如隼飞雕扑,兔起鹘落,重重罡气,滚滚拳风,立将那矮身恶徒,绵密裹住。宝琉更用灯光在一旁助阵,强烈光华罩定这徒手恶徒,灯光随着他的身子,不停转动,约莫支持二十余合,对方已迫得招架困难,危险万分。

  那持剑的蒙面人,知道事态危急,忙挥剑护住全身,风驰电掣般,穿身拳风之内,随手将他同伴一带,竟施展“燕子飞云纵”,拔高七丈有奇,直朝山南方向,跃身遁走。龙女也不追赶,忙唤了一声“姊姊”,来不及再说情由,竟朝居处,如飞直扑。宝琉也猜出情形不佳,跃身追来。不须臾,已进入琼娘房里,余人俱在,惟独不见琼娘。

  房间三人,因为过分呕吐,已被麟儿点了晕穴,他手法自成一格,这种急救,对伤者身子决无损害,而且也不是短时间可以醒转过来,不用说,那是岷山派暗中劫持。

  宝琉噫了一声,粉目中已含着热泪,忙往对面房间一纵,江汉神驼韩若甫,业已脑袋开花,气绝床上。惠元蘅春,更是不见踪迹。

  宝琉对蘅春祖孙,原本有负疚感觉,此次受麟儿之托,照看他们自然特别小心,谁知转身之间,一代奇人,竟无声无息的被人击毙,陈尸眼前,于是深怨一已疏忽,造成一死两失。

  不由寸断肝肠,哭喊一声:“韩老前辈,宝琉负你全家!”语毕,玉腕微抬,挥掌朝着自己的天灵拍去。

  龙女见她顿萌死念,早已哭出声来,一挥腕,硬把她的手臂托住,泣道:“姊姊这般死法,如何对得住恩师?再说,你叫小妹如何向他交待?我们一死,以他的为人,会产生什么可怕的结果,这不难想像出来,这一次,我们都被敌人狡计所欺,只有等他回来,设法解决!”

  宝琉无奈,点头应允,但星眸里,热泪直流悲伤已极!

  庙里老道,已闻到了宝琉和龙女的哭声,竟携着徒弟走来,一见情形,“知道这是江湖凶杀斗殴之事,问明情形后,立将江汉神驼入棺成殓。棺是现成,本是老道自己制备之物,龙女宝琉,只有厚酬。房中,仅剩下了玉仪和云姬,敌人既已得手,决不至卷土重来,两女守候麟儿,久不见至,那份沉重心情,直非笔墨所能叙述。龙女不免问及宝琉所遇,殆将情形说出后,竟和自己是同一翻版,不过她受愚的时间,还发生在自己之前。

  两女又痛又恨,久等不及,龙女不惜跃身出现,候他回来,无如晨曦已现,玉郎始携药以归,前后经过,简略初陈,只听得麟儿暗里悲痛不止,但他犹强作镇定,不发一言,三脚并两步,进入观中,凄凉满目的殿上,已陈列着一口棺材,盖犹未合,未睹遗容,先行落跪,这孩子,心情哀痛一阵后,始伏身棺旁,察看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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