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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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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人斗然象是曳了气的皮球,面如死灰地跌到地上,凄厉地叫着:“完了……完了……二十年苦练……完了……” 君青吓了一大跳,走近一看,只见两道泪水沿着怪人的脸滴在长须上。 君青摸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见那怪人模样,心中大是同情,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怪人似乎伤心已极,低声哀泣着,君青心中一动,暗道:“这怪人先前觉得极是可怕,其实心地怕也不坏,必是受过什么打击才变得这样,我瞧他多半是苦练二十年武功要干什么大事,那知却被大哥一掌打败—一呵,对了,方才他那内伤烟就是被大哥震伤的了,是以先前还以为是爹爹和范叔叔才能把他打伤,一旦听说是大哥出的手,就伤心成这个样子啦—一” 他果然聪明绝顶,这一猜,竟然猜得大致差不多。 他继续忖道:“这种怪人多半脾气古怪,心一横什么事都做得出,我且劝他一下—一” 那怪人却是愈哭愈伤心,君青灵机一动,拍他肩背道:“你输给我大哥有什么关系?我大哥功夫可厉害得紧啊,我瞧你功夫已是极强,天下没有几人能胜你呢。” 那怪人停止哭泣,抬头看了看君青,又低头哭了起来。 君青忙道:“我知你若练武功是要干一桩什么大事,其实你武功多半已经足够了,我大哥那么高的功力也用了十流动力才能稍胜你一点——” 那怪人听到“十成力”三字,斗热抬起头来,喃喃自语:“他用了……十成力,我虽受伤……却是因为大意只用七成功力所致……这样说,还有希望……” 君青听他说“我虽受伤”,心知自己料测多半没有错,他听那怪人喃喃自语到最后,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不知怎地,心中竟然替他喜悦。 那怪人仔细沉思了一会,左掌一翻,击在地上一方青砖上,那砖“噢”一声完全被打入地中,他伸手一弹,一束石粉弹在空中,竟然已成细粉。 君青看得一震,暗道:“不料这人动力如此之高,方才怪不得他说只用了七成功力接大哥的全力一击,若是他也施出全力,大哥是万万不及,那么这人是谁?难道—一” 他想到这里,脱口问道:“你—一前辈可是武林七奇中的—一” 那怪人脸上露出喜容道:“你是说,我的功夫够得上武林七奇的资格—一至少和他们差不多?” 君青听他口气知他不是七奇中人,点了点头,心中暗奇。 那怪人喜道:“你是岳多谦的儿子,看的定然不错,那……那还有希望,嘿……” 君青忽然觉得这怪人甚是爽直,不禁生出好感,看了看窗外,只见东方已有一丝曙光,他猛然一惊,道:“我走了。” 那怪人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流露出一个友善的表情,君青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等到君青把这一夜的奇遇告诉了芷青等人,他们四兄弟跑到地下室来看时,那怪人早就不知去向。 芷青看了看地上青砖石粉,伸手摸了摸,暗道:“这怪人功力虽高,比起爹爹来,哼,可要差一点儿。” 一方忽然想起一事,向君青道:“君弟,你方才说那怪人曾说什么“胡笠的弟子’,难道胡笠的弟子也经过这儿么?” 君青道:“这就不知道了。” 一方道:“不知爹爹现在和胡笠动过手没有?” 芷青道:“还有卢老伯他们不知那里去了?” “咱们先往北走,总是没错。” “还有爹爹的胜败—一” 一提到这,大家都沉默下来,他们诚然相信爹爹的盖世武功,然而,剑神胡笠之名,憾震天下垂四十载,又岂是易与的? 江声浩荡,滔滔大水横在前面。 芷青向那边一条木船叫道:“喂,梢公,咱们要过河。” 那船伊呀几声,缓缓摇了过来,船上坐着两个船夫,一个身高体阔,另一个却是虬髯过腹,生就异像。 芷青见那船颇是不小,几人一次渡过绝无问题。就准备上船。却听那虬髯梢公道:“敢问客官贵姓。” 芷青脱口道:“我们姓岳。”但随即想到那有梢公要问船客姓名的,不禁大疑,抬眼望着那梢公。 那高大梢公忙道:“客官莫要见怪,嘿嘿,方才有一个—一客官,托小的们说,待会有几位姓—一姓张的客人要来的话,就请他们等一会。” 芷青听他说得有理,不便再问,一方却隐隐觉得这梢公说话时,神色不定,心知这番话必是瞎凑的,口上不说,暗暗拉了卓方一把,叫他小心戒备。 船行到河中,忽然之间,那两个档公大叫一声,“扑通”齐跳入水,芷青一瞧不对,一把抱起母亲,说时迟,那时快,“克察”一声大响,那木船竟然从中裂成两半! 芷青所立之船猛然一斜,芷青大喝一声,猛然施出“千斤锤”的下盘功夫,双脚就如钉入船板一般,虽然倾斜无比,但是仍稳稳立在上面。 他侧目一看,只见一方手中抱着几块木板,一块抛出,跃上一落足,立刻跃起,同时手中抛出第二块,几番起落,仗着上乘轻功,已达岸上。卓方也依样飞渡而上。 芷青忽觉脚下开始沉下,他猛提一口真气,抱着许氏腾身而起,落在第一块木板上猛一提气,但是手中抱有一人,顿时湿到膝盖。 只见他开声吐气,身形斗然再变拔起,几个起落,也飞上岸边。 这时他们才想起君青,回头一看,连那半截船都不见了,那里有君青的影子? 许氏大叫一声,登时昏了过去,芷青一面推拿,一面瞧着水中,突然哗啦一声,那虬髯汉子浮了出来,抖手飞出一物,立刻又沉了下去。 那物来得虽疾,芷青一看便知是柄匕首,“拍”的一声插在一棵树上,上面却系着一块竹片。 一方拿过来一看,只看上面用朱漆写着:“水底宫主司徒青松恭请铁马岳多谦移驾一谈。” 卓方道:“他们把君弟捉去,想通爹爹赴会——” 芷青和一方沉重地点了点头。 君青只觉得耳边听见妈妈和哥哥的惊叫,接着,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君青象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他揉了揉眼睛,醒来了。 他记得自己是沉入了水中,这里难道是水底?他抬头看看,了却象在一个山洞中一般。 “怎地一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 他用手捏了捏大腿,证明他既没有死,也不是在梦中,那么这是什么地方? 他检查身上,衣衫什么都是好好的,只是有点湿,他想自己落在水中是千准万确的了。 这时一个异声传入他的耳朵,他贴在地上听着,那声音忽然又远了一些,不过他可以判定那是人的脚步声。 于是他爬起身,向周围打量了一回,四面都是沉沉地,象是没有通路的死坑。 “不对,没有通路。我怎么进来的?” 然而四周确然都是石壁,丝毫没有出口,霎时间,他象是迷糊起来了—一 这四无通路的洞中,他的确存在这洞中,那么以前的那些都是幻梦么?那南山之又‘一线天’天台,那温馨的天伦之乐,石破天惊的地岩陷落……这些都是幻梦么? 君青真有些迷糊了,世上的一切事他都分不出真或假,生象是千千万万的幻影,庐象是千千万万的面具,面具的后面仍是面具……虚假啊,那些熟悉的“真”,到那里去了? 这世上的事原本是那么难以捉摸,千万千万的问号,却没有一个肯定的答覆,那些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疑虑,在君青的脑海中愈聚愈大,最后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大问号,把他的脑子填得满满的。他不服气地叫道:“有一件事是没有疑问的,我仍然活着!” 是的,他仍然活着,但是他是怎样到了这地方来的?他的记意被一段空白强烈地分成两部分,两个绝对不相连的部分,于是,他更迷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想到这个问题:“若这地方没有通路,那么我是怎么进来的?” “呀!这里不可能没有通路,这里还有光呢!” 突然他想到这一点,他象是发狂一般喜悦起来,一生中从来没有比这更令他狂激的,也许是他方才被迷惘得太苦了。 于是他重新打量这周圆他发现那微弱的光是从顶壁上透进来的,但是顶上至少有四五丈高,没有轻功的他怎能上去察看? 又一次他开始后悔没有好好跟爹爹学武—一这是现实的问题通等他如此想,一回到现实,他脑海中方才那些可笑的幼影象是一霎那间消灭了。 “什么真?什么假?管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叫岳君青,是铁马岳多谦的儿子,今年十七岁了——” 他无聊地笑了一下,又加上一句:“到现在还没有学过武艺。” 他拍了拍后脑,象是清醒了一些,他把自己落入水中之前情景仔细地思索了一遍,他蓦然想到那梢公的奇异神色,他大叫出声:“兀,这是阴谋,是一个阴谋。” 然而这是一个什么阴谋呢?恐伯除了那施布阴谋的人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但是施阴谋的人绝对没有料到这个岳铁马的儿子竟没有学过武艺,更没有料到因为他这一个阴谋,却造成了武林空前的一位高手。 且说君青发自已被弄到这里来必是中了别人的阴谋,但是他苦思不出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头上来? 蓦然—一 “哗啦”一声,光暗顿时亮了不少,君青仰首一看,只见顶上一块巨石竟被移开半尺,接着一根绳子吊了下来,绳端系着一个竹篮儿,缓缓落在君青的脚前,君青低头一看,只见篮中放着一些粗饭,他心想:“哼,果然把我当做囚犯了,这大概算是牢饭吧。”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拿篮中的食物,那绳子就会立刻吊上去,于是他迟疑着。 那知他这迟疑,上面的人似乎不耐烦了,抖手把竹篮吊了回去。 这一下,君青倒真感到一丝饿意了。 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烦闷,于是他盘膝坐着,做起“修身养气”的功夫来。 过了一刻,他的脸色愈来愈红润,头顶上竟见微微冒出丝丝蒸气。 君青自幼厌武喜文,但是对于爸爸传授给他的“养气”之术却是极感兴趣,十几年来没有一日间断,于是不知不觉间把钱马岳多谦的上乘内功练得极是纯厚,若是纯就内功而言,君青此时之修为进境只怕已超过一方和卓方,而与芷青在伯仲之间。 要知天下学武之人,无不是一面修炼内功,一面修炼招式,上乘之资的人得遇明师,各种神妙招式能在十年之内深得其妙,若要内力修为能完全练到配合得上神妙招式,则至少要三四十年之后,自古以来,勤练内功十多年之久而一招一式都不曾学过的,只怕仅岳君青一人耳。 以君青的资质,学的又是岳家的正宗内功,加上十多年心无旁骛的潜心苦修,他的内功造诣自然要比一方卓方一面兼习招式要纯得多了。也就是说,自古以来,在君青这般年纪而具这此内功的,只怕也只有他一人的了。 当日君青学那“定阳真经”最后一页时,虽然只悟得一招,但是他却不知这最后一页的三招乃是松陵老人毕生功力精华,一招比一招厉害十倍,三招连施,端的鬼神莫测,松陵老人把它列在全书之后,乃是要学武之人把前面全学会之后,有了充份的内功修为才能领悟的,岂料君青一个半招也不曾学过的少年,竟然在片刻之间悟得一招,这已是开武林从未有之奇了。 且说君青正运功完毕,忽然听见顶上一个娇甜的声音道:“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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