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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阮玉娇啊了一声,惊道:“什么?院中之人,就是戒刀头陀么?”

  惠可道:“就是他。”

  外面的戒刀头陀道:“敝座在此候令,抑是进入房内?”

  惠可道:“相信在外边就可以了,但还是让我征询一下的好。”

  朱一涛点头道:“好,你问问他。”

  惠可和尚提高声音道:“戒刀师弟,你打算就在院中出手?抑是要换个地方?”

  他说话之时,朱一涛已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但见院落中站着一个僧人,皮肤黑黑,面上皱纹甚多,似是久经风霜侵蚀所致,在他瘦长的身体上,只罩着一件单薄的衲衣,有两三处经过补丁,

  他给人整个印象,乃是道道地地的行脚游方苦行和尚,但除了流浪生准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之外,他紧闭的嘴唇,以及安祥宁静的眼睛,则予人以有道之感,晓得他是个沉默的、喜欢深思之人。

  戒刀头陀的目光,也落在朱一涛身上。

  他颔首道:“但凭住持师兄吩咐就是。”

  朱一涛跨出院外,拱手道:“幸会,幸会!”

  戒刀头陀也单掌合十,还了一礼道:“施主意气轩昂,威仪绝世,一望而知是超凡绝俗、举世无双之士。”

  朱一涛道:“大师好说了,本人岂敢当得这等盛誉?”

  戒刀头陀道:“像施主这等人物,自应是做大事立大功之人,何故驾临寒寺,甚至与我等出家之人,有过不去的事发生?”

  朱一涛道:“本人自家也不知为何如此,想必是被魔鬼作祟。”

  戒刀头陀道:“施主很会说话。”

  朱一涛耸耸肩道:“也许这是实情。”

  这时阮玉娇已经走人院中,只剩下惠可和尚还在房内。

  她那婷婷的身段,清丽的容颜,实在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眼睛。

  可是这位四大皆空的戒刀头陀,却只淡淡的扫瞥她一眼。

  朱一涛指指阮玉娇,接回刚才的话题道:“瞧,我可没有骗你,她不是魔鬼么?”

  戒刀头陀嘴角微现笑容,道:“施主这话,只怕会使这位姑娘生气。”

  朱一涛道:“为什么?难道她长得美貌,就不会是魔鬼么?顺便请问一声,她长得很漂亮动人,对也不对?”

  戒刀头陀点点头,口中嗯了一声。

  他虽见曾经点头,但任何人都可感到他其实是不置可否,既没有承认阮玉娇漂亮,但反过来说,亦没有否认她的美丽。

  朱一涛转眼向阮玉娇望去道:“你听见没有?他到底认为你漂亮呢,抑是不漂亮?”

  阮玉娇微微一笑道:“以你如此聪明才智之人,还猜不出来么?”

  朱一涛道:“我何须费心去猜。”

  朱一涛道:“我倒是可以解释他的真正意思,保证这位大师亦必同意。如果你想听听,那就请人先解我穴道。”

  朱一涛道:“什么,你意思可是说,用这么一点儿小小推测,就换回你的自由?”

  阮玉娇道:“假如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朱一涛道:“没有那么容易,我现在是非听不可。”

  阮玉娇道:“唉,你这么一迫我,我忽然给忘记啦!”

  朱一涛道:“忘记也不行,快说。”

  阮玉侨道:“如果我不说,你便如何对付我?”

  朱一涛道:“割下你的舌头,好不好?”

  他的话虽然好像是开玩笑,可是令人听起来有真实感,因而使人对他的残酷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阮玉娇忙道:“好,好,我说就是。”

  她转眼向戒刀头陀望去,道:“假如他动手要割我的舌头,大师可肯搭救?”

  戒刀头陀道:“贫僧不拟奉答,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恐怕你须得让他试试看。”

  阮玉娇道:“如果你到时不搭救的话,我的舌头岂不是被他割去了?”

  戒刀头陀道:“这个贫僧也不知道了。”

  在房内的惠可和尚听得目瞪口呆,但觉外面院中的这三个人,俱属不可恩议的类型。

  例如戒刀头陀的点头和嗯声,能叫人清楚地感到他仍是不置可否,如朱一涛轻描淡写他说一句割舌头,能使人心中一惊,感到他当真会那样做。至于阮玉娇,则每个表情和语声,都能令人对她增加无限同情怜悯,

  因此,惠可和尚对于戒刀头陀不肯爽快答应帮助阮玉娇之举,大为不满。

  阮玉娇已道:“朱一涛,你别动手,我说就是。”

  朱一涛淡淡道:“虽是出身于幻府,但碰到了我,算你倒霉,谅你也不敢不说。”

  戒刀头陀道:“原来两位都是大有来头的任务,贫僧真是失敬了。”得他相助,也许有恢复自由甚至反败为胜的局面出现。

  阮玉娇道:“谢谢你提醒我。”

  戒刀头陀道:“贫僧无德无能,连庇身之所也行将成为瓦砾之场,如何还敢奢谈别的。”

  朱一涛道:“得啦,你不愿帮助她,直说就是,何须另寻借口推托。”

  阮玉娇道:“你似乎想激他出手帮助我,只不知有什么存心?”

  朱一涛道:“老实告诉你,我只是想瞧瞧,身为三仙四佛之一的人物,究竟在什么情况之下,才肯与你幻府之人,联成一气。”

  阮玉娇道:“在三仙四佛之中,诚然有四位没有姓名,不知是什么人,但也不见得他就是四佛之一呀!”

  朱一祷反问道:“既然你不知他是四佛之一,何以一听到他的法号,就耸然动容?”

  阮玉娇道:“你想听真话抑是假话?”

  朱一涛道:“先听假话。”

  阮玉娇道:“假话是我听到戒刀头陀之名时,虽然不知他是谁,但为了不让你小看了我,故意装出惊讶之色。”

  朱一涛点点头道:“这话倒也可以自圆其说,真话呢?”

  阮玉娇道:“真话是,我的确不知他是四佛之一,可是一来他的法号称为戒刀,不问可知是个武学名家,方会以兵器为号。二来他并非不知孤剑独行与幻府的威名,却仍敢现身应战,因此,我不由的联想到他定然就是四佛之一。”

  朱一涛道:“这话也说得有理,但何以有真假之别?其中有什么地方,令人感到有说假话的必要?”

  阮玉娇道:“如果我说真话,你便可以从我的细密思路和迅捷反应中,测度出我深浅,因此,我应该对你说假话的。”

  朱一涛道:“好极了,你何故不说假话,反而全盘托出呢?难道现在就不怕我测度出你的深浅么?”

  阮玉娇笑一笑道:“这个答案,留给你自己去猜测吧,当然,我心中是认为你决计猜不着的。”

  朱一涛沉哼道:“这一点果然不易猜测。”

  他目光一转,掠过戒刀头陀面上,忽见他微微而笑,笑容中含有某种意思。

  朱一涛登时感到不服气,挑衅地道:“怎么啦,莫非大和尚已参悟此女之意?”

  戒刀头陀道:“贫僧的心思,只用在深微慈悲的佛法上,别的话头,一概不参。”

  朱一涛道:“谅你也不能,此女的野狐掸,可是随便就可以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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