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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第二十八章 睹情镜欲海险脱身

  王元度大大放心,道:“好极了,由此可见得令师姊必是端正之士,否则焉能有如此明辨是非正邪的师妹呢?这就无怪钱兄会倾心相爱,订下婚嫁之约了。”

  白瑶琴心中很是受用,笑道:“你的赞语,比旁人奉承之言还要难得,我瞧我们今晚是死定了。”

  王元度道:“不一定,咱们绝不放弃任何机会,你且调气运功瞧瞧,或者可以破解敌人药物之力,恢复平时水准也未可料。”

  白瑶琴如言而试,王元度也趁机暗暗运气。过了片刻,白瑶琴叹息一声,道:“不行,越是全力运功,越是感到难以支持,倒不如不运功相拒,反而好得多,我看唯有赶快逃离此地,随便在荒野中哪一处躲起来,或者得逃大难也未可知。”

  王元度沉吟一下,才道:“你如是运功调气之时,感觉到有支持不住的现象,则当你带我逃走之时,如何使劲发力?只怕勉强逃出此屋,便昏倒在街巷中,又或是惊动了敌人,反而加速败亡,连一线之机也错过了。”

  他停口寻思一下,才又道:“不如这样吧,你自管逃走,咱们走得一个算一个,至于我这方面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自信仍然有一点点机会。”

  白瑶琴用力摇头,表示反对,但这一摇头,竟疼得她花容失色,禁不住呻吟出声,可见得实在十分严重。

  她停歇片刻,才道:“不行,咱们要活就活在一块,死也死在一处,我怎能独自逃命?”

  王元度还要再说,但一看她极为认真的神情,感到如若再劝她逃走,竟变成存心侮辱她的人格,当下说道:“我王元度能够交上你这么一位巾帼英雄,实是三生之幸,咱们既不能逃,亦不能战,也无法躲藏起来,瞧起来已经是走入绝路了。”

  白瑶琴咬牙道:“不要紧,我好歹也得拼掉他们一两个人,总得捞点本钱,方能死得瞑目,只可惜你一世英雄,竟遭鼠辈暗算,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王元度闻得此言,雄心大振,慨然道:“好,就这么办,咱们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了。”

  白瑶琴问道:“不浪费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王元度道:“你的话使我触动了灵机,那就是我们虽然无法活着出去,但如若全心全意只求捞回本钱,并非办不到之事。”

  他透一口气,才又道:“你固然尚可一拼,我何尝不能趁这一点点时间,努力运聚功力,只求出手一击,杀死他们一两个呢?”

  白瑶琴道:“对,那么我先解开你的穴道吧?”

  王元度道:“不必了,我虽然经脉受了禁闭,全身无力,但我只须以坚强的意志,把一口真气完全提聚到丹田之中,蓄养一击之力,到了敌人进来之时,你先拍开我的穴道,这才趋势跃出迎敌。”

  白瑶琴沉吟道:“我瞧还是先解开穴道的好,免得到时变生仓促,措手不及,反而坏了大事,你说是也不是?”

  王元度道:“不行,假如我恢复行动之力,说不定哪一刻控制不住自己而得罪你,还是这样好些。”

  他既然坚持此见,白瑶琴也不多说,便在矮榻边沿坐下,身子挨着王元度的臂膀,两人都不再开口,好让王元度提聚那一口真气。

  但只过一会工夫,两人同时开声,因而又齐齐闭口,让对方先说。

  白瑶琴道:“还是你先说吧!”

  话声中带着笑意,竟是一段小小的轻松插曲。

  王元度道:“好,我想请你坐开一点,不要碰我,最好别让我见到你,免得心神不定,难以提聚真气。”

  白瑶琴道:“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但我可不能让你太远,移到你脚跟那边行不行?”

  王元度道:“行啦!我实在很惭愧,竟然如此缺乏自制力,望你不要见笑。”

  白瑶琴道:“王大哥好说了,今天你虽然控制不住自己,但天下间只有我深知你是个真真正正的君子大侠。”

  她自然是指昨夜以身相试,而他不为所动之事,她接着又道:“我是忽然想到我们只能再活一会儿工夫,定然死于此地,因此我们岂能不说一句辞别之言?”

  王元度道:“姑娘说得极是。”

  白瑶琴道:“到了这刻,我们已是同生共死之伴,我叫你王大哥,你也该叫我一声妹子才对。”

  王元度诚诚恳恳地道:“妹子说得很是,是愚兄大意疏忽,没有想到这一点,望你不要见怪。”

  两人心中都升起一种亲近的感情,互视而笑。白瑶琴终是女孩儿家胸襟,哪及王元度英雄气概?是以笑容中,微含苦涩之意。

  王元度适:“妹子,咱们定须使尽平生之力,杀死一两个敌人,一则捞点本钱,二则为世除害,愚兄不能保护你,反而多方连累,实是言之有愧,但事至如今,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但愿咱们杀敌成功,来生再见。”

  白瑶琴道:“我有大哥作伴,到了黄泉之下,也不愁冥旅寂寞了,人生百岁,终有了时,迟早都是一样。”

  她苦笑地说着,话中之意,甚是豁达,然而她正如灿烂春花,光景无限,如何便舍得掉首离开这个人间?

  王元度歉疚地望着她,道:“妹子,别难过,你说得对,人生早晚都是这等结局,唉!我很对不起你。”

  白瑶琴道:“大哥万不可自怨自艾……哎!我们讲得太多啦!还是快点开始准备,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她挪到王元度脚后,这样王元度如不是故意望去,便瞧不见她,双方也碰触不到。

  时间在静寂中悄悄溜走,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王元度极力驱逐脑海中一个突然泛起的杂念,原来他运用坚毅强大的意力,提聚丹田中那口真气,至此竟已渐渐有一点复原的希望,假如时间再多一点几,他一定可以办到,然而时不我待,半个时辰已经逝去。

  要知王元度本来就是天性强毅,不屈不挠之士。经过义父云丘老人修迷密阵的一番磨练,意志更加坚强,举世罕有其匹,在上乘武功中,意志更是最上乘法门,一切动作以至功力真气均需以意运转,方入大乘境界。

  因此,他凭仗人寰罕有的坚强,竟把真气纳入丹田,倘若有多一点时间,这一口真气即能发挥作用,冲破禁制,恢复原有功力。

  换言之,他不但武功完全恢复,连敌人药物之力也能全部破去,这时他自然不须畏惧敌人了。

  因此,他的杂念是后悔早先不该为了说话而浪费了许多时间,假如不曾浪费,说不定这刻已经发挥真气妙用,恢复如常了。

  他之所以极力驱逐这个杂念,便是深知此是大功告成以前必有的魔相幻境。大凡修持过坐功之人,当知入定之前,必有阴魔侵扰,化生出种种杂念妄想,阻挠功行。王元度自然深知此理,是以极力抵拒。

  但时光无情,外面已传来脚步之声。

  白瑶琴头痛欲裂,一直勉强支持,好不容易才挨到这一刻,当即伸手推他脚尖一下,好教他准备,殊不知这一推,又使王元度受到惊扰,分散了心神。

  在时间上,王元度和白瑶琴恰好相反。

  一个深憾时不我待,以致有功败垂成之悲;一个是头痛之极,每一刹那都像一年那么长久,只盼敌人早早发动,只要死去,便一了百了,不须再忍痛捱苦。

  房外两丈之远,三条人影缓缓走来,由于这三人都穿着黑衣,是以在黑暗中,全然无法看得清楚。

  当中的一个头发长长彼垂至肩,可以分辨得出是个女性,左边的人脚步突然微微一滞,接着便赶上去,一面说道:“小的以为忘了带火石点灯呢!”

  口音显示出甚是年轻。

  右面的人默然不语,当中的女人冷冷哼了一声,道:“我瞧你不赞成使用这对炉鼎,全然不怀疑他们是否兄妹之故,对也不对?”

  田仲宝忙道:“小的岂敢有别的想法,夫人万万不要见疑才好。”

  夫人又冷哼一声,道:“你大概已对那女孩子动了情,所以不忍把她当作炉鼎之用,其实你真是太笨了。”

  田仲宝不敢作声,仰头向廊外望去,但见天际已出现一抹迷蒙晓色,突然大有感触,暗自在心中深深地叹一口气。

  但听那夫人又道:“要知这一回我们成功了,便再也不必匿藏在这等荒僻小村之中了,那时节你要多美的女孩子都有。”

  田仲宝响响道:“小的并无此意,还望夫人谅解。”

  这时他们已距那房间只有四五步,左面年轻的男子道:“夫人,他们万一竟是兄妹的话,你那天下只有两朵的催情花岂不是白费了?”

  夫人道:“也不算完全白费,最低限度我们可以一饱眼福,再者也有多少收获。但当然总是太可惜了……”

  那男子讶道:“难道他们是兄妹的话,也会无法控制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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