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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王元度口中虽说是想赢他这赌王一场,事实上,当然不是真的要赢,目的只是激他找出妙计而已。

  现在见他神色如此,不禁担忧起来,也拼命地动脑筋想计策。

  忽见钱万贯悄然起身,走出静室。不久就回来了,神色之间,一如平时,倒教王元度猜不出到底想出了办法没有。

  只片刻间,荀伯业喝出一招之后,随即面色微微一变,眼珠转动,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王元度大感意外,心想:“假如这是钱兄的杰作,则他的本事,委实太以惊人了。”

  忖想之间,荀伯业忽然稍为用力地仰鼻向空中嗅了几下,随即说道:“许真人不必费心研创这一招了,本人提议,今日之战,以和局论,未知尊意如何?”

  许无量自知已堪堪到了山穷水尽之境,难以为继,自然赞同。当下双方离座,回到原来的位置。

  许真人虽然意外地得到如此圆满的结果,可是他心中却感到十分狐疑,因为那荀伯业在研招制敌之际,显然尚有余力。如若久战下去,赢机极大,但他却轻易舍弃了今日的良机,世上焉有此理?

  他当年如若不是得到号称宇内第一高手的大雄长老的指点,则今日之战,早就败阵下来了。

  如今惊魂甫定,悔意旋生,忖道:“假如我这些年来,不是自感满意,而不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就不致于陷入如此危险之境,又几乎辜负了少林大雄长老的一番苦心了!想他老人家德尊望重,却为了雷八公之事,恐怕我武当派可能会栽斛斗,特地微服潜行,亲到武当,选中了我,授以进修御敌之路,全靠他老人家这一指点,我才能在本门武功的基础上,精研出数百奇式绝招,虽是不切实用,可是于口头较技这等场合之中,却发挥莫大的妙用,方能支撑到现在,尚未落败……”

  这正是许无量真人何以在较技之时,武当派一众高手长老,听了招式名称,都感到似懂非懂的道理了。

  由于许真人是以本门武功为基础,创出新招,所以他们都懂得一点,却又有些不懂得。

  荀伯业也因此认定此是武当嫡传心法,才会尽心尽力比斗下去,假如许真人口述不是武当心法,早就被荀伯业加以耻笑,并且判他失败了。许真人与大雄长老这一段因缘,从无第三人得知。

  荀伯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竟没有立刻退出武当之意。但见他不时向手下之人低声说话,又呷啜香茗等,拖延了好一阵,他才把闪电般的目光,射向王元度,久久都不移开。

  王元度奇怪地向他回望,心中不解殊甚,忖道:“纵然他是为了交战时受到困扰,所以想找出个中隐情,也不该冲着我来啊?唉,钱兄真是才智过人之士,只出去转了一转,回来就大奏奇功了。”

  方转念间,荀伯业面色一沉,冷声道:“王元度,你使的是什么毒物?”

  王元度愕然道:“我使毒么?”

  荀伯业冷冷道:“你早先既能破去甄岛主的绝艺,可知精擅此技,刚才本教主受到侵扰,便因有人施毒之故!”

  钱万贯哈哈一笑,道:“假如荀教主想找个借口,与许真人再以口头论武的话,何必强加人罪,坦坦白白说出来,不就行了?”

  荀伯业冷冷道:“胡说,本教主岂是耍赖之人?本教主欲声明我一元教与武当派的过节,至此为止,在未击败王元度之前,本教绝不再侵扰武当,除非武当派要找回面子,加以留难,此是例外。”

  他宣布之后,许无量暗暗松了一口大气。只听荀伯业又道:“但本教主却务必要找出被扰的真相,适才分明有人施毒,暗袭本教之人,以致本教主非分心不可。”

  钱万贯道:“奇了,贵教之人,全部安坐如山,岂能说是中毒了?”

  荀伯业道:“甄岛主精通此道,一面施法抵拒,一面传声告我。等到我一宣布罢战,那毒气顿时消失,可见得这必是王元度的手段了!”

  王元度站起身子,凛然道:“王某决计没有做出这等暗算之事,教主如若还不相信,王某可以当众发誓!”他随即发了一个毒誓,那是连邪派之人也不肯违犯的誓言,十分恶毒。

  众人一听,王元度没有干过此事,那是绝无疑问的了。荀伯业仍然毫不动容,冷冷道:“这个毒誓算得什么?”

  此言一出,连他们一元教之人,也觉得教主的话,太无道理,因为王元度侠名极著,绝不是胡乱赌咒之人。

  王元度面色一沉,厉声道:“荀教主如此侮辱在下,说不得现下就得向教主再度请教了,咱们这一回定须拼出生死,方许罢手!”

  他明明功力稍弱于对方,因此错非是爱惜名声义道,谁肯以生命来洗刷自己的冤屈耻辱?

  一元教人人都变色戒备,提防武当方面召集人手,把他们重重包围。假如荀伯业下令出手,他们都会立即全力拼搏,在敌方尚未完成包围以前,冲出去。

  荀伯业毫不动容,仰天笑道:“王元度,你听我说,假如我命别人做了此事,则我也可以当众罚发赌咒,这等手法,何足为奇?你敢不敢再发一誓,讲明你并没有教唆别人出手施毒?”

  假如他说“教唆别人设法扰乱他心神”,则王元度当然不敢发誓。目下事实上他根本从未想出使毒之计,何教唆之有?

  因此他毫不迟疑地又发了誓,荀伯业至此大为失色,因为他深信,这一下,一定已抓住了对方辫子,孰知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么一来,连他这个足智多谋的一元教教主,也愣住了,脑海中一片混乱,完全理不出一点头绪。但他到底不失为一教之主的风度,立时当众道歉。

  王元度这才消气,但见荀伯业愣了一会,又回头与甄南讲了几句话,当下说道:“本教这就告退了,但王元度请记着,这个施毒之人,我荀伯业三日之内,一定查出,他将是本教第一目标,我定要瞧瞧既能解去钱庄主所中之毒,又能破甄岛主秘艺之人,生得是怎样一副样子?”

  王元度瞠目无语,因为对方毕竟高明,现在已猜出另有使毒高手,暗中相助,而不是他王元度的本事。

  这件事的确不难查出,而以一元教的力量,当毒姝葛翠翠为第一号仇人,则她处境之危,可以想见了。

  甄南离座之时,大声向身边的人说道:“尝闻钱夫人的温柔陷阱,自身不惜牺牲色相,王元度眼福可真不浅,已窥全貌。我们姑且相信他真的闯过了陷阱,碰也没碰夫人一下,但她的肉身色相,只怕对他为害甚大!”

  另一人接口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甄南高声道:“这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若是教我看过天下第一绝色的赤裸肉身,将来在闺房之中,焉能忘了这个印象呢?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说是也不是?”

  王元度脸红耳赤,对此全无防御之力。只因在他的想法中,对方说得一点不错。如果自己的妻子,曾经袒裼裸裎地去魅惑另一个男子,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忍受之事。

  再进一步说,假如双方全不相识,事前事后,都始终未曾谋面,如此,还有容忍得住的一线机会。

  但是像自己这种情形,问题可就太严重了,就是最宽宏大量的丈夫,也是难以忍受。总而言之,爱情、婚姻,本是世上最自私之事,虽是最要好的朋友,亦不能介入分享。在当时,达官贵人和文人雅士,固然常有赠妾之举,但那仅是姬妾而已,而姬妾在家庭中,并无地位可言。说到结发妻子,问题就大不相同了。

  那不夜岛主甄南自家虽是完全漠视这一切礼法,对于女性的什么清白贞节,完全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却懂得利用这些观念打击别人,最要命的一点是,他强调以甄红袖的绝世姿容,实有令人一见难忘的魅力,何况她是以盖世云无双的媚功,裸裎了娇躯去魅惑王元度,这等印象,当然更加深刻,牢牢地烙在心中。

  他又留了一条尾巴,让钱万贯甚至任何与闻此事之人去推想,那就是甄红袖的媚功如此之高,姿色如此之美,王元度并非草木铁石,难道当真全然无动于衷?然则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生了暧昧关系?

  退一步说,即使是不曾当真合体交欢,但他们总免不了搂搂抱抱。也就是说亲嘴以至爱抚等动作,那是定然免不了的。

  任何身为丈夫之人,只要想到这等情形,焉能不血脉贲张,勃然大怒的?除非是在某些特别理由之下,做丈夫的人,才甘愿妻子与别的男人发生这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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