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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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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的姓名,在武林中都极有份量,尤其是以金明池为然。 金明池向屋内瞅了一眼。那是一座大厅,可是黑暗和杂乱,使人生出鬼宅般的感觉。 金明池森寒的目光,迫射着夏侯空,道:“你干什么变成这副样子?” 在他记忆之中,夏侯空风度翩翩,儒雅秀逸。文才武功,俱臻佳妙。若论学问之道,他金明池自知远远不如夏侯空。因此之故,纪香琼与他临别之时,虽然讲过下一世嫁给他,而又言明这下一世为人,并非多年后之事,最多只是三两年之久。不过,她又说过,这一辈子须得嫁与夏侯空为妻的话。 这些话,听起来既奇怪又难懂,金明池不是不相信她的智慧,但她既然已嫁与夏侯空为妻,不论她如何有本事,又保证过必定还是处子之身再嫁给他金明池。但只须想想这夏侯空人才何等出众,他的爱情何等深挚,这就足够使金明池他大感不安了。 他怕的是纪香琼与夏侯空同居一室,久而久之,受他感动,因而生出爱情,当真嫁了给他。以往他尽管不把纪香琼放在心上,但现在情形大不相同。变得十分在乎,十分关心。 因此,他眼中充满了妒火和可怕的杀机,即使是普通的人,也看得出来这股杀机而感到害怕。 但夏侯空面上冷漠如故,他似是一点也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甚至现出懒得答理金明池的神态。金明池顿时被他激怒,突然一伸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厉声道:“别装模作样了,我此来不是找你,而是要见香琼。” 夏侯空忽然精神一振,道:“你说要见谁?” 金明池逐个字说道:“纪香琼,我要见纪香琼,这回你听清楚了没有?” 夏侯空点点头。道:“听清楚了,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因为我竟是那么渴望听到别人提起她的姓名,唉……” 金明池面上森寒的杀气,忽然消尽,代之而起的是极度的震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竟然遭遇了意外不成?不对,以她绝世的智慧,必有自救之道,天下间没有人能加害于她。” 夏侯空点点头,道:“不错,天下间谁能伤得了她?可是她却禁不住自己伤戕自己。她正是太聪明了,才会脑枯精竭而逝世。” 金明池身子大震一下,呆呆半晌,才道:“逝世?她果真已经死了?我不信。” 夏侯空冷冷瞅他一眼,道:“别忘了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的爱妻,她的逝世,任何亲友都比不上我伤心,你别忘了这一点。” 金明池怒道:“放屁!你这是找死。” 夏侯空纵声狂笑,久久不歇。但气促声弱。一听而知,他武功失炼,功力大减,远远比不上以前了。 他笑声一收,道:“金明池,不是我夏侯空自高自大,门缝里瞧人把你给瞧扁了,要知,以你那一点点能为,实是休想杀得死我。” 金明池还揪住他胸口衣服,此时手臂一拉,五指发劲,把他揪到身边。但见他面色苍白,似是透不过气来。这自然是由于他五指透出的内劲,压迫得他不能呼吸所致。 照这样看来,他但须稍稍加上一点劲,夏侯空当即气绝身亡,那里还有抗拒之能呢?然则他又何以夸称杀不死他?莫非还有什么毒着反击么? 他小心地查看一下,觉得毫无异兆,心下甚是疑惑,忖道:“这厮实非等闲人物,我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此念一生,金明池立时抑制住满腹怒火,也收回了内劲,但仍然揪住他,使他双脚几乎构不着地。 他冷冷道:“好呀!你死在眼前,还敢口出大言。我真得试试看才行,在我动手以前,你如有遗言,我不妨听听。如果我办得到,就替你办。” 夏侯空道:“你决计杀不了我,不过世上之事难说得很,万一……” 他喘了喘气,才又道:“万一我当真死了,那就劳你驾把我丢在后面园子的一座空坟中。你连泥土也不必碰,因为我已完全准备妥当了。” 金明池道:“你在坟内弄了什么手脚是不是?这等诡计太没有趣味了。” 夏侯空道:“你反正不怕官府,大可以找一个乡人,替你做这件事。你但须站在远处瞧看,便可见到奇景发生了。” 金明池似是感到兴趣,做出沉吟忖想之状。其实他是用心查看四下的动静。假如一有可疑之情,他先以最强劲的内力,把他心脉震断。 但奇怪的是,全然查听不到任何迹象,而夏侯空也全无挣脱之意。甚至相反的,他似乎很希望自己快点动手。 这真是使他十分难以理解之事,他突然放手,轻轻一推。夏侯空直向后退,退了六七步远,突然又向他冲回来。 金明池毫不紧张,因为这是他使的一种极上乘手法,另有一股内力潜蕴在夏侯空身上,到他退了六七步,才突然显现,反而把他推了回来。 假使夏侯空真有什么奇怪的企图,则当他脱离金明池掌握之时,一定迅疾闪跃。如是这样,他非突然失去了重心,跌一大跤不可。 此时金明池出手一击,就算是宇内无双的高手,在这等情形之下,也将禁受不住。何况夏侯空并非一流高手,自然难逃一死。 夏侯空一直冲了回来,金明池又一把揪住了他。讶异地摇摇头,道:“你到底耍什么花招?我看香琼的情份上,可以从轻发落。” 夏侯空怔一下,道:“你当真是看阿琼的面子,泯去杀我之心么?” 金明池皱眉道:“我哄骗你作什?” 夏侯空叹一口气,道:“若然如此,我可就不能这么做了。” 金明池不耐烦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突然烦躁起来,松手走开,在大厅中绕了一圈,又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本是才华超越之人,何以变得如此阴阳怪气?” 夏侯空道:“唉!自从阿琼不治亡故,我已乏人生乐趣,活下去实在大感乏味,而且你当也明白,老师父一定会派人来取我性命,这是迟早间事而已。” 金明池大怒道:“那么你竟是想藉我之手,得遂死愿么?” 夏侯空道:“我果然有这种用心。” 金明池道:“你想死还不容易么?何须假手于我?又何须拖延不决?” 夏侯空叹口气,道:“这是我答应过阿琼之事,她临殁之时,殷殷劝慰于我,当时我为了使她心安,只好答应绝不亲手戕害自己的性命。” 金明池怔了一下,忖道:“他对香琼如此的情深一往,实在罕见罕闻,唉!我再气恼,也不能过于对他怎样啊!” 他当下又问道:“那座空坟是怎么回事?” 夏侯空道:“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如若我的尸体丢在坟中,墓门自闭。里面机关发动,谁也无法破墓而入。同时我的棺木,自会移到她的棺木旁边。纵是千秋万世,再也不会分离了。” 金明池本已不恼他对纪香琼的忆恋,但一听“生则同衾”之言,顿时又妒火中烧,忿恨填胸,冷冷道:“你和香琼只怕没做过几夜夫妻,就已人天永隔了,是也不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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