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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第二十五回 兄弟相认

  恻隐之心,或者是怜悯之心,人皆有之。

  威风傲世的石家庄似乎就此没落下去了。

  荒荡虚骄的石子材,痴执得倒也令人同情与叹息。

  时间已经午后未脾时分了,沈家庄的客厅里,虽然坐着不少的人,但是,他们的心,全都感慨万千,口里全都默然无语。

  只有沈如婉,沈如婉的确是沈家庄院内的百灵鸟、开心果。她生性坦爽,稚气犹存,依然是喜孜孜的说东说西、话高话低。

  她一会儿指责石子材的无耻瞎缠,一会儿却又夸耀石家庄的地势险要,一半是由于天真率直,一半也是有意逗说。岑寂沉闷的气氛,被她“叽叽喳喳”的语声又引得再度开朗、爽朗了起来。

  麦小云顿时叙述他按捺已久的一段赏心事了。

  “诸位,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就说呀!”这还是沈如婉口中脱的话。

  麦小云只是朝她笑笑,却转向麦无名说:“但是我要先问无名—些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好了。”麦无名说得直截、说得爽快。

  “无名,你来自普陀?”

  麦小云如今不再称呼“麦兄”了,也不再叫对方为“麦少侠”,一口—个“无名”,顺口,自然而又亲切!

  “是的。”

  “长在松云寺?”

  “是的。”麦无名刻意的望了对方一眼,有些犹豫、有些迟疑。

  “太湖桑头渚也曾经是你的家园?”

  麦无名心中陡然一动,喔!是了。他们第—次相遇的地方,就是太湖桑头渚外的大道上,两个人分斗着廖不一和潘松秋那一双魔头,他释然了。

  “不错!”

  “无名,你今年多少岁了?”

  “虚度二十一。”

  “生日呢?”

  麦无名心头又迟疑起来了,而且还困扰呢!

  “腊月二十四。”

  麦小云哪里看不出对方的神色?但是,他并不理会。

  “什么时辰?”

  如今不只麦无名感到迷惑,连在座的沈氏四雄和“黑白双娇”也都疑云层层,他们凝视着麦小云,看他能变出什么“玩意”来!

  “戌时。”

  沈如婉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娇声的嚷了起来。

  “哎呀!你不是说要告沂我们一件事吗?怎么尽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呢?”她半埋怨半质诘的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

  麦小云又朝她笑笑,但是,这次他倒是回她的话了。

  “怎么?我问无名这些话你感到厌烦了?可是,这些话对旁人来说,它也许是无关紧要,但对你却是十分重要呵!”

  他语气含蓄,其中有调侃,也有取笑。

  沈如婉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她芳心不禁“怦怦”的跳了起来,二潭深邃的秋水朝麦无名玉脸上回转了一下,面孔红了,语声涩了,蝉首也随之垂下来了。

  “去你的!”说得轻,说得羞,说得柔荑不住的拿衣角在出气。

  沈氏四雄不由会心的笑了起来,欢愉的笑了起来。

  只有麦无名,他讪讪的、期期的、却也生硬的陪着大家莞尔着。

  沈如娴目前的处境同她二妹一样,她不敢笑,并且也顺着沈如婉的口吻说:“小云,二妹说得没错,你怎么尽问无名这些呢?”

  麦小云一见到沈如娴心就喜、眉就开,说话的声音立即就温软下来了,心上的人儿嘛!眼中的人儿嘛!

  “我是有用意的。”

  “什么用意呢?”

  “其中的意思也许你们全部想到过,也或许全都想不到。”

  “你说些什么呀?把人都给搞糊涂了,何不干脆的将它说出来呢?”

  麦小云歉然的而又带着神秘的色彩笑笑说:“快了,你们马上就可以知道了,只要再容问无名—个问题。”

  沈如娴无可奈何的说:“好吧!”

  麦小云又转向了麦无名,他缓缓的从颈项上取下了那块银锁片,慎重的以双手递了过去,万分慎重的。

  “无名,你看看这个。”

  麦无名已经成了—个迷糊人,真弄不懂对方葫芦中装的究竟是什么药!他也慎重的用双手接了过来。不过,那块银锁片却无缘无故的使他心头动了一下。

  他当然没有见过那块银锁片,但是,慈母曾经多次告诉过他,他也有一块,只是在当年不慎失落了。

  麦无名吐出了一口气,缓和一下那不太自然的神经,然后,举目观看手上的那块银锁片,忽然,他心头连连的震动了起来!

  为什么呢?因为,因为这块银锁片上面赫然镌有“麦小云”三字。这不正同他母亲在当年所遗失的那块一模一样?

  “你……你……”麦无名讷讷了,麦无名口吃了,他说不出话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叫麦小云。”麦小云淡淡的说着。

  麦无名却下理会对方说些什么,他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眸子中神光连闪,他说:“你哪来的这块银锁片?拣来的?”

  情况有变,沈氏四雄看得纳罕、看得稀奇,沈如娴也是,沈如婉再次的抬起子螓首,怔怔的望着麦无名反常的举动,然后又转看麦小云那淡然的神色。

  “不,我甫出娘胎,它就挂在我的脖子上了。”

  麦无名泄气了,麦无名失据了,他黯然,他无语,他又本能地、无意识的坐在太师椅上了……

  麦小云又开始说话了,这次,他竟然口出惊人之语!

  “你出世的地方,一不在普陀松云寺,二不在太湖桑头渚,而是二十年前的一个隆冬之夜降生于莫干山南蘼的一座山神庙中。”

  果然,麦无名一听之下,为之再次的震惊起来了,他紧紧的凝视着麦小云,欲看穿对方的心田,欲洞透对方的意念,这些事,只有他自己晓得,只有他母亲晓得,而对方,怎么也会知道这样清楚,怎么也会知道这样详细?

  “你……你怎么会知道?”

  麦无名忽然忆起银锁片尚握在白己的手中,不由又刻意的看了一下,然后递还给麦小云,模样儿有些依恋。

  麦小云见了心头顿时一动,他说:“你若喜欢,就留下它吧。”

  麦无名无言摇摇头,当然,他心中十分的喜欢那块银锁片,只是看对方慎重的态度,渴望的神色,他焉敢?君子不夺人所爱!

  麦小云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又套进了自己的颈项之中。其实,他是万分的珍惜这块银锁片,二十年来从未稍离,在尚未找到他母亲的一段日子中,它就是唯—的亲人,除了他的恩师以外。

  麦小云所以对麦无名这么说、这么做,乃是因为对方是他的兄弟,—母同胞的兄弟,而且是孪生兄弟!

  “我当然知道。”麦小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继续回答对力说:“因为我年庚也是二十一岁,因为,因为我诞生地方又与你相同,在莫干山南麓的一座小山神庙中,当然,我不是在普陀长大,但太湖桑头渚却也是我父母当年曾经居住的家园!”

  此言一出,满座轰动,麦小云的话说得明白,说得透彻,心头的纳罕,已经化作了惊奇、化作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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