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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受妖法自残师门(4)


  她生性诡辣,阴险,也不讲什么武林规矩,目睹方兆南武功较昔日动手时,长进甚多,不但已无取胜之望,且有落败可能,立时心生诡计,骗得方兆南一回头,突然发难。

  这一剑本可把方兆南置于死地,那知她右脚麻木未复,行动不便,有欠灵活,刚一发动,方兆南已有惊觉,缩颈倒跃而退,惊险万分的避开了一剑。

  方兆南惊魂略定,冷冷喝道:“冥岳中人,当真是毫无人气,诡计阴谋,无所不用其极!”

  红衣少女毫无愧色的笑道:“动手相搏,武功,智计并较,给你点教训,你也好长点见识。”

  方兆南怒道:“这也算得智计,也亏你说得出口。”

  一招“冰河冻开”,猛劈了过去。

  红衣少女自知右腿麻木未复,进退闪跃,甚是不便,当下凝立着不动,挥剑一架,挡开了方兆南的戒刀。

  刀剑相触,响起了一片金铁相击之声。

  两人重新动手,彼此心中都已有数,谁也不敢稍存轻敌之念,方兆南挥刀抢攻,那红衣少女却改采守势,静站不动,挥剑接架。

  她怕自己一动,被方兆南看出她右腿伤的甚重,攻势更加猛烈。

  这一来,全成了硬打硬接的局面,幽寂的山谷之中,响起了一片叮叮哆咯之声,绕耳不绝,方兆南一日气攻了二十余刀,见她一直静站不动,不禁动了怀疑,陡然收刀不攻。

  那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怎么不攻了?”

  方兆南冷笑道:“你为什么站着不动?哼!我不信你只是想以硬拼硬打的,想和我分出胜败……”

  红衣少女接道:“你手腕上伤势不轻,流血已经不少,咱们再打上十个回合,你就难再支撑下去。”

  方兆南放声大笑道:“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左手忽然平胸举起,又道:“你再接我一掌试试,”突然欺身而上,挥手拍出。

  那红衣少女见他举手发掌的姿态,和刚才一般,心中大惊,明知他这一掌攻来,自己无法防守,但也不会束手待毙,宝剑倏然划出一圈银虹。

  方兆南已知这招掌法妙用无穷,心中毫无所惧,默诵心法,直劈的掌势,突然变成横拍。

  原来这招“佛法无边”,名虽一招,实则蕴含着极多的变化,习练纯熟后能够以变制变,抢敌先机。

  因掌势拍出之时,并无一定的变化路数,全要看敌人防守反击的变化,因时制宜,这正是上乘武学中,以巧制巧法则。

  那掌势中含蕴天、地、人三才变化,包罗了横斩,直剪、斜击,截打,诸种窍诀,掌势一经出手,就占尽了制敌的先机。

  方兆南由直劈忽然变成横斩手法,只是由那红衣少女防护剑势,带动的变化,毫不思索的应时而变,但却大出了那红衣少女的意料之外,只觉手腕一麻,室剑脱手落地。

  方兆南随手一抄,五指已扣住在她右腕脉门之上。

  他掌势乘隙攻入那红衣少女护身剑影之中,击落她手中兵刃,扣住了她右腕脉门,一气呵成,轻松无比,有如信手拈来,心中并无若何感觉,事实上也来不及用心去想。

  但当他扣拿住那红衣少女手腕之后,心中大生惊奇,暗暗忖道:“我的武功,当真这样高了不成,怎么挥手间,就把这冥岳中一流高手制服,唉!早知这招‘佛法无边’如此之妙,实在用不着和她力拼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只管默想此事,忘记了运加功力,迫使对方行血返攻内腑,消失抗拒之能。

  那红衣少女虽觉他这一掌攻势玄奇,不易防御,但却没有料到会被他击落兵刃,拿住脉穴,也不禁为之一怔,心中暗暗叹值:“完了……”

  那知方兆南拿着自己脉穴之后,竟然呆呆的站着不动,不知道想的什么心事,不觉心中一动,暗运功力,左手闪电而出,横里一抄,抓住方兆南的右腕。

  待方兆南霍然惊觉时,右腕脉门,已破红衣少女紧紧扣住,手中戒刀,也脱落在地上。

  两人同时运加内力,同时感到右腕一麻,行血被逼的返向内腑攻去。

  这是个僵持久的死结,方兆南一时的大意,由大胜之局,变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两人同时觉着半身一阵酸麻,劲力忽然消失,扣注对方手腕脉穴五指,难再用力。

  红衣少女大危已解,娇笑说道:“看来今日之局,咱们要作同命鸳鸯了,你不肯放开我被扣脉穴,但却也无法挣脱我扣拿你的右腕……”

  方兆南冷冷说道:“什么同命鸳鸯不鸳鸯的,哼!一点不知羞耻。”

  红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一男一女,彼此牵腕而死,别人眼中看来,只当我们相携殉情,岂不是一对同命鸳鸯?”

  方兆南暗暗想道:“这话倒是不错,眼下谁也不敢稍存大意,只要稍一失神,立时将满盘皆输,这局面僵持下去,大有两败俱伤的可能……”

  只听那红衣少女娇笑之声,回荡在耳际,道:“你可要听听我那三师妹死去的经过吗?”

  方兆南冷冷说道:“不必说了,在下对姑娘戒心甚深,任你忽见那红衣少女脸色一变,猛然一带方兆南的身子,左腿一抬,用膝盖直向方兆南小腹之上撞去。

  方兆南已知她诡计多端,早已暗中戒备,顺势一推,横向一侧闪去。

  两人手腕彼此相拿,全身劲力大半难以用出,红衣少女一招落空,全身向后倒去,方兆南身子横让,马步移动,重心不稳,被她一带,一齐摔倒在地上,一阵翻滚,到了悬崖边缘。

  方兆南左脚登住悬崖旁边一块山石,稳住身子,回目一瞧,但见那绝壑深不见底,摔下去,事非粉身碎骨不可。

  但那红衣少女已生了同归于尽之心,全力向前面绝壑移动。

  这时,双方都用出全力,紧握对方脉穴,成了个相持不下之局。

  忽然问,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方施主请再坚持片刻。”

  声音入耳,方兆南立时辨出是大愚禅师的声音。

  这红衣少女突然发难,想必是看到了大愚禅师醒来,怕他赶来驰援,才想出同归于尽的办法,从万死中,谋求一线生机。

  红衣少女忽然猛一抬头,两片樱唇,疾向方兆南脸上撞去。

  方兆南不自觉微一侧头,那红衣少女却借势用力一推。

  但闻一阵隆隆大震,方兆南藉以支持身体的山石,滚入了悬崖之中,两人的身躯又向前移动了数尺。

  方兆南无法回头张望,双脚向后一蹬,希望再找到一块山石,但觉双脚一齐登空,膝盖以下,已离实地,心知下身,已伸入绝壑。

  只要那红衣少女再略一加力,两人即将同时跌入深谷。

  他心中暗道:“这一场搏斗,九成已成了同归于尽的结果。”

  目光转动,忽然发觉那红衣少女右腕上,有一块扣子大小的紫记,不觉啊了一声。

  那红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你叫什么,可是怕死了?”

  方兆南道:“你可是姓云吗?”

  那红衣少女听他忽然问起自己姓氏,先是一怔,继而笑道:

  “你身后两尺之处,就是绝壑,那老和尚纵然及时赶来,只怕也无法救你。”

  方兆南怒道:“摔下悬崖,未必就一定会死,何况粉身碎骨,也不是我一个……”

  他微微一顿,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可是云梦莲吗?”

  那红衣少女瞪得又圆又大的星目,突然眨动几下,凝神而思,似是这名字对她十分陌生,但似隐隐相识,她沉忖了一阵,突然娇声笑道:“你可是叫方兆南吗?”

  突然向前一推,方兆南的身子,又向那绝壑中移动了半尺。

  这时,方兆南双膝之下,完全悬入绝谷,双手又和那红衣少女扣拿,无法攀抓山石借力,只要那红衣少女再稍一加力,方兆南势非将沉入悬崖之中不可。

  那红衣少女不知是早已有恃无恐呢,还是当真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挣扎着抬起头,笑道:“这绝谷之中飞石嶙峋,摔将下去,就是铁打铜铸的人,也难以再活。”

  忽然一张樱口,咬在方兆南握住她脉穴的手腕。

  这一下倒是大出了方兆南意料之外。

  但觉手腕一阵剧疼,鲜血急涌而出。

  方兆南本能的一松五指,那红衣少女顺势挣脱了方兆南紧扣的脉穴,挥手一掌推了出去。

  他五指松开,已知难逃摔入绝壑的叵运,心想由她劈入绝壑,倒不如自己跳下的好,当下一沉真气,猛向绝谷之中坠去。

  这不过一刹那间,红衣少女一掌击空,忽然觉着自己的身子,也向绝壑之中沉去,赶忙松开方兆南的右腕脉穴。

  方兆南脉穴虽然脱开,但人却沉没于绝壑之中。

  那红衣少女忽然一跃而起,探头向下看时,方兆南已沉下了数十丈去,不禁微微一笑,高声说道:“三妹夫,恕我不送葬啦!”

  忽听一个苍老而又带忿怒的声音,道:“冥岳中人,当真是个个不带一点人气,老衲也不能和你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就在声音刚刚传入耳际时,那红衣少女突然觉着一只手掌,按住了背后“命门穴”上。

  她站在悬崖边缘,只要那身后之掌微一加力,立时可以把她推入绝壑之中。

  此刻唯一的生机,是保持镇静,使对方延缓下手的机会,再设法从死中求生。

  她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连头也不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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