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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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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之下,但见她身上皮衣,早巳狼藉不堪,且已完全冰冻,哪有丝毫温暖之意,她头上所戴护身皮帽,也已歪落一边,露出那零乱之长发,憔悴之面容,但直至此刻,四下还见不到一条人影。 忽然间,她只听身后叮地一声轻响,大惊之下,霍然转身。 只见一条鬼魅般的人影,乱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目,满身镣铐缠绕,正作势要向她扑来,但身形一动,镣铐便已出声,是以田秀铃立刻发觉。 她虽未被伤,但瞧这人影如此模样,当真有如恶鬼噬人一般,也不禁惊的呆了,只觉双膝发软,竟不能动弹。 那恶鬼般的人影,两道恶鬼般的眼神,也在瞬也不瞬地瞧着她,身形有如泥塑般未见动弹。 田秀铃定了定神,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这里究竟是何处?” 那人影又自木立良久,方自缓缓道:“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你看这里可像是人间吗?” 田秀铃心头一凛,只觉这语声之尖厉枯燥,当真有如狼嚎鬼哭一般,脚步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大声道:“此地若非人间,莫非是鬼域不成?” 那人影嘿嘿怪笑道:“是了,这里正是森罗鬼域,我也有许久未食活人的心肝了,不想你竟送上门来,正好让我大嚼一顿。” 惨厉的笑声中,他竟带着铁链,移动脚步,一步步向田秀铃逼了过去。 田秀铃虽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此刻见了这似人似鬼的怪物,仍不觉心惊胆战,颤声呼道:“你……你敢?” 脚步一错,便待冲出门去。 但是她行动早已不便,而那恶鬼般之人影,虽然满身镣铐,脚步也比她灵便的多,横身一跃,便挡住了她的去路,张开双臂,嘿嘿狞笑道:“你到了这里,还想走的了吗?” 田秀铃惊怒之下,奋起一拳,向他当胸直击过去,但她一手招式虽也后藏变化,怎奈气力却已大是不济,哪里还能伤人。 那鬼怪般人影见她一拳击来,双手一横铁链,迎了上去。 田秀铃摸不清他来路,此时此刻,怎敢与他硬拆硬接,缩肘收拳,连发三招。 那怪人嘿嘿一笑,轻描淡写,便解了她三招,竟似也已预知她拳路之精华。 田秀铃呆了一呆,大惊退后三步,暗暗忖道:“无论如何,我只要令他身子一侧,便可冲出门去。” 她实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落在这非人非鬼的怪物手里的情况,是以求生之念大起,当下奋起仅余之气力,左拳右掌,猛扑上去,忽地攻出七招。 这七招正是南宫世家不传之秘,招式奇诡,变化无方。 田秀铃纵然已是强弩之末,但拼命使出这七招来,仍然颇见威力! 哪知怪人却狞笑道:“人世间的武功,岂能打鬼!” 手掌微扬,铁链叮当作响声中,又轻轻易易,化解了这七招,招招俱是在田秀铃一招还未发出之前,便已先封住了她的去路。 田秀铃大骇忖道:“他……他莫非真的是鬼,否则怎会识得我的招式?” 当下心头一寒,奋力向那怪人身旁窜了过去,只望能侥幸冲过。 哪知她身子还未到,那颗乱发披散的头颅,已狞笑着挡在她面前。 她惊呼一声,跌倒在地,腰、腿、肘、腕,一齐使出了全身气力,向后滚出数尺,踉跄着爬了起来,抬头向前望去。 那鬼魅般的怪人,已拖曳着镣铐,摇摇摆摆地向她走了过来,喉间不断发出恶兽般的狞笑之声。 他每走一步,田秀铃便后退一步,虽在如此严寒之中,但她已是大汗淋漓。 忽然间,她身子一撞,后面已是石壁,退无可退。 那怪物狞笑不绝,越逼越近,双臂斜举,十指箕张,饿鬼般扑了下来! 田秀铃再也忍不住,终于嘶声惊呼起来。 尖锐的呼声,划破四下寒雾,与那鬼魔般的狞笑之声,混合成令人悚栗的声调。 她只觉双膝发软,力竭声嘶,竟扑地跪倒。 那鬼魅般的怪人腕间铁链一阵颤动,冰冷的手指,缓缓触及了田秀铃的咽喉。 田秀铃只觉喉间如被毒蛇噬了般再也透不过气来,暗道一声罢了,闭目等死。 哪知鬼魅般怪人竟突然缩回手掌,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之中,充满得意之情,似是突然做了什么得意之事—般,铁链镣铐,也不觉叮当作响。 田秀铃紧闭双目,忍住不去瞧他。 只听这怪人狂笑道:“田秀铃,你为何不敢张开眼来?” 田秀铃这一惊非同小可,瞠目惊呼道:“你……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怪人哈哈笑道:“我怎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田秀铃颤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那怪人道:“你不认得我吗?想一想,我便是那葬身绝崖的冤魂……” 田秀铃又不禁打了个寒噤,目光直视他,鬼火般的灯光下,只见他被乱发掩去大半的面容,满是血污,森森白齿,也有几粒碎断,但……但他那双光芒闪动的眼睛,仔细瞧去,却似曾相识。 只听那怪人狞笑着又道:“再往前想一想……想一想……我便是你从小最恨的人……” 田秀铃只觉得身子一震,突然嘶声惊呼道:“你是……你是南宫……” 那怪人仰天狂笑道:“不错,我就是他,哈哈……想不到吧,今日你竟会跪在我面前,多年来的冤气,今日我算出了一些。” 田秀铃听得他这番狂笑之言,心头不知是惊是喜是怒,面前这就是她一心想要寻出下落的人,但她却再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着。 瞧他此刻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像是昔日潇洒从容的南宫公子,想见他这些日子来所受的苦痛,必非人所能受。 一念至此,她心头又不禁泛起怜悯之意,黯然长叹一声,垂泪道:“你……你怎会未死……又怎会被人困在这里?” 那怪人霍然顿住笑声,目光又变得满含悲愤怨毒之意,嘶声道:“我多年苦心布置,步步为营,只因我早已知道……” 说到这里,铁门外已闪入一条人影,身子飘飘,大袖微拂,一阵香气,随袖而出。 田秀铃眼角方自瞥见这条人影,鼻端已飘入一阵香气,惊呼道:“快回头,有人……” 话声未了,又是头晕目眩,话不成声,身子摇摇而倒。 她实未想到世上竟有发作如此迅快之毒物,朦胧飘忽之间,只听一声怪笑,又一声厉喝,道:“好恶的人,你既将她放入,为何……” 但这时田秀铃已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话都再也无法听到了。 直到田秀铃再度醒来之时,情况却已与晕前迥然而异,晕迷中她只觉一种燥热之感,布达四肢躯体,竟是难以忍耐,呻吟一声,方自微微张开双目。 转目望处,但见青天在上,白云悠悠,一对早春候鸟,展翼飞于白云之下,吱呀浅唱。四面新抽浅绿,林木已将成荫,地上青草茸茸,广被百丈,望之有如精工所织之毛毡一般。 这时,旭日方自林梢升起,一线阳光,灿烂如金,将四下景物映得光彩辉煌。 加以鸟语花香,薰风拂面,更似人间天上。 田秀铃一目望过,但觉心头一惊,挣扎着爬了起来。 只见自己身上,穿着仍是那一袭厚重的皮衣,触手摸处,满头汗珠淋漓,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暗道:莫非这是我眼花了吗? 但一切景物,却又是如此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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