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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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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晌,百维缓缓张开眼来,眼前果然又可依稀见物,山隙中不见天光,甚是黝黯,是以目力自难及远。 百维加急前行数步,突见一道天光,自浓烟中直射而入,出口已在眼前。 百维一个箭步,飞掠而出,顿觉心胸为之一畅。 拧腰斜斜纵出,避开烟势,放眼望去,只见自己此刻立身之处,地势仍是极高。 山后有山,四面仍是峰峦环抱,此地却甚是平坦,显见乃是以人工开辟而出,那着火燃烧之处,乃是一栋屋宇。 此刻火势虽已燃尽,但焦木间仍有火星飞出。 百维先不去瞧它,俯首望了下去。 却见山峰之下,果然是个小小的村落。 这村落房屋不多,但建筑得却都极是精致,五七栋红墙瓦舍,疏落地分散四处,一曲流水,蜿蜒自竹篱外流过,也不知流向何处。 家家户户门前,又都架着道小桥,红漆栏杆,绿板架桥,衬着四下青树绿叶,当真是:小桥、流水、人家,好一处所在。 百维放眼四望,但见眼目皆清,忍不住暗暗忖道:“此地看来直如远避红尘之世外桃源一般,哪似什么武林豪雄的秘窟。看来此地昔日必定本是世外高人所居,却不知任无心怎会将之当做集英之秘窟。只可叹这么好的一块地方,如今为了江湖人的厮杀,竟也染上了血腥之气。” 这时村落中静极无声,既不见人踪,更不见任无心等人的影子。 百维心中又不禁暗自得意,忖道:“任无心只怕再也想不到山峰间竟还有一条秘道通向这里,更想不到我竟比他来得早。” 突见一条小路,自村落中曲折通了上来,直达那燃烧屋宇之前。 百维心头突又一动,睹骇忖道:“这屋宇莫非就是那小庙不成?” 一念至此,再不迟疑,冒着火焚后那种炙热焦臭之气,纵身掠入了焦木瓦砾间。 但见房屋早已烧得骨架支离,倒塌的焦木间,却骇然正有着泥塑之偶像,金装油采,虽都已被火烧得一片焦黑,但仔细望去,却依稀仍可看出这偶像冠带袍服。 百维暗道一声:“苦也!” 小庙既已被毁,哪里还能寻着南宫世家所留下的密令,那密令中究竟有何秘密,只怕他今生再也休想知道了。 他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怔,心头突又一惊,只觉一股凉气自心底直冒上来,栗然忖道:“这秘窟既已有变,此地想必也是南宫世家门人所焚毁,他既有密令留在此间,却又将之焚毁,莫非……莫非南宫世家竟真有如此大的神通,已发觉被派至此间来取密令之人,早就遭了我的毒手?” 心念数转,百维已是满头冷汗,手足颤抖,几乎再也站不稳身子。 只因南宫世家若真是已发觉了他的秘密,那他今后遭遇之惨,实是不堪设想。 南宫世家手段之毒辣,别人不知,百维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等百维定下心神,仔细思虑,却又觉自己所作所为,实是神不知、鬼不觉。 南宫世家究竟不是神仙,怎会查出此中隐秘? 只是百维算来算去,这秘窟若有惨变,必是南宫世家所为,而南宫世家除非已知其中隐秘,否则便万万不会将这小庙焚毁。 若说这小庙乃是无意走火燃着,则又太过玄虚,不近情理,他委实不信世上竟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一时之间,百维心中当真又满怀焦虑疑惧,较之未寻着此庙前尤甚。 他极力澄心静志,俯首苦思,直过了盏茶时分,他心头突有灵光一闪,脱口道:“是了!” 只见他满面狂喜之色,似是重重疑惧,在这片刻间都已有了解答。 这必是南宫世家的对头,算定南宫世家要对此地动手,是以暗中赶来。 但那时事变已生,他已挽救不及。 而此人必也深知南宫世家常以小庙为秘密联络之地,瞧见此地既已有变,便索性将这小庙也放火焚去,免得留下后患。 他虽然不会猜出谁是这放火之人,但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些线索。 只觉这放火的,除了那神秘奇诡的独臂客外,必定再无别人。这推测自无丝毫事实之报据,但却是唯一合情合理之推测。 百维思念至此,已渐渐放下了心事,只是不能瞧着那香炉中留下之密令,未免有些遗憾而已。 只因他总觉得在这香炉中的密令,必定关系极为重要,否则南宫世家又怎会如此大费周折,将之留在此地? 他微一思索,在瓦砾焦木间,寻了个藏身处伏了下来,目光四下搜寻,要看看这秘谷中究竟还会有何变化,静等着任无心与妙法、妙雨现身。 任无心数次犹疑,终于将那黄绢秘册封面缓缓揭开。 妙法等数道目光,一齐凝神瞧了过去,只见满篇工整而绢秀之字迹,说的果然俱是摄心之秘,但一遇重要之字句,便被一团血污涂去。 每页之上,被血污涂去之处,至少也有十八处之多。 每一处血污,都似那南宫夫人狞笑着的面容,似是在望着任无心冷笑道:“你们数年心血花的又有何用,我举手之间,便将之毁去了!” 任无心若未瞧见这本秘册倒也罢了,如今瞧着了,心头但觉一股血气直冲上来,秘册扑地自手中跌落,整个人都已痴了。 妙法大骇唤道:“任相公……任相公……” 任无心目光缓缓流下泪来,喃喃道:“数年心血,毁于一旦,寸心一门,从此灭绝,此后再想探出南宫世家之秘密,只怕再也无望了。” 妙法等心头又何尝不是沉重悲痛已极。 但瞧见任无心如此伤神,三人也只有强自打起精神,设法来安慰于他。 妙雨强笑道:“世人既已有人能寻出南宫世家摄心之秘,就必有第二人也能寻得出,任相公你也不必太过难受,只要……” 任无心长叹一声,接口道:“谁是这第二人?此刻在哪里?” 妙雨怔了—怔,仍是强笑道:“此刻还不知此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只要大家细心去找,总会发观的。” 他口中虽说的十分肯定,但心中却也知道这实是茫然无期之事。 妙法赶紧改变话题,道:“任相公不如在此歇歇,待我与三弟先去瞧瞧再做打算。” 任无心苦笑道:“我若不自己去瞧瞧,怎能放心的下?”他不容别人再拦阻于他,话犹未了,已自越过尸身,急奔而去。 妙法等三人对望一眼,心里俱是暗中叹息,紧紧追随在他身后。 又奔行了盏茶时分,两旁石壁渐渐开阔,一条道路婉蜒通向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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