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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丑者人道:“是他。”

  欧阳白云神情大变,惊疑不定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丑老人道:“谣言初起,他为了澄清事态,毅然出走,后经无尘大师的推荐,剃度少林,以他的慧性,日后该能修得正果,成一高僧。”

  欧阳白云道:“听说他又叛佛离寺……”

  丑老人接道:“是的。他虽出家为僧,中伤之言并未遏止,反而变本加厉,以致使尊夫人怀抱襁褓幼女离家出走。胡不孤才忿而盗走少林镇山之宝冷月宝剑离寺出走。发誓要手刃竺道台之六阳魁首。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空留一个盗剑负友的骂名。”

  欧阳白云讶声疾呼道:“他死了吗?”

  丑老人道:“死在子午谷垂帘洞中,凶手显然是为了谋取那把冷月宝剑。所幸胡不孤早已将宝剑埋藏别处,行凶者一无所得。”

  欧阳白云道:“凶手是谁?”

  丑老人抬手向凌震霄一指,道:“关中一龙凌震霄。”

  在场诸人,无不目光逼注在凌震霄的身上,看他反应。

  凌震霄倒是毫不慌乱,沉声反问道:“尊驾有何凭据?”

  丑老人道:“你为了取信于竺道台,曾将此事对他说过。”

  凌震霄冷笑了一声,道:“尊驾在那祝永岚身上玩弄了什么手法,或者根本就是尊驾一人在凭空杜撰。这且不去计较。凌某要问上一问,肖三先生手上那方玉佩是从何处来的?”

  丑老人道:“那方玉佩本来镶在冷月宝剑的剑柄之上,却被胡不孤无意失落了。他唯恐将来难以原物归还少林,所以才编造了一个玉佩铁剑的神奇故事,而且还造了一把假剑,遗落山间。武林之中势将展开一场追逐,他就可借此寻回失落的玉佩,甚至还可以促使销声匿迹的竺道台出面。

  他太聪明,想的主意也不错。却想不到断送了他的一条性命。“

  凌震霄道:“说得有情有理,煞有介事,不知尊驾因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丑老人望了欧阳白云一眼,道:“欧阳老哥,俺有一句话要说,望你老哥能够看开些,不然,俺老头儿就让这话在肚子里烂掉也好。”

  欧阳白云道:“说吧!老朽早已心如冰水了。”

  丑老人道:“那胡不孤是一直性汉子,他曾对俺指天警日,与尊夫人彼此敬重,绝未跃越叔嫂之情,即使心眼里都不曾有过邪念。”

  欧阳白云道:“老朽信得过。”

  丑老人道:“胡不孤对尊夫人虽无男女私情,而尊夫人却未必对他无情。竺道台的恶言中伤,倒是误打误撞地说中了那么一丁点。”

  欧阳白云不禁神情大大一变。

  丑老人紧接着说道:“老哥太爱好奕道,难免冷落了尊夫人,她可能真对胡不孤有了一丝心灵倚靠。所幸并未及乱。”

  欧阳白云神色一凛,沉声说道:“尊驾不像是那说诳之人,还请给老朽一个凭据。”

  丑老人道:“谣言初起,胡不孤离开尊府之后,发现包袱中有一根金钗,那正是尊夫人一向插在头上的饰物。胡不孤本不想出家为僧,正因为那根金钗,他才毅然剃度少林,以断情根。”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凛,他曾经在胡彪的包袱中看见那根金钗,当时就有些起疑,果然大有来头。他望望欧阳白云,对方默然垂首,因而他也没有说出此事去证实丑老人所言的必要了。

  丑老人叹息了一声,道:“凡事皆有天意。若非那根金钗,在尊夫人抱着幼女出走之后,胡不孤也许不会急而盗剑离寺,这都是为酬红颜一时英雄气短。偏偏老天一再弄人。胡不孤盗剑离寺之后,竟然和尊夫人在终南山麓又遇上了。”

  欧阳白云不禁叹了一声。

  丑老人接着说道:“老哥不必大感惊异,也不必大加痛惜。尊夫人遇见胡不孤之后,将幼女交给胡不孤,诡称要去僻静处方便,孰料一会不返。待胡不孤生疑去寻,尊夫人已经在树枝上投环自尽了。她不曾向胡不孤说一句话,为何如此,只有死者自知了。”

  欧阳白云表情木然,没有说一句话。

  凌震霄不耐烦地说道:“尊驾不要将话题扯得太远,凌某要请问尊驾因何知道得如此详尽?尊驾尚未作个圆满的答复。”

  丑老人道:“俺凑巧自那儿经过,见到了胡不孤怀抱幼女,面对女尸木然发愣,于是问了一问,这个答复能够令你满意吗?”

  凌震霄嘿嘿一笑,道:“如此吗?”

  柳南江关心的是欧阳玉纹的身世,于是抢着问道:“前辈!令徒玉纹姑娘可是欧阳前辈的生女?”

  丑老人点点头,道:“是她。”

  语气微顿,接道:“当俺听完胡不孤的叙说之后,就帮他埋了玉纹之母,他又将玉纹交付给俺,俺以后不时去垂帘洞中走走,唉!想不到!”

  他虽然是饱经世故,历尽桑沧,语及此处,也为之唏嘘不胜。

  欧阳白云语气激动地说:“那是我女儿?可是我女儿不是名叫玉纹啊!”

  丑老人道:“是俺为她取的这个名字,为的是遮人耳目,老哥这时最好别去叫她,在场诸人性命都在她手中,千万别去惊动她。四周火苗一熄,五毒之虫就难以对付了。”

  欧阳白云转过身去,望着那蹲在远远的树梢上,不停地喷酒燃火的欧阳玉纹,神为之夺。

  柳南江却在暗暗皱眉,玉佩在他身上,冷月剑也有了下落,这倒不使他烦心。然而他与凌菲的婚事却教他伤脑筋了。看来丑老人的话句句是真,那么,凌震霄岂非一个不折不扣的武林枭雄?然尔女无辜,凌菲何罪?何况大丈夫一言如山,九鼎之诺,又怎能反悔?

  在他心烦意乱之中,只听凌震霄说道:“尊驾言来头头是道,看来在场之人都已被你所惑,凌某不想答话论辩,只想请教一件事。”

  丑老人道:“请说。”

  凌震霄道:“尊驾总该亮出万儿。”

  丑老人道:“俺四十年未走江湖,说出来你也未必知道。不说也罢。”

  凌震霄道:“观尊驾来势汹汹,分明是要对凌某兴问罪之师。”

  丑老人道:“岂止兴师问罪,而是要替亡友复仇索命。”

  凌震霄道:“哪位亡友?”

  “俺和那胡不孤已成忘年之交。自他遇害之后,有人摸索到子午谷的莫不死在俺的手里,然后将尸首钉在垂帘洞的石壁上作为护洞武士。武林中有人凡到子午谷者,也断难逃过俺的煞手。别人尚且如此,何况你这杀害胡不孤的元凶?”

  凌震霄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尊驾更该亮个万儿。说得好听一点,凌某不和无名之辈动手。说得寒怆一点,凌某要死,也该知道死在何人手里才对。尊驾以为然否?”

  丑老人将头一点,道:“你说得有理,听着……”

  语气一沉,一个字一个字缓慢有力地说道:“俺是天涯奇丐丑中原。听说过吗?”

  凌震霄原来的神情异常镇静,似是未将丑老人放在眼里,现在听到天涯奇丐丑中原几个字,双眉高挑,神情大变。

  柳南江心头也是狂震不已,曾听到师父说过,论辈份,他比无尘大师还要高,难怪他要驾无尘大师一声老秃驴了。

  目注爱女一动也不动的欧阳白云也不禁转过身来,深深一拜,道:“原来是丑老前辈,在下真是大大失敬了。”

  丑中原一挥手,道:“不用客气!”

  那秦羽烈也低头拜倒,虔敬地说道:“想想仲秋之夜,冒犯老前辈不禁汗流浃背。”

  丑中原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虽然假貌伪善,尚无大恶,而且又是受了那公孙红云的利用,不然俺在赛美大会上就要了你的小生命了。”

  秦羽烈又连连拜道:“多谢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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