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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唯有那凌震霄仍是神情木然,半响未说一字,也未挪动脚步。

  丑中原道:“在接近岗峦之处,俺以雄黄酒开辟了一条小径,两侧插枝为记。各位先一步离去,不过,凌震霄却要给俺留下。”

  凌震霄道:“风闻天涯奇丐一身武功已达化境,凌某自问想走也走不脱。”

  丑中原道:“人有自知之明,最为可贵……”

  语气一沉,接道:“芙蓉仙子也给俺留下。”

  在场之人,欧阳白云并不打算离去,柳南江也不会走,那秦羽烈都打算留下来静观其变。打算及早开溜的唯有芙蓉仙子纪缃绫。偏偏这位奇丐却又指名要她留下。

  她愣了一愣,轻皱蛾眉问道:“老前辈要我留下作甚?”

  丑中原道:“花花太岁肖云鹏和你同来,而你率领门人现身,俺以为他尚藏在暗处,孰料遍搜不见,想必你知道他去了何处?”

  纪缃绫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丑中原道:“仙子为那样一个浪漫男子守密,似乎太傻了。”

  纪缃绫仍是连连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方才只说,在柳相公面前不便露面。他是何时离开的,我根本就不知情。”

  丑中原道:“既然如此,仙子就暂时留在此地了,云鹏起初只是无意在酒后泄漏了乃兄得有玉佩的事,尔后非但不知反悔,反而和竺道台狼狈为奸,暗通款曲。此人不除,天理何在?”

  纪缃绫道:“那与缃绫何关?”

  丑中原道:“怕你向他通风报信。”

  语气一顿,转头向秦羽烈说道:“秦堡主!你虽无大恶,但是对茹慧那丫头的事却作得过分了一点,你自己是否觉得?”

  秦羽烈慌忙深深一揖,道:“在下知罪。”

  丑中原道:“可愿赎罪?”

  秦羽烈连连点头,道:“愿受老前辈任何差遣。”

  丑中原道:“可有诚意?”

  秦羽烈道:“若无诚意,天诛地灭。”

  丑中原:“谅你不敢……”

  一语未落,右手轻轻一挥,转身向纪缃绫接道:“女人最易为情所误,因此俺方才挥手隔空点了你身上几处穴道,望仙子勿怪。”

  纪缃绫骇然道:“老前辈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丑中原道:“如你敢向肖云鹏泄一丝消息,俺就不为你解穴,一个对时之后,你就会一命见阎罗,俺可没有吓唬你。”

  纪缃绫道:“缃绫绝不敢向他透露只字。”

  丑中原道:“仙子明了切身利害那是最好不过。现在率领你的门人回到旅店中去,肖云鹏也许已回到了旅店中,即使去了别处,也会再去找你,只说我解了毒虫之困,其他方面一概不提就是。”

  纪缃绫道:“缃绫遵命。”

  丑中原又向秦羽烈一挥手,道:“秦羽烈,跟她前往旅店之中,一见肖云鹏露面就出手拿下他,你的困龙八抓对付那个浮游浪子该是绰绰有余。”

  秦羽烈恭声道:“在下遵命。”

  丑中原道:“拿下肖云鹏之后,就放在芙蓉仙子的房中。祥云堡是回去不得的,你必得防着那公孙红云。真像一白,你这傀儡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千万小心,也别玩什么花样。”

  秦羽烈道:“在下绝对不敢。”

  说罢之后,立刻和纪缃绫一行向桃林背后的岗峦之处走去。

  那丑中原果真辟出了一条小径,倾刻之间,就不再听到秦羽烈等一行的步履之声了。

  丑中原冲着欧阳白云一拱手,道:“欧阳老哥……”

  欧阳白云连忙回礼,道:“在下焉敢当那老哥之称?老前辈有何谕示?”

  丑中原道:“想麻烦老哥一桩事。”

  欧阳白云道:“愿效犬马。”

  丑中原道:“想劳老哥前去守住西城西大街一座名为卧龙居的宅第门前,如见公孙红云和那白衣女子的踪迹,立刻以传音术告诉俺。”

  欧阳白云道:“在下遵命。”

  说罢,也即刻离去。

  丑中原又向柳南江说道:“娃儿!福儿和那仙仙姑娘还在客栈中等你,你还不快些回去吗?”

  看他的神情,似乎有意要遣走在场的每一个人。

  柳南江怔了一怔,并未立刻就走。

  凌震霄沉叱道:“还不快去!这儿没有你娃儿的事。菲儿若能生还,善待就是了。”

  柳南江想留也留不下去,眼前的诡变情势已使他方寸紊乱,于是向二人拜了一拜,道:“晚辈别过。”

  然后匆匆离开了桃林之中。

  丑中原和凌震霄二人相对默然,谁也没有说话。良久,凌震霄才缓走道:“尊驾不愧是成名高手,竟一一遣走众人,为凌某保全了颜面。凌某纵死九泉,也会感激。”

  丑中原一翻眼珠,冷声道:“凌震霄,你怎会如此缺乏斗志?”

  凌震霄苦笑道:“身为武林中人,硬拼死缠,杀身殉命,那是不可避免之事。然而,凌某人的想法与作法和别人不同。”

  丑中原道:“有何不同?”

  凌震霄道:“明知不敌,却要作侥幸之搏,困兽之斗,太缺乏名家风范。”

  丑中原大拇指一挑,道:“佩服……”

  突然放低了音声,接道:“难得你有如此镇定的心情,我们何不聊上一聊?”

  凌震霄大是发愣,凝注丑中原良久,才喃喃问道:“聊什么?”

  丑中原道:“聊聊你杀害胡不孤的经过。”

  凌震霄道:“尊驾早将来龙去脉摸得一清二楚,凌某想赖也不行。干脆就打开窗子说亮话,胡不孤是我凌某所杀,尊驾没有冤枉人。尊驾为亡友报仇,理所当然,凌某不怨。”

  丑中原又是一挑大拇指,道:“有骨气。”

  凌震霄双目一翻:“尊驾难道一定要将凌某捧得舒舒服服之后,才肯下煞手吗?”

  丑中原微微一笑,道:“这真是刽子手不急,囚急死。你如何发现子午谷,如何摸进垂帘洞,说来话长,俺也不想过问。”

  语音一压,接道:“俺只想问问你杀了胡不孤之后,得到了什么东西?”

  凌震霄皱眉怔神良久,才反问道:“有告诉尊驾的必要吗?”

  丑中原道:“确有必要,不然你会后悔。”

  凌震霄道:“凌某倒不是怕后悔,而是不想有何隐瞒,杀人都敢承认,何况其它?凌某搜索石室之内,只得到了一个记载着练功经过的小本子,那是用羊皮纸订起来的,上面用薪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在凌某来说,那小本子比冷月剑还要值得。尊驾未必能想得出那个小本子对凌某起了多大作用。”

  丑中原道:“那小本子记载一种魔功的练法,可对?”

  凌震霄疾然接道:“甚么?他因练功而走火?”

  丑中原道:“不错。”

  凌震霄道:“那岂不是死了?”

  丑中原道:“走火还能活着吗?”

  凌震霄道:“可是,他是被我杀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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