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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山石挟一片啸风之声,割开了密茂的枝叶,飞掠韩士公头顶而过,击在陡立的峭壁上。

  韩士公一面运集真气,凝神戒备,一面闭住呼吸,不作理会。

  只听右面一个道童说道:“这虬松茂技密叶,乃极好的藏身之所,你替我把风,我上去瞧瞧。”

  林寒青暗暗忖道:这虬松枝叶虽密,但不过一丈方圆,既难免被他们找到,倒不如堂堂正正挺身而出的好,正待现身跃下,突听遥遥传过来一声呼喝道:“在这里了。”

  松树下两个仗剑道童,应声疾奔而去。

  韩士公长长吁一口气,道:“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他们找到了……”心头突然一动,接道:“奇怪呀!难道这狭谷之中,还隐有高人不成?”

  林寒责分开枝叶,凝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风驰电闪一般,奔行在狭谷道上,两条人影紧追身后,但山谷狭窄,那人只能直线奔行,势非要被这两个迎截过去的道童拦住不可。

  那人大概已看出无法再逃,索性选择了一片较为宽敞平坦之地停了下来,准备迎敌。

  眨眼之间,追兵已至,两柄长剑打闪,齐齐刺去。

  林寒青、韩士公虽有着过人的目力,但在幽沉的夜色中,也无法看出双方动手的详细情形,只见三条人影,奔闪追逐,起落翻腾,剑光明灭,一看搏斗的情势,似是十分激烈。

  韩士公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那人的武功不弱,只不知在这等生命相搏的险恶局势下,他何以仍不肯动用兵刃?”

  林寒青也觉着有些奇怪,一个武林人物行动时,大都应该带着自己顺手的兵刃。

  突然间,从那入山要道的茅屋中传入来一声长啸,紧接着又是一盏红灯升起。

  幽暗的幽色中,那红灯显得特别的夺目,也充满著神秘和诡奇。

  两个迎上去的道童,初时并无出手之意,但闻那长啸声,和目睹升起的红灯后,突然齐齐挥剑攻上。

  韩士公冷哼一声,道:“天鹤道长的属下,竟然是仗多为胜之辈。”

  他心中已对天鹤道长有了极深的成见,再见这诸多诡秘难测之事,已认定了天鹤道长是一位故作清高,笑里藏刀的伪君子,是以,对连云庐上所有的人,都有了极深的恶感,眼看他们以多欺少,四柄长剑,合力斗一个手无兵刃之人,激动的油然生出了不平之气。

  寒山静夜中,四剑编织出一片森冷的剑幕,把一个赤手空拳之人,包围在中间,力斗了十余回合境仍是未能分出胜负。

  这时,那位居入山要隘的茅屋,又升起了第三盏红灯。

  林寒青望着摇摆于风中的三盏红灯,心头甚感奇怪,不知这一盏盏升起来的红灯,有何作用?

  回头望去,只见韩士公正自全心一意望着那五人凶恶的搏斗,口中不停的低声喝骂,一时间,倒不便惊扰于他。

  但情势演变,一桩接一桩的发生,三盏红灯升起,立时又响起了一声长啸,紧接着那茅屋中行出来一列人影。

  林寒青运足了目力望去,也只隐隐辨出那似是一座奇形轿子,由四个人抬着,上面好像是坐着一个人。

  另一边,也出现了几条黑影,疾快的奔来,一时间情势突变,使得他目不暇接。

  双方的来势,均极快速,倏然之间,已到了恶斗之处。

  那当先而行之人,道施飘飘,正是天鹤上人,目光一掠场中那恶斗形势,低声叱道:“住手!”

  三个道童,和那少女应声而住,停下了手来,各退五尺。

  这时,那奇形轿子亦行得极近了,已清晰可见,林寒青仔细一看之下,心中登时一动。

  原来那远远看去形如软轿之物,竟然是一张长方形的软榻,四个抬轿之人,也都是娇小玲戏的女子。

  软榻上坐着一个身披红纱的女子,山风中垂纱不停的飘飞。

  这时,天鹤上人已然和来人照上了面,彼此相距,也就不过是七八尺远,在天鹤上人的身后,紧随着那白发童颜的老人,另一个全身黑衣,面目冰冷,身躯瘦长的中年大汉,紧傍那童颜白发老人而立,手中倒提着一把长剑,正是拦阻两人登山的那个冷漠的中年大汉。

  只见天鹅上人单掌立胸,欠身对那软榻上的女子一礼,转脸望着林寒青和韩士公停身之处,高声说道:“两位既然赶上了这场事情,还是请出来看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亮异常,字字如泄地水银,钻入了林寒青和韩士公的耳中。

  林寒青甚觉奇怪,低声对韩士公道:“怎么?天鹤上人一眼就看到了咱们?”

  韩士公道:“没有,但他已判断出咱们隐身这株虬松之上,这就是江湖的阅历,咱们既被发现,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林寒青道:“晚辈亦有此意。”

  纵身一跃,飞下虬松,大步向前行去。

  韩士公紧随在林寒青身后而行,两人行速甚快,眨眼间,已近天鹤上人身侧。

  那白发童颜老人,回顾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这时,满天的浓云,已被天风吹散开去,云隙中透出来一片月光。

  月光照着软榻上那身披红纱的女子,呈现一副绝美的画面。

  只见那飘拂的红纱之内,只穿了一件兜胸,和一条长仅掩及双胯的短裙,粉腿玉臂,红白相映,赤着一双足,披着一肩长发,柳眉弯弯,瑶鼻樱唇,微闭着双目,端坐不动。

  天鹤上人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贫道有失远迎,还望仙子恕罪。”

  那身披红纱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目,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暴射而出,凝注在天鹤上人的脸上,冷笑一声,道:“家师阴灵相佑,道长竟然还活在世上?”

  天鹤上人仰天一阵大笑,道:“贫道如若早日死去,岂不是要姑娘白费了十五年的时光?”

  那身披红纱的女子,双手突然互声一掌,四个抬榻婢女,缓缓放下了软榻。

  红衣女子缓缓从兜胸之中,摸出了一封密函,投掷过去,道:“家师绝气之前,留下此书,你先看过,咱们再动手不迟。”

  天鹤上人接过密函,启开封口,就月光下看了一遍,脸色突然大变,长长叹息一声,道:“贫道一时失误,铸此大错,如今悔恨已迟,愿以余年补偿此咎。”

  那白发人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密函抓去,口中说道:“信上说些什么?”

  天鹤上人反应奇快,右手一挫,收了密函,苦笑一下,道:“哎!贫道已是年近古稀之人,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何况此去也未必会死……”

  微微一顿,又道:“我一生淡泊名利,无事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连云庐上四个随我多年的采药童子,尚望白兄照顾一二,也不枉咱们相交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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