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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自此以后,裘孝天就在这洞中住了下来,谷晨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全部放在这个徒弟身上,他先从“气”“血”“筋”“脉”,四处根基上下手,并不先传他什么武功拳脚之类。

  而裘孝天愕愕也觉得,这鬼见愁谷晨,并不十分可怕了,尤其是对于他,简直是无微不至,他们之间,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谷晨还有一种特有的技能,他能学任何的兽语,为了孝天,他竟也破格肉食,每隔数日,定必至洞外,发声引来多兽,加以杀戮。

  他们师徒就如此相处着,转瞬之间,孝天已十二岁了,虽然功力尚自泛泛,但因幼负异禀,更加以得练奇功,所以虽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可是看起来,却远比一般十二岁的孩子高大结实多了。

  同时因为长久的住在石洞之中看物,已练成了他一双夜眼,惯于暗中视物。

  鬼见愁谷晨,另外还传授他各种奇门阵术,闲假之时,尚把一些江湖门派,武功掌故,不厌其烦的讲给他听,所以这裘孝天于武功之外,还学得了些更难得的阅历世故。

  这一日,裘孝天早课坐功方毕,觉得腹中甚是饥饿,他轻轻地步出石室,见师父仍在盘膝,闭目坐在石蹲上,纹丝不动。

  他知道师父这时正是坐功到了极要紧的关头,听师父说他坐功最近已到了“倒转九车”的地步,可以说已到了坐功的顶点了。

  裘孝天不敢惊动师父,当时轻悄悄地由谷晨身前走过,一个人走至后室(按:这洞内石室甚多),乱七八糟地弄了些东西吃。

  一个人走出了门口,望了望四下的山石,这么多年以来,他已把这附近都游遍了,自然此时也不会发生多大兴趣。

  他略为在外面走了一转,也就又回来了,见师父犹自闭目未醒,自己闲着,不由闭着眼睛,按照这出洞的玄天七星阵法,左七右八地走了起来,居然进出通行无阻。似如此不管快慢,只要他按着步数去走,终至是毫无阻挡。

  裘孝天不由一个人自得其乐,忽然他脑中一想,师父传自己的八卦生克阵式甚多,反正闲着,何不自己演来玩玩。

  他脑中这么想着,果然灵机一动,先按着这洞中原先的布阵“先天斗极阵”走了三道门隘。也算是这裘孝天福缘凑巧,合陔有一番遇合。他忽然心中一动,暗忖:“我何不自创一套阵步,按反克步法,走他几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作用?”

  他这么想着,果然足下后退三四步,依然是闭着双目,足下先侧走了三步,又往前进六步,再向左走了五步,暗合了反八卦的步法。

  他想像中,定必会身子碰上了石壁,可是出乎意料之外,他最后一步跨出,竟是觉得足下一步踏空,整个身子突然坠了下去。

  裘孝天不由大吃了一惊,口中道了声不好,忙把双目睁开,只觉自己竟是掉下了一个极深的地洞中去了。

  当时吓得忙自提起一口真气,同时双手往两壁问猛然一攀,竟被他捞住了一块凸出的石块,身子总算没有掉了下去。

  否则,这石洞深有数十丈,就算你有再好的轻功,落下也会摔成了肉饼。

  这一来,裘孝天虽没有被摔着,也由不得吓了个魂飞九天。

  当时真是上下不得,心中怕到了极点,试着往上攀登,倒也勉强可攀。

  这么一来,裘孝天立刻胆力大增,他心中不由大奇,暗忖:“我在这石洞之中,少说也住了七年了,怎么竟是不知道这地方还有一个地洞?同时也从来没听师父说过呀?这真是奇怪!”

  他想着,试一低头下看,一眼望去,竟是深不可测,同时耳中彷佛微微听得有一丝极小的流水声。

  这一来,裘孝天更不由得动了童心,他生来最喜玩水,这一听着下面竟有水声,顿时胆力大了一倍,心中却不由在想着:“管他的,我就下去看看,反正既摔不着,下去又有什么关系?真要是路上危险,自己再上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这么一想,自己认为很有道理,当时匀出一手,略为把身子上衣服整了整,竟自双手交替着,向下一路退了下去,渐渐愈下愈沉,同时身上也愈来愈觉得颇有寒意。

  到了最后,他两只手都觉得实在是麻到了家,暗计了下,少说也交替着下了千把之下了。

  到了此时,他可真有点心虚了,当时双手抓着石壁凸石,考虑是否还要下去。

  可是,他转念一想,如今已经下来这么多了,自己已筋疲力尽,要是再上这么远,自问此时体力,是万万也办不到了。

  这么一想,他不由一狠心,心说管他呢,反正已经下来了,也许再下一些,就到了底了,否则上下都是一样不行,还不如往下行,要摔也摔得轻一点。

  裘孝天脑中这么想着,又把把的递抓着往下坠来,同时他耳中所听到的潺潺水声,更较方才更为清楚了,彷佛就在足下不远了。

  他的心,也就跟着大为开展了。慢慢水声愈来愈清楚,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低头向下一看,心中不由大喜,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目光望处,下面是一片石质的地面,离着自己悬身处,至多也不过五六丈高下,当时不再多虑,双手一松,人也“卟通”的一声落了下去。

  此时他已上气不接下气了,所以双手一松,连丹田之气都没有法子提,这一交摔了个四脚朝天,头昏眼花,只觉得腰酸背痛已极。

  他因到底了,也就由它在地上躺了半天,只觉得背心奇寒泛骨。

  似如此躺了约有一盏茶的时候,总算才把元力恢复了过来,当时慢慢翻身起坐,心中却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想着站起身来,仗着他已惯于暗中视物,当时觉得足下是一条仅可容数人的碎石小道。

  他心中想着,既来了,总要探个明白,反正有路一定有一个去处。

  想着也就不再害怕,抖擞了一下精神,直顺着这条小石道,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初时,毫无异状.两壁似颇窄狭,一人行走,都似颇困难,如此百步之后,才渐为宽敞。

  由着路途渐宽,耳中那淙淙流水之声,更为清楚悦耳,裘孝天更是不舍的疾行而下。

  渐渐流水之声渐大,同时眼前地形,竞大为展开宽敞,目光视处,竟似一座极大的石棚,那淙淙的水声,正是一弯清溪,由那石棚之前绕过,直向一边石壁中穿了出去。

  看来是一道伏在地下的伏流,最令裘孝天欣喜的是,此时目光所接,竟不是那种青质的石壁了,而是一望如玉的钟乳石面。

  有些还是成条状,一条条自顶面下垂,远远看去,就像是数千百只犬牙交错在一块,又像是冬天在屋檐边上结的冰棍一样的。

  裘孝天哪里见过这种美景,不由大声喝起了彩来,这一发声,更是万声齐呼,上下回荡,人在其中,彷佛音乐自四下齐鸣。

  孝天几乎为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于是愈发的向前试着走去,渐渐过了那石棚,才见有一处,全系水晶石所拱成的洞门。

  门上有一块红色云石,石上飞龙蛇舞的雕刻着三个草字,细一辨认,那是:“冷肌轩”三个大字。

  此时石门深闭,而门前玉阶,仿佛多年未经洗刷,都已生附着厚厚的一层青苔,看来愈发是白青参杂,醒目十分。

  裘孝天不由双手叉腰,仔细端详着这石门上下,尤其是那冷肌轩三个草字,写得笔力雄劲,人石寸许,亦无上下款,更无年月日。

  他忽然忆想,曾听师父说过,这洞府本是长白派前辈奇人伏魔手方太极的修真之处,上室并无什么发现,使这位老人家显得遗恨,莫非这“冷肌轩”,才真正是他修真之处不成?

  这么一想,裘孝天愈觉有理,当时拾级而上,双手用劲往那石门上一推,不想,就如同蜻蜓推石柱也似的,竟是纹丝不动,休说是打开了。

  这么一来,孝天不由大为奇怪,仔细的一打量,这石门上下,一平如削,光滑异常,看来并无有机钮之处。

  裘孝天看在眼内,不由大为奇怪,当时下了石阶,远远的端详了半天,亦是丝毫没有可疑之处,这么一来,不由把满腹热望,打消了个尽净。

  最后他气得在石阶上重重的跺了一脚,这一脚因在气愤头上,所以跺得重了些。

  却不知这一脚方一跺下,就听见“克崩”响了一声,跟着由那石门内,传出沙沙一阵细声,历久不断,可是门并未立刻就开。

  裘孝天不由一时大喜,接着又重重跺了一脚,可是那门内仍是沙沙声响,而门却是不开。

  裘孝天一时情急,不由上了一级,又重重跺了一脚,这一脚,果然耳中又听得“克崩”的声音再起,沙沙之声更大。

  这么一来,裘孝天可算抓到了窍诀,不由又退了两级,在第三阶上,重重又跺了一脚,这一脚,果然收了大功奇效,只听见又是“克崩!”的一声大响,紧接着,耳中听到轰隆隆一阵大响,眼见那洞门封石,由正中分成一缝,由紧而疏,逐次向两边移了开来。

  身方一进,那石门竟自轰轰又自行合了拢来,裘孝天独自压住了满心的狂喜,抬头一打量眼前的情形,不由喜得张大了眼睛,唔唔叫了声:“好一处人间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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