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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这时一边的金婆婆,见这两个人将要白刃相向,禁不住一阵胆战,当时望着铁先生叹息了一声,摇头道:“铁大侠,我老婆子虽不明白当年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俗谓冤家宜解不宜结,铁大侠,如果你能……”

  才说到此,金指段南溪便厉哼了一声,道:“你不必再多说了!”

  旋又冷笑了一声,目视铁舒眉,道:“老哥,你划下道儿来吧,天时可是不早了!”

  铁舒眉点头道:“很好,南溪兄,我很敬佩你这种爽朗作风,只是……”

  顿了顿,微微一笑道:“只是今日的铁舒眉,却是大异于当年了。”

  他那双含蓄的眸子,在说这几句话时,仿佛睁大了一倍,接着森森一笑,目视着段老头,又道:“南溪兄,你身后所背何物,何不亮出一观?”

  段南溪右手向后一探,已自背后摘下了一个长条圆柱形的东西,只见他信手一挥,“呼”一声,那东西便自展了开来,竟是一面金光闪闪的旗子。

  那是一面三角形,正中绣有一枚核桃大小的金环,金环正中有一个“令”字的金色怪旗。

  铁先生看到此旗,呵呵一笑道:“如果铁某老眼不花,这正是足下驰名四海的‘如意金旗令’了。幸会、幸会!”

  段南溪一展手中旗,呵呵狂笑道:“不错,这也正是我段南溪的兵刃。铁老哥,段南溪候教了!”

  铁舒眉搭眉冷脸道:“正要领教!”

  说着,他那双奇白的手,微微抬起,紧紧握在胸前银色短剑之上。

  随即他足下向后一点,飘然荡出数尺以外,紧跟着右手向外一撒,“铮”的一声脆响,当空像是闪出了一道寒电!

  在一阵龙吟声中,铁先生手中已多了一口奇光刺目,壮如月牙形状的短剑。

  段甫溪不由面色一变,嘿嘿笑道:“好剑!”

  手上三角怪旗,呼地卷出去,同时一声叱道:“老婆子,你闪开!”

  金婆婆双手向左右一分,如同怪鸟似地审了起来,身形向下一落,已置身在一块突出的石笋之上!

  段南溪旗角巨风,把风头上一块巨石,隔空卷起,发出了一阵轰轰巨响,直向山下滚去!

  这老儿展旗,进身,再收旗,如同旋风一般,待到金旗一收,他那伟岸的身子,恰似生在岸边的一棵巨松,一任天风卷过,他身子却是纹丝也不动。

  铁先生短剑向空一指,豪气干云地朗笑了一声道:“段南溪,今夜如不能败你于我这口残月剑下,铁某就从此不再出来现眼了!”

  金指段南溪怒叱了一声“好!”

  身子霍然腾空而起,翻身疾扑,三角怪旗闪电一展,“呼”一声,由下而上,直向铁舒眉正前方卷了过来!

  铁先生残月剑侧斜着向上一举,段南溪忽地踉跄后退了一步。

  他面色一变,第二次一展手中旗,那三角形金色的旗面,搭在了手臂上,陡地一声劲叱,足尖一点,如同是一片彩云似的,又扑到了铁舒眉身边。

  这一次他左掌刚现,铁先生屹立的身子,竟向左一摇,段南溪一声怪笑,如意金旗跟着“刷”地挥出。

  这杆怪旗在他这一挥之下,同时包含了“点”“挑”“卷”“打”“崩”五个字诀!

  武林中能以一样兵力,在同时之间使出双招的,已不多见,段南溪这一旗五打,真正令人心惊,堪称独绝武林。

  更妙的是,他左手已逼住了铁先生的后退之路,金旗上五招字诀威力,分别发挥在杆尖的“点”“挑”,旗面的“卷”,旗杆的“打”和旗面的“崩”!

  三角形怪旗,闪烁出一片耀目金光,这五字诀,无不用到奇绝阴狠的节骨眼儿上!

  他这一手“金旗五打”,乃是近年新创不久,从未使用过的最厉害秘学。

  老实说,这一招,段南溪势在必胜,铁先生万无抵挡之理,只有设法后退,而这一点,段南溪也早已考虑到了,如果这时铁舒眉身子腾起来,那么其后果,将是坠落千丈深渊!

  金指段南溪如意金旗甫一攻出,他左掌同时挟着排山倒海的劈空掌力,吐气开声,平胸推出!

  峰头上吃他这种巨力,卷起了一天沙石,他整个的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魔影,连同着金旗和掌势,构成了一团滚动的暴风。

  武林中,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怪招威势!

  武林中,也从没人能够像段南溪这样化兵刃、肉体为一形的!

  在凛冽天风里,这位长青岛主施展出这么厉害的招式,显而易见地,他是欲置对方于死地!

  他双目如怒鹰也似地睁得滚圆滚圆,头上的那根短发辫,整个地直立了起来。

  在他没有出手之前,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老朽的人物,竟然会有如此厉害可怕,这时他哪里像是一个人,简直像是一头狮子、老虎,那伸出的左掌,也像是低飞猎兔的一只鹰爪!

  段南溪这招“一旗五打”与随附的掌势甫一发出之后,就连一边伫立作壁上观的金婆婆,也禁不住怪笑了一声道:“好招!”

  石后的郭飞鸿更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蓦地站了起来!

  但只见金白两个影子,就空一合,暴起“呛朗”一声脆响,残月剑像是摔碎了一天银子似的,泛出了万点银星。

  那是多么动人心魄的一击!清脆,嘹亮……

  剑上的龙吟之声,有如是沙漠里的一串驼铃,唏哩哩!震人耳膜,撼人心魄……

  金白二影一击之下,都伫立着不再动了。

  铁先生右手抱剑而立,清癯的面颊上,不过是多了两道深刻的冷笑皱纹。

  长青岛主段南溪愣了愣,忽地狂笑了一声,声动天地,道:“好招法……段某生平仅见,段某今夜……”

  这狂笑声,传遍了整个峰项,似乎整个的九华山峰都为之动摇了。

  接着,他徐徐地转正身子,你也许已经注意到他身上不再是金光闪烁了,那为数百十的闪烁金片,随着夜风一片片地飘出去,就像是空中的星光一般。

  至于铁先生究竟是施展了一手什么样的剑法,竟能如此挫折戏耍了段南溪,场外的两个人,是一点点也没有看出来!

  月光映着段南溪那张长脸,他微微摇晃着身子,双手沉重地挥动着那杆称雄武林垂数十年之久的“如意金旗令”,这一霎那,他感到了悲哀!

  铁先生右臂轻起,冷如寒冰地道了声“承让了!”

  他说完这句话,“锵”一声,短剑插加鞘内。

  那一边观战的金婆婆,忽然一声怒叱,自石笋上拔身而起,直向着铁先生猛扑了过来。

  铁先生森森一笑迫:“婆婆做甚?”

  他只把右手五指箕开,在面前一遮,金婆婆便来势如电,去势如风地倒折回去,却是足下自乱,踉跄后退了五六步始拿桩站定,

  他身子抖战了一下,道:“你……”

  铁先生以比冰还冷的声音道:“金旗令自今请销撤,长青岛半年之内解散,岛上不得驻留一人,些许小事,岛主当不致为难吧!”

  段南溪哈哈一笑,只见他右手一掷,石笋上火星一闪,那杆“如意金旗令”,已齐柄陷入石内。

  他回过身来,向着铁舒眉一阵苦笑道:“多谢尊驾剑下留情,一切遵命,再见!”

  说着双袖一挥一收,就像一头凌空束翅的大鹤似的,向峰下直落而去。

  他是背贴着壁峰直落下去,中途只利用足踵,手指的力量,在石壁之上略略沾点,看起来真比箭矢还快!

  金婆婆这时望着铁先生,点了点头,她本想说几句后会有期之言,只是对方那惊人的武功太高太玄了,高玄得令她连一句大话都不敢话。

  她只点了点头,苦笑道:“承教,老婆子告辞了!”

  一转身,随着段南溪之后,也向峰下落去!

  九华山巅,萍聚风散,又回复了原有的宁静。铁先生向远天凝望了一刻,突然徐徐转过身来,冷笑了一声,道:“你可以出来了,戏已经完了!”

  郭飞鸿不由暗吃了一惊,心中却仍存着一些怀疑,一时出来不好,不出来也不好,大感为难。

  铁先生鼻中微微哼了一声,只见他身形一闪,已到了飞鸿身前,冷然道:“郭飞鸿,你还不出来么?”

  郭飞鸿只得站起斟来,垂首窘然道:“老前辈请恕失礼,我只是……”

  铁先生目光炯炯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大概是送还我遗失的东西来的,可是?”

  飞鸿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铁先生那张白白的面颊之上,没有一丝笑容,他那袭雪白的长衣,为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那么逼视着郭飞鸿,令飞鸿感到不寒而栗!

  郭飞鸿只有频频苦笑,他不知怎么启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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