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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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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的脸色铁青着,认定了对方是没安着好心,所以一出口,也就特别的不是个味儿—— “姓桑的,你快闪开,我们时间不多,天快黑啦!”嘴里说着,伸手就向桑南圃手上去套那根马缰。 桑南圃一笑道:“朋友,你也太不通情理了!” 手上的皮缰绳一下转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抽在了乔泰的手腕子上。 “叭”一声,抽了个正着。 乔泰伸得快,收得更快,这一下子打得还真不轻,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时怒哼一声,右掌一沉,用“小天星”掌力,向桑南圃前胸上疾击过来。 桑南圃一笑道:“乔兄何必认真?” 他那一只看来不着力道的手掌向前虚应似地一推一接,乔泰那般劲猛掌力竟然是化为子虚,丝毫也看不出什么威力。 看上去,有如故人握手一般,不过是虚晃了一下而已。 这种情形当然是“瞎子吃馄饨”——肚子里有数。 “混元掌”乔泰内心的惊惶情形可想而知,他的“混元掌”虽然说不上有十分火候,可是足有七成的功力,以他方才那一掌,就是一面尺许厚的石屏风,也能一掌打个透穿,可是妙在和对方触手之间,不动声色地就化为无形,简直有点难以想象! 乔泰这一惊,宛如石人般地愣在了当场。 另一边的“金枪”徐升平,却是明眼人,冷笑一声,双手一分,已把一对粗如鸭蛋,精钢打制的锋利钢枪取到了手中。 “姓桑的——你想干什么?” 双枪“当”地在空中一分,正要向着桑南圃背上扎过去。 “不许胡来!”——车门开处,跳下来的,正是那位谭家的大小姐谭贵芝。 “金枪”徐升平的钢枪经她这么一斥,倏地停在了半空,偏头一看,大小姐那张白净的清水脸上,可罩着一层秋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徐升平后退一步,说道:“姑娘,这厮——” “徐师傅,这个人我认识,别拿人家当胡子刀客看!” 说到这里转过脸来,瞧着面前的桑南圃,翻着一双大眼睛道:“桑兄是要上青草湖去么?” 桑南圃欠身道:“正是!” 谭贵芝点点头道:“那好,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是想搭个便车不是?” “是——”桑南圃略似不好意思地道,“姑娘如果方便的话!”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的马伤了,这里又没有第二辆车,总不能让你走着去呀!” 她的直爽,与前一刻的娇羞,简直是判若二人。 “金枪”徐升平与“混元掌”乔泰两个人想不到大小姐竟然这么爽朗地一口答应了下来,看着她抛头露脸,那么不在乎的神态,两个人都惊得怔住了。 这时候,车厢上窗户“吱”地一声被推开了,由窗户里探出丫环彩莲的头来。 “小姐,太太请这位桑相公上来!” 彩莲说完,赶忙又把头收了回来。 贵芝抿着嘴笑了一下,翻着眸子打量着桑南圃道:“我娘也在车上,怎么着,你到底是上不上车,天可快黑了,我们没工夫多耽搁哩!” 桑南圃点点头道:“这么说在下失礼了!” 谭贵芝伸手拉开了车门,作手势道:“请!” 桑南圃跃身上车! 谭贵芝笑着向徐、乔二人打着招呼道:“二位师傅请吧,天可快黑了!” 说完上车,车门“砰”一声又关上了。 徐、乔二位相视一笑,耸耸肩膀,各自跃上车座。 车把式这才重新抖动缰绳,马车继续前行。 车厢里,桑南圃见礼已毕,正在跟谭太太陶氏搭话。 陶氏对这位桑先生第一个印象极好,显得很高兴,他自从嫁与谭霜飞之后,这些年生活优裕,待人接物俨然大家风范。 “桑先生在冰河集,打算停留多久时间?” “还没定,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桑先生是从事皮货而来的?” “不错!”桑南圃笑着欠身说道,“那只是近一年的事情,以前晚生在江南定居。” “江南?”陶氏脸上飞起了片霞彩,“那可真是好地方!桑先生住——” “晚生落户在杭县栖霞门。夫人也去过江南?” “我娘是在江南长大的,怎么会没去过?”——贵芝插嘴说。 陶氏一笑道:“更巧的是我也住过杭县,你说的栖霞门,我小时候常去玩,城门上那条大金龙现在还在不?” 桑南圃道:“还在,而且重新漆过了!夫人你的记性真好!” 一抹浅笑飘浮过陶氏的脸盘,她记起了昔日大姑娘时候的一瞬,却也同大姑娘一般地笑了。 “桑先生的宝眷也在江南?”——陶氏的一双美目,注定在桑南圃的脸上。 桑南圃忽然发现出她们母女极为相似的一面,同样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轮廓的嘴唇,编排得如珍珠美玉般的牙齿……如果时光能够倒转,退后二十年,留住花样的年华,她们母女简直就像是一对孪生姐妹。 他到底并非好色之人,虽然“好好色,恶恶臭”人之常情,他也仅仅限于目光浏过的一瞬! 陶氏的话,问得他有点面上讪讪,“夫人,晚生还没有成家!” 陶氏的眸子里,闪出一种喜悦,又有点惊讶的神采。 这是难以想象的,像桑先生这般年纪,这般仪表,是没有理由迟婚的! 车厢里只容得下四个人的座位,谭氏母女并坐一边,桑南圃与丫环彩莲并坐一边——就因为这样,害得彩莲那个丫头,半天都低着头,连正眼也不敢看上桑先生一眼。 “桑兄——你上青草湖去干嘛?” “去——”桑南圃一笑道:“去找寻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你朋友住在青草湖?” “很久以前是的,现在可就不知道在不在了。” 说话之间,可就听见了车厢外马蹄翻飞践踏而过的声音,谭贵芝忍不住用手指把窗帘掀开了一角,正看见那奔过的一骑人马。 灰色的一匹牧马,马上人高身材,大皮褂,满脸长毛的汉子—— “是他!”谭贵芝脸上一惊。 陶氏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怔了一下,皱了一下眉,道:“把帘子放下!” 车外的那个长毛老汉,是存心找碴来的。 只见他张开着两手,呼啸叫嚣着奔马而过,套车的两匹马惊吓得扬起四蹄,唏聿聿长啸着,几乎把徐、乔以及那个赶车的车把式给翻了下去。 总算车把式老何是个中老手,两只灵巧的手,死命地扣住了马缰,一连串的吆喝,才把两匹受惊了的马给镇服了下来。 那个跨坐在马背上像是发疯了的老者飞马而过,只不过在马车前打了个圈儿,又飞快地兜了回来,依旧是怪模怪样地舞动着两只长手大声地叫着。 车把式老何生恐牲口再次受惊,当下一甩手中长鞭,“叭”的一声,直照着对方老者头上抽了下去。 马上那个怪老人,怪笑了一声,长手伸处一接一扯,老何怪叫一声,整个身子随着手上的长鞭一下子就摔了出去,两匹马再次受惊人立前蹄,整个马车几乎向后倒翻了过来。 车厢内陶氏与贵芝俱都大吃了一惊。 贵芝两只手各按扶着一双椅背,用力地向下一按,使出了大力千斤坠的功力,那辆将要翻起的车厢瞬息间重复定了下来,一任前辕的二马如何地折腾怒嘶,这辆车却始终固若磐石! 坐在前座上“金枪”徐升平与“混元掌”乔泰,惊魂甫定,猝加无限怒火—— 徐升平前在桑南圃身上受的一腔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在对方那个怪老人身上。 他们也已看出来,来者这个老怪人,正是此前在酒店所遇见的那个狼面怪人,原本就对他存下了十分的戒心,此番狭道邂逅,再加上这般作为,越加地可以断定出他不怀好意。 事到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小子,你是吃饱了撑的——”徐升平嘴喝斥着,整个身子猝然腾起,一双钢枪一上一下,一奔咽喉,一挂小腹,急猛地直向着马上的狼面老者身上猛袭了过去,当真是势猛力足,锐不可当! 眼看着连人带枪一下子已经砸到那个狼面老人的身上,对方老人怪笑一声,一只右手五指猝开,霍地向外隔空虚按了一掌。 徐升平来得快退得更快。 看起来就像是个大球般的,在狼面老人的掌势之下,徐升平身子连对方的身边也没有碰着一下,已倒卷如风退了回来。 依然是原样地就空一折,“砰”地一声,又坐在了马车前座上,只是力道不同,直震得徐升平两眼发花,金星直冒! 此一刹那,“混元掌”乔泰也怒斥了一声,由侧面扑上来,掌中抖出了一条索子枪,哗啦声中,索子枪的枪尖像是冬夜中的一点寒星,尖风一缕,直向着长毛老者前额面门上点了过来。 怪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只手倏地翻起。像是摘一片叶子般的,只是一拿一捏,已把“混元掌”乔泰的索子枪尖操在了手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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