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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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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间,君无忌已自来到了孙二掌柜的面前,当面而立。 “君先生……您老大人不见小人过,我……对不起您,啊……我不是人……”边说边自叩头,二掌柜的已是泣不成声。 却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二掌柜的吓得“嗳唷”了一声,再看君无忌满面春风,显然井没有加害之意,一颗心才自放下了。 “二掌柜的起来吧,坐下说话!” 一面说,己把孙二掌柜的扶坐下来。二掌柜的坐是坐下了,却又站了起来。 “君先生……您……还是杀了我吧!”说着他可又泣了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算了!” “先生……还是……是……” “我都知道,你什去都别说了!” “是……”呆了一阵,二掌柜的结巴着道:“爷……肚子饿了吧,我这就给您弄吃的去……” “不必了!”君无忌说:“我不饿,天晚了,我们也该走了!” 目光向着座上的春若水看了一眼:“姑娘还不走么?夜深了。” 呼呼的风,扬起君无忌身上长衣,他手里的那盏纸灯笼更自滴溜溜打着转儿。 春若水身后的一领长披,为风吹得一平齐肩劈啪作响。 二人并肩徐行,踏着一地的如银月色,荡漾在一望无尽的流花河畔。 冰儿牵着两匹马,远远落后地跟着他们。 小姐即将出阁,下嫁给汉王爷作为“侧室”的事,她当然知道,作为陪房的丫鬟,她一定也将要跟过去,不知怎么回事,一想起来,心里怪凄凉的,总觉得这门婚姻不尽理想。在她的印象里,小姐与眼前这个君先生才是理想的一对,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还能说什么呢!今夜,似乎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要他们见上一面,以后的发展,便只有天知道了。 流花河水一如往常的哗哗流着。春若水的心上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半天才讷讷地道:“昨天我去看你,你不在,搬家了。” “我知道!”君无忌说:“我的朋友海道人都告诉我了!” 春若水苦笑了笑:“原来那道人真是你的朋友。他都告诉了你一些什么?” “都告诉我了!” “听说是一位姑娘救了你,可是真的?” “不错。”君无忌微感惊讶:“你怎么知道?” 春若水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我见过她,又聪明,又漂亮,武功又高。大哥,你以为呢?” 君无忌点头道:“确是如此!” 春若水看了他一眼:“你们时常见面?” “那倒没有!”君无忌略似奇怪地道:“你们认识?” 春若水摇摇头,冷冷地道:“只是见过,她是一个神秘的姑娘,太神秘了,难道你不觉得?” 君无忌当然知道那位姑娘的来意,甚至于知道她名叫“沈瑶仙”,但是这个稳秘实不宜张扬出去,聆听之下,未与置答。 春若水思忖着道:“我怀疑她是武林中某一秘密门派的人物,来到这里,也许有所异图,只是为什么呢?真让人纳闷儿。” 君无忌暗自钦佩对方观察的敏锐,为安其心,微微笑道:“姑娘太多虑了,也许她只是路过逗留,并没有什么恶意。” 春若水淡淡一笑,没有出声。老实说,对于沈瑶仙她是存有成见与戒心的,只是却也不欲由自己嘴里,说出对她不利的话。女孩儿家心思透剔玲珑,却未免有些小心眼,每喜钻牛角尖,主观一经确定,便很难更改。几番试探,语涉微妙,君无忌非但无所表白,反倒似有意对那位姑娘心存偏袒,更无一字见责,可以想知,他们之间的感情当是很深的了! 一霎间,春若水真有置身冰窖的感觉,仿佛整个身子都冻结住,变得不会动了。原指望着,与君无忌见面之后,说些彼此倾心的话儿,谈些自己心里的感受,希冀着一份最后的努力、指望。看来,这最后一线希望也为之幻灭了,心里的失望与难受也就可想而知。 她缓缓地走到了河边,看着那一江湍急奔腾的流水,暗自的发了个狠,把一汪几乎已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地吞向肚里。 君无忌饶是智仁兼具,却也无能体会这一霎间对方女孩儿家的心态。 “姑娘,夜深了。” “我知道,我该回去了!”说时,她缓缓地转过身子来,用着无限怜爱、无助的眼神儿,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一霎间,他像是忽然距离自己遥远了,遥远到这个人,他的面貌,甚至于他的声音,都是那么的陌生,连带着整个的人都为之模糊不清。 君无忌说:“令尊之事,我自会尽力,一有消息,我即会立刻通知你!” “谢谢你,也许已无此必要,大哥珍重,我走了!”她回过身来,向着冰儿招招手,随即迎过去,翻身上了马背,招呼冰儿道:“我们走!”便自策马而去。 不过才跑了几步,她却扣住了缰辔,坐马长嘶声中,滴溜溜掉过身来。 月色里,她再一次向君无忌远远注视着,蹄声嘚嘚,带动着她频频打转的身子一次两次……无数次地转动着。她终于硬下心来,一径地飞驰而去。 紫藤花酣,燕子裁空。和煦春阳里,汉王高煦正在踢球作耍,十几个打转下来,身上已见了汗,中衣小褂都湿透了。 他手下文武兼备,不乏扈从游宴侍从之士,无论文武两途,随着他的兴子,招呼一声,决计有人奉陪。为了想在父皇面前,改变一下他只知拿刀动剑的印象,这两年他也念了些书,还特地从翰林院请了两个年高德劭的老翰林,每日陪他侍读,大有偃武修文的趋势,然而他本性是喜欢动的,叫他老呆在家,可真气闷得紧。 自从君探花、沈瑶仙先后的出现,给了他精神上极大威胁,尤其是后者,那一次的飞刀示警,至今想起也令他不寒而栗。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接受了纪纲对他的劝告,无事不出门,行动极为谨慎。 练就了一双好腿,能踢出十七种不同花式,闲时作耍,这“滚地绣球”几乎是他每日例行游戏。昔日在燕时,今上朱棣皇帝,便时常与他玩此游戏。皇帝嗜此,兴致很高,脚下花式更巧,似乎也只有这个儿子才能与他“过过腿儿”。为了一式“神龙摆尾”,高煦下了不少功夫,只等着十月万寿,在父皇面前好好表演一番,献上一份殷勤。 小褂干脆也脱下了,年轻的王爷,打着赤膊。仁立在紫藤花架子下,向着场子里几个玩球的小子注视着。 他有一份喜悦,那就是知府向元终究为他完成了一件好事——春家的喜事总算定下了。 前两天向知府同着春二场主来府拜谒,当面收下了王爷的一份聘礼——黄金千两,明珠一匣,各色翠玉首饰珠花钗佩,一应俱全,春二爷一经提出,无不照准,已发交专人定购打办,决计没有差错。 春二爷当面呈上了若水姑娘的绣像一帧,王爷十分喜爱,看了再看,竟是爱不释手。 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只是那位王爷未来的岳父大人,却还没有出现。暂时似乎并没有恢复自由。 这里面显然多了一份顾虑。为了不使节外生枝,婚事再生变化。高煦接受了向知府的建议,俟到大礼之后,春大爷才能恢复自由。只是这一切都不会由高煦嘴里亲自说出,没有人会冒失地提出这件事,春二爷也早被嘱咐过,更不会贸然提出,眼前一团喜气,一切水到渠成,只等着择日合卺,花轿上门,便算功德圆满。是以,这两天高煦的兴头儿很高,无事在家,征色歌舞,即使下场子踢球,也显得全身是劲。 站立在紫藤花架下,让习习凉风,干着他身上的汗水,年轻的王爷有一份飒爽的豪情,对于身上扎实的肌肉,每以自傲,下意识里,也就无所谓王府的礼数尊严。 季贵人把一只削好了皮的水晶脆梨,递到了他的唇边,娇滴滴地唤了声:“王爷,吃梨!” 由“穗儿”而“银雁”,“银雁”而“季贵人”,敢情如今的身分是不同了。 对于俊俏的高煦,她可是打心眼儿里喜爱,死心塌地地奉献着她的一颗心。 “说过多少回了,小心招了寒,爷您就是不听!”边说,她亲自挽起了一双袖管,由女婢手上接过热热的手巾把儿,小心地为王爷身上揩着,一遍又一遍地,临了还着上一层“松子香露”,细细地在他结实的胸背上搓着。季贵人真有无限的柔情密意,撩动的眼波儿,一次次地传送着她的心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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