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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君先生本事大着呢,说不定他能把老爷给救回来,小姐也就不必再过去了。”

  “傻丫头!”春若水苦笑着摇摇头:“爹现在关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们人多势众,只有一点风吹草动,爹保不住就完了……再说我们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

  “那就直接去找汉王,跟他要人!”

  “那冒的险更大了,不要忘了,爹在他们手上,随时有性命之忧,他也可以推说不知。”

  “那就杀了他,要不然把他给绑过来。”

  “傻丫头,那么一来,我们全家上下全都完了,这是灭九族的罪,你知道吧!”

  冰儿吐了一下舌头就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身子前倾,小声地道:“这个汉王爷,听说人风流得很呢,您过门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

  春若水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又能说什么?

  那一边小伙计曹七已经把一大海碗面条吃光了,伸着胳膊,打了老大的一个哈欠。

  “没你的事了,挺你的尸去吧!”叱走了曹七,二掌柜的提着一觥酒晃晃悠悠地来到春若水跟前,“我说,大小姐,夜可是深了。”

  “我知道。”春若水说:“我就要走了!”

  说时,她的一双眸子直直地向着面前的这个人逼视过去,“二掌柜的!”

  “不敢当,大小姐您有什么交代?”

  “有件事我要问问你,刚才人多怕是不大方便!”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由不住使得二掌柜的打了个哆嗦。

  “啊……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呢?”

  “照说,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哼!事情既然是在咱们流花河这个地头上发生的,我知道了,心里就不大舒服。”

  “这……”孙二掌柜的顿时脸色大变,回头看了一眼,所幸曹七已经到里面睡觉去了,再转过脸来,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位大小姐,敢情神色不善,镇于她“春小太岁”这四个字的威名,孙二掌柜的可是打心眼儿里害怕。毕竟他在江湖上混久了,老油子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可不能松口,“大小姐,您都在说些什么,我可是一个字也不憧,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难道你心里还不明白?”

  “我……”二掌柜的先是一惊,紧接着咧着嘴,呵呵有声地笑了:“大小姐可真是会说笑话……”

  话声未歇,猛可里,就觉得一股子冷风,穿心直入,胸口上一阵子发痛,低头一看,由不得吓了个脸色透青,敢情是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手上竟握着把光华璀璨的宝剑,剑尖直直地指在自己胸上,分明已刺透外衣,扎在了肉上,只顺手往前一推,孙二掌柜的这条命可就别想要了。

  “唉呀!”一惊之下,手里的半觥酒,叭!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自己干的事还会不知道?”春若水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我问你,那位君先生又跟你有什么仇,你竟然昧起了良心,在酒里下毒,要害他的性命?你说!”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吐字清晰,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二掌柜的耳朵里。

  一旁的冰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小姐会忽然有此一手,聆听之下,更不禁吓了一跳,顿时呆住了。

  孙二掌柜的一霎时脸色苍白:“大……大小姐……这可是冤枉……没……没有的事呀……”

  “还说谎!”

  手势不过向前面送了那么一个点儿,二掌柜的这边“啊唷”叫了一声,可就见了红了。鲜红的血一霎间,顺着春若水的长剑剑尖,直滴了下来,片刻之间,已把二掌柜的身上那件灰布小袄染红了一大片。

  “大……小姐……饶命……”

  “说,是谁指使你,要你这么做的?”

  “我……没有人……大小姐……这事您是听谁说的?这是谁……要害我?”

  “还要嘴硬,看我不宰了你!”

  剑势再向前面推出半寸,二掌柜啊唷大叫一声,身子往后一个踉跄,噗通,坐在地上。

  春若水旋风似地由位子上蓦地跃起,掌中剑霍地举起,却为冰儿自后面用力拉住了胳膊,“小姐……小姐……您可别杀人呀!”

  春若水自然不会真的杀人,不过作势吓唬对方一下而已,冰儿这么一叫,更像那么回事,可把孙二掌柜的吓坏了。

  “大小姐,您高抬贵手……我招、我招……我给您磕头……”一边说,这老小子可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咚咚咚,一个劲儿地直向地面磕着响头。“我真……该死,我该死,毒是我下的,是我下的……我这个杀胚!我不是人……”边说边自磕头,二掌柜的可就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什么?”冰儿吃惊地叫着,简直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把君先生害……死了?”一面转向春若水道:“这是真的?”

  春若水却只把一双锋利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孙二掌柜的:“君先生平日待你不错,为什么要做这种坏良心的事情,你说!”

  “大小姐,我说……我说……是他们逼……我的……”

  “谁逼你的?”

  “是……”孙二掌柜的一时泪如雨下:“是我自己干的,大小姐……您饶命吧!”

  “你自己,为什么?”

  “为……为……大小姐,行行好,您就饶了我吧!”他可由不住又自磕起头来。

  “真没出息!”冰儿气不过地道:“怎么也没有想着你二掌柜的竟会是这种人!你真的把君先生给害死了?”

  春若水冷笑道:“凭他也能害死君先生?”

  “啊?”正在磕头的孙二掌柜的,聆听之下,猛地抬起头来,洋溢出满脸的喜悦:“老天……爷,君爷他老人家真的还……活着?我给天磕头,给天磕头!”一面说,果真咯咚有声地向天叩起头来。

  春若水见状冷冷一笑:“少给我来这一套,真要有这个心,你也不会在酒里下毒了!”

  要依着她素日个性,真恨不能当场就给孙二掌柜的一个厉害,只是看他眼前这副形样,却又似天良未泯,一时辄生同情,狠不下心来,可是却又不欲便宜放过了他。心里正自盘算着如何发落他。再者,她更想知道,那个背后唆使他酒中下毒的人到底是谁?看来如不给对方一些颜色,谅他是不会说出实话的了。

  “你刚才说到有人逼你在酒里下毒?”

  “我……没有……大小姐,求求您就别问了!”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可是不能饶你,先把你的一双耳朵给割下来,就算为君先生出一口气。”

  说时,她的宝剑缓缓举起,直向孙二掌柜的脸上逼近过去,直把孙二掌柜的吓了个魂飞魄散,张着一张大嘴,喝喝有声的直向里面倒着气儿,那副样子真像是一口气接不上,登时倒地完蛋。

  春若水原是吓唬他的,满以为在面临割耳的情况之下,他必然会说实话了,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济,一时倒不知如何应付了。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叹息道:“姑娘手下留情,暂时就放过了他那双耳朵吧!”

  话出突然,酒坊里的三个人都不禁为之一惊,一片灯光闪过,现出了君无忌长衣飘飘的颀长身影,已是当门而立。

  春若水呆了一呆,定眼再看,果然是君无忌,不由脸上一阵绯红,心里通通直跳了起来。

  这番感触,全系心里作祟,极是微妙,局外人自难体会。原来她自忖今后再也无缘得见对方,却又芳心放他不下,犹期在离家之前,得睹对方最后一面,却由于君无忌的迟迟不来,她已放弃了再见他一面的奢想了,偏偏这一霎,他却又出现了,对她来说不啻是一番意外的惊喜。正由于太过突然意外,情绪上万难适合,一时间只是直直地看着对方,居然连招呼都忘了。

  倒是冰儿的一声快乐呼唤,使她立即警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慌不迭收回了宝剑,站起来唤了声:“君大哥!”俟到出口,才自发觉到那声音竟是如此的小,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呆了一呆,才自慢慢坐下。

  事实上,孙二掌柜的比她更见慌张,由于感受不同,简直吓傻了,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珠,全身一个劲地哆嗦不已。

  “啊……啊……君先生,您老……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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