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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赵雨昂这样路程计划,果然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一路之上,再也没有遇到过江湖客,更没有人能认出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位就是二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剑神赵雨昂。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匆匆而过,仲春的江南,已经没有寒意。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是江南醉人的季节。

  赵雨昂父子以一种游山玩水的心情,进入浙江的武康,停脚在莫干山麓不远的一个小村庄,准备翌日登莫干山的最高峰塔山,去寻找九曲坳的紫竹林,去拜访紫竹箫史,来讨回临风小筑那一把突然又无情的火一点公道。

  赵雨昂当然不是要跟紫竹箫史为敌,他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当然,千里迢迢他当然不是完全为了讨回公道,他在想知道“为什么”之后,他还有点奢想:紫竹箫史这样的人物,是个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巾帼英雄,如果她能兴起一点邦国民族之念,那将是一股很大的助力。

  赵雨昂心里在想:“千里迢迢,能够在这方面有一些收获,也就不枉这趟跋涉了。”

  这个小村庄是十分宁静的,远离尘嚣,难得看到有一两个面生的人,所以,这里没有客栈、没有客店,连喝三杯老酒、吃几个馒头的路边野店都没有。

  赵雨昂父子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就在村头一家叩门借宿。

  这家老俩口,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孙儿,守着三五间茅草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们对于赵雨昂父子的借宿,表示真诚朴实的欢迎,他们老夫妇俩说得可真好:“天底下没有人顶着房屋出门的,也没有带着锅碗出门的。”

  晚上一盘老芥菜,一盘冬笋,一个豆腐活鱼砂锅,另外还有一壶自酿的村醪。

  老夫妇俩在一旁直说简慢,殷殷相劝,多喝几杯暖暖身子,山边入夜还是有几分凉意。

  赵雨昂父子这一顿饭,吃得打从心窝里面温暖出来,远胜过山珍海味,吃得他们终身难忘。

  对一个闯荡江湖的人来说,这种纯真朴实的温情,足可以使人感动不已。

  谢过老夫妇俩,回到房里,推开窗扉,月明如洗,抬头远望莫干山,但见一片浓荫,要是在白天,应该是可以看到翠绿如海,在别的地方,恐怕很难得见到如此一片竹林,幽篁蔽日,竹潮沙沙,真令人神驰不已。

  赵雨昂刚刚说道:“九曲坳只闻其名,不知何处。莫干原为天目山的另一支,方圆不下数百里,要是这样盲目的寻找,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门外老公公问道:“客官还没有安歇吗?”

  赵雨昂连忙开门:“晚间多饮了几杯酒,不想太早就寝。敢问老人家,莫干山想必是很熟悉的了?”

  老公公答道:“几代世居,我是看着莫干山而从幼到老,不敢说熟,因为山的变化是很大的。不过,莫干山是走过多少遍,我也记不清楚了。”

  赵雨昂问道:“如此请问,九曲坳在莫干山的何处?老人家可有指教吗?”

  老公公摇摇头说道:“莫干山的最高峰是塔山,据说塔山之阳,有一处叫九曲坳,也有人说,莫干山剑池上面,也有一处名叫九曲坳,但是,这都只是听说,没有人真正去过。”

  赵雨昂问道:“为什么呢?”

  老公公说道:“名为九曲坳,自然是弯曲难行,人还没有走进去,就已经迷失方向,困在林中。”

  赵雨昂问道:“老人家!你是说困在林中,走不出来吗?”

  老公公说道:“说困在林中,倒也不尽然。上山的人果真一旦困在山中,山是多变化的,那就恐怕凶多吉少了。事实上,还没有一个山客困死在山中,多半转来转去,到最后精疲力竭的时候,每每又回到上山的路,平安的回到山下。”

  “凡是进入九曲坳的登山者,都会有这样的幸运吗?”

  老公公说道:“莫干山是名胜,而且有古迹,前来探幽访古的人,自然不少。尊驾自然知道,‘莫干’二字的由来,是吧?”

  赵雨昂说道:“传闻中,春秋时期吴王阖闾命当时名匠干将莫邪夫妇,在此地铸剑。铸得名剑两把,命名为干将、莫邪,莫干山因此而得名。”

  老公公说道:“尊驾见闻广博,令人敬佩。莫干山有古迹剑池,相传就是干将、莫邪铸剑时所用的池水!”

  赵雨昂拱拱手说道:“承指教!”

  老公公说道:“客官!你道是老朽突然向你说这些传闻,是有些卖弄之嫌是么?”

  赵雨昂又是拱手连道:“不敢!不敢!”

  老公公捻须说道:“老朽是说,这个古迹对于武林人士,是永远兴趣盎然的,因此,莫干山每年前来登山的人,虽不是山阴道上,却也时有所见,但是,近十多年来,人少了。”

  “一定是有原因的。”

  “老朽不敢乱猜,但是,经常有人困在九曲坳,或三五日、或七八日不等,去的人都是精疲力竭、垂头丧气而回,这很可能是原因之一。”

  赵雨昂跌入沉思。

  老公公说道:“客官!你们贤乔梓是有要事,一定要去九曲坳吗?”

  赵雨昂说道:“实不相瞒,我们父子真正是千里迢迢,专程前来莫干山,为的就是要一探九曲坳。”

  老公公说道:“是一个重要约会?”

  赵雨昂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

  老公公说道:“千里迢迢前来赴约,说明贤乔梓是心虔意诚的君子。其实关于九曲坳的情形,老朽只是耳闻,因为我从来没有去过。天下事耳闻未见是真,何况心虔可以解释一切。尊驾不要以老朽之言为意。夜深了,客官安歇吧!”

  赵雨昂相送老公公离去,那龙钟的身影,蹒跚的步伐,让他凝望良久。

  赵仲彬悄立在身后,轻轻地叫道:“爹!”

  赵雨昂回过身来。

  “爹!这位老公公对于九曲坳的描述,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的地方?”

  “怎么说?”

  “深山绝峪在这个世间多的是,还没有听说过能让人困在其中,何况莫干山是有名的清凉世界,是世人皆知的名胜,自古以来,登临莫干山的人,何计其数,还不曾听说有困人的处所。……”

  “仲彬!”赵雨昂有了责备的表情,使赵仲彬顿时缩口不语。

  “老丈世居此地,即令他是听到的传闻,也比我们听闻的传述要真实得多。江湖上的事,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老丈方才有一句,很值得我们三思。他说,心虔可以解释一切。我们又何必去辨别传闻的真伪?睡吧!明天我们要攀登九曲坳,多养足精神。”

  赵仲彬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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