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云中岳 > 草泽潜龙 >  上一页    下一页


  “那就好。”赫德大爷拈起酒杯,目光落在邻桌的韦家昌身上“这个是什么人?好像在用心听。”

  所有的入,皆转首向韦家昌注视。

  他神态悠闲,泰然自若放下筷,也向众人注视,大眼瞪小眼无所畏惧。

  “大爷,他是从江西来的旅客。”坐在下首的入低声说“过几天要去延平府。”

  “他的眼神傲慢得很,我不喜欢。”赫德大爷冷冷地说,“叫人把他赶走,他在偷听我们的事。”

  “好。鄙人这就派人赶他走。”坐在下首的人恭敬地说,抬头向远处角落一桌四个神气的中年人,拍手示意打招呼。然后向韦家昌一指,再做出撵人走的手势。

  四个中年人放下杯筷,推凳而起向韦家昌的食桌走近,两面一分,像四座金刚注视眼下的小鬼。

  “阁下,不要再喝了。”站在在首的中年人凶狠地瞪着他:“赶快走,还来得及、”

  韦家昌挺直了腰干,扫了四个人一眼,脸上笑容依旧,神情丝毫未变。

  “你是要赶我走?”他注视着刚才发话的人:“是谁的意思?”

  “不要问是谁的意思……”

  “有理由吗?”

  “没有,就是要你走。”

  “你老兄是……”

  “不必多问。”

  “如果在下不走……”

  “七爷我会把你弄到中营守备府,进去你就出不来了。还不走?”

  “你不要唬人了。”他笑笑:“中、左、右三营已经在半月前驰援漳州,这里只留下一位把总,两位外委,真正负责防汛的人。是中营副守备王梦煜。他知道自己不孚不望,所以不敢乱来,对不对?”

  “七爷我立即可以纠正你的错误,你这时想走也来不及了。”七爷老羞成怒伸手擒人。

  “劈啪!”耳光声震耳。

  “哎……”七爷掩颊狂叫,踉跄后退。

  另两人本能地两面一夹,快速地急扣韦家昌的双手,要扭臂制腕擒人。

  他两腿一分,足尖不轻不重地点在左右两人的膝盖上。膝盖这部位相当软弱,禁不起三十斤力道的打击。他用的力道不止三二十斤,两个家伙大叫一声,砰然摔倒站不起来了。

  整座食厅大乱,惊叫声四起。

  赫德大爷勃然变色,倏然站起踢开凳,恶狠狠地大踏步向韦家昌走去。

  韦家昌也离座而起,将袍袂纳在腰带上,移至走道等候,冲逼近的赫德大爷冷冷一笑。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虎目含威,凛然不可侵犯。

  赫德大爷一怔,脚下一慢,被他的气势所惊,但随即一挺胸膛,重新迈进,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时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那多没面子。

  刚走近,刚想发话,大拳头已经光临左额,韦家昌已先下手为强,卟一声拳头着肉。

  赫德禁得起打击,怒极扑上,来一记猛虎扑羊,同时右腿欺进,要使用捧角术将人摔倒,这是旗人的着家本领。

  韦家昌不和对方捧角,不容许对万的手搭上肩臂,身形一挫。一掌登在对方的肚腹上,力道如山,赫德嗯了一声。马步一乱踉跄暴退。

  韦家昌飞跃而起,卟卟两声闷响,双足几乎同时踹在对方的胸口上。

  “砰!”赫德仰面摔倒,胸部经得起踹击,但双脚却抵御不了可怕的打击劲道。

  另两名旗人大惊,同时奔出。

  韦家昌快愈狂风,冲进一脚踏住了赫德的小腹。

  “……”他口中发出一连串奇怪的话语。

  两位旗人刹住脚步,脸色一变。

  赫德不敢挣扎,脸色愈来愈难看。

  韦家昌的脚挪开了,赫德脸色苍白爬起,凶焰尽消,垂手恭立腰弯成水平,口中发出简单的几个声音:“喳!喳!乌噜……”

  韦家昌又说了几个字,赫德打一冷战,倒退而走。三个人退出丈外,扭头狼狈下楼。

  韦家昌的目光,冷厉无比落在蓝二爷身上。

  篮二爷四个人,发着抖溜之大吉。

  挨了凑的四个中年入,也见机老鼠般溜下楼。

  韦家昌放下袍袂,回到食桌坐下,泰然自若斟酒,旁若无人。

  食客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回到客店,已是二更初正之间、廊柱上悬了两盏灯笼,光度有限。天气热,旅客们有些还没安睡,三三两两在院子的长凳上聊天。

  韦家昌刚要随店伙启门入室,邻室出来了一位中年人,挟了一只长木匣,沉静地向院子里走。

  店伙开了锁推开房,闪在一旁陪笑说:“灯已经点妥,客官请自行挑亮,小的这就去替客官准备茶水。”

  “谢谢。”他跨入房扭头说:“贵地的茶并不比武夷差,请替我彻壶好茶来解酒。”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店伙欠身说,转身走了。

  他挑亮几上的菜油灯,除下瓜皮帽,脱掉多纽背心,蓦地剑眉一挑,缓缓转身。

  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站着一位杏眼桃腮,青衫布裙十分出色的秀美小姑娘,接触到他射来的目光,低下螓首红潮上颊,一双白净的纤纤素手,绞扭着手中的一幅绣巾,期期艾艾用蚊鸣似的语音,细声细气地说:“爷台,能……能帮……帮助一个落……落难的人吗?”

  说的是官话,虽则并不标准,但细声细气相当悦耳,少女的声音本来就动人。

  “姑娘,是你需要帮助吗?”他讶然间。

  “是的、”小姑娘垂着首回答。

  “你要我怎样帮助你?”

  “爷……爷台能……能让贱妾留……留宿,就……就是帮助贱妾。”

  他恍然,原来是陪宿的风月雏妓。可是,他眼中有厚厚的疑云。

  “这就算是帮助你了?”他举步走近:“你多大了?你遭遇了什么困难?”

  “贱妾虚……虚度十六……十八春。”小姑娘的头垂得更低了,”遭逢乱世,家破人亡孤苦伶仃,不得不靠……靠出卖色相活下去。爷台……”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