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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你知道宁州附近有多少股悍贼?”

  “这……”

  “不要说贼,说黑道巨霸,九龙山与龙泉山的金翅大鹏丁搏九与九龙头程潜,皆是名震宇内的黑道之雄。那金翅大鹏与霸王贺霸是金兰兄弟,贺霸五年前被余大人擒获,罪名是强抢民女,谋财害命,反牢劫狱,窝藏大盗,判了个秋后决,刑死法场。”

  “天!金翅大鹏……”李琪抽口凉气叫。

  “余大人降调宁州,据兄弟所知,全是金翅大鹏在捣鬼,他与那些赃官勾搭上了,余大人这次……唉!你明白处境么?恐怕走不了百十里,余大人的性命便……老弟,你还是……”

  李琪脸色苍白,说:“我得等兄长前来之后再说。”

  “你要知道,一进九江,你们便等于是一脚踏入鬼门关了,那些凶悍的刺客与凶手,早在半月前便在等候余大入前来送死啦!”

  “分局主的意思……”

  “老弟,脱身事外,还来得及,最好你立即动身转回南京。”

  “可是,余大人全家……”

  “他是朝廷命官,你犯不着替他担心,他可以请九江的知府大人保护。”

  “这……”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九江的知府大人他不是聋子,想必早有风闻,他将借口宁州属南昌府管辖,推给南昌挑这付重担,必定拒绝派人护送。”

  “那……”

  “你的意思……”

  “为人谋而不忠,那算是大丈夫?我要等兄长前来再说。”李琪断然地说。

  “这……”

  “分局主,贵镖局有的是英雄好汉,能不能请分局主派人……”

  “老弟,不是兄弟不够朋友,而是……”

  “凭家兄的交情……”

  “老弟,敝局的镖师,皆保的是水路镖,至宁州是陆路……”

  飞鱼曾略义形于色地接口道:“分局主,咱们江湖朋友讲的是道义,敬重忠臣义士节妇孝子,余大人这件事,咱们岂能袖手旁观?咱们放舟鄱阳,换小船走建昌,沿修水上宁州,名正言顺……”

  罗衡苦笑道:“曾师父,这不是咱们的镖路,这一来,不仅坑了余大人,也毁了咱们的镖局,你想到后果么?”

  “分局主的意思……”

  “咱们爱莫能助。”罗衡讪讪地说,语气却极为坚决,无可商量。

  李琪知不可强,离座说:“兄弟无论如何,也得等家兄前来再说。不过,兄弟已下定决心,上刀山下油锅,兄弟绝不退缩。打扰了,告辞。”

  “老弟……”

  “改日再来打扰,目下既然知道余大人处境凶险,兄弟必须返船保护,告辞。”

  送走了李琪,罗衡向飞鱼曾略苦笑道:“曾师父,这件事你大概感到不平,可是,咱们如果卷入漩涡,川远镖局除了关门大吉之外,没第二条路可走。那金翅大鹏只消哼一声,咱们的镖旗必定走不出九江,你也未免太鲁莽了。进去吧,这件事不必再提。”

  两人刚转身,尚未踏入店门,身后传来一声佛号,声不大,但直震耳膜,接著有人说:“施主留步。阿弥陀佛!”

  罗衡警觉地转身,脸色一变。

  是位瘦小老迈的高年僧人,僧农僧帽,项下挂了念珠串,左手捧木鱼,右手持木鱼锤,老眼灼灼,冲他刚嘴一笑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川远镖局的熊总局主坐镇武昌,生意人和气生财,他不希望一个分局主擅自主张,卷入江湖仇怨的漩涡。阿弥阳怫!善哉,施主须及早脱身事外,后会有期。”

  罗衡心中一冷,强定心神问:“大师已知道余大人的行踪?”

  “狗官两年以前迄今日的行踪,皆在眼下,巨细无遗尽在算中。”老和尚阴森森地说。

  罗衡淡淡一笑,不满地说:“你们这样做,会引起白道朋友的公愤的。”

  “是么?施主又有何打算?”

  “哼!大师猜猜好了。”

  “老纳猜想,施主必会权衡利害,阿弥陀佛!”

  老和尚不再稽留,冷冷一笑,转身便走,一面敲动木鱼,一面念着佛号。

  木鱼本身并无异处,响声亦平常,但每敲一声,每念一句佛号,罗衡与飞鱼曾略,皆不由自主身躯一震,只感到脑门发炸,如中雷击一般,随着木鱼声与佛号声战栗,气血上浮耳中轰鸣。

  直至和尚远出四五丈外,两人方回复常态,惊得手脚发软,脸色泛灰。

  “好厉害!”罗衡悚然地叫。

  “他是谁?”飞鱼骇然问。

  “魔僧持一,癞头和尚的师弟。”

  飞鱼打一冷战,惶然道:“他……他是早年的……”

  “早年的飞天夜叉尚一清,魔道中数一数二的凶神恶煞。”

  “老天!这件事……”

  “这件事。咱们必须置身事外。”罗衡肃然地说。

  飞鱼一咬牙道:“分局主,要不要知会李琪兄一声?”

  “你想趟这一窝于浑水?”

  “这……”

  “咱们已经涉嫌,附近可能已有不少眼线侦伺,你这一去,不啻自寻死路。”

  “只怕李琪兄不谅解……”

  “咱们事不关己不劳心,你算了吧。你去通知赵缥头一声,我这几天押镖至南昌,如果有人来访,要客人留下话便可。”

  “是,分局主请放心。”

  在江南一带,镖行的规模甚小,镖局亦寥寥可数,而且走镖线路有限,所保的镖以货物为主,红宝少而所值无几,所冒的风险也不大。

  之外,他们也提供雇客需要的向导和保护雇客安全的人手,但人手可能不是局子里的镖师,而由镖局作中间人,从中收取合理的利润。

  李琪返舟后不久,立即带了余大人一家老小,在西门外的浔阳驿安顿。那时,浔阳驿尚未迁至城东北,而位于西门外闹区,这是负责招待过往官吏信差的地方,是一座水驿。

  他不敢将实情告知余大人,忧心忡忡六神不定。安顿毕,他重行外出,说是出外找向导,进汾浦门,心事重重扑奔寿圣观。

  观南有一座独院平房,他上前叩门,应声出来一位中年人,打量着他问:“尊驾是……”

  他抱拳施礼,笑道:“在下姓李名琪,来自南京,求见傅大侠云嵩,相顿通报。”

  中年人一听他通了名号,脸色立变,摇头道:“云老不在家,有事请留下话。”

  “这……他老人家到何处去了?何时可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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