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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在下想请你捎书一封,至五老峰下白鹤观,找一位虚云道长呈交,当以白银廿两为酬。”

  “这个……”

  “你当然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如果说这廿两银子施舍给你,这是对你的侮辱,但以劳力换酬,自然不同。要知道信从此地送往,是要付出代价的,运气不好碰上了虎群,一切都完了。而且信必须在明晨辰牌初正之间送到,迟延不得。你能办得到吗?”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他一咬牙,说:“好,小可必定将书信带到。”

  中年文土从怀中取出书信,中年人也掏出了两锭银子,一并递过说:“小兄弟,如果虚云道长不在,书信可留交该观观主太初道长。如有所询,请告知观主务必于明日午正之前,到达石门涧。”

  他本已将银子与书信纳入怀中,石门涧三字令他心中一震,讶然问:“石门涧?石门涧不是在天池寺附近么?”

  “不错。不瞒你说,咱们都是武林人,为朋友两肋插刀,前往石门涧追捕一个姓方的凶犯。明天你如果在午间尚未能找到朋友;务必早早离开山区。那凶犯有不少黑道朋友保护,留在附近足以引起池鱼之灾。”

  他心中狂跳,但仍能控制自己的神色,笑道:“捉一个凶犯,得劳师动众来这么多人么?”

  “这凶犯藏匿在石门涧,有一群凶悍的人物保护,那群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已被咱们控制了外围,恐怕一个也走不掉。好吧,你走吧,天色不早了。”

  他含笑道谢,告辞走了。

  “我必须赶快通知杨姑娘,迟恐不及。”他一面走—面想。在他的心目中,紫燕杨销例不算是坏人呢。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远处的山林中,中年人笑向中年文士问:“怀德兄,你真认为这是七星盟的眼线么?”

  “可以说,八九不离十。”中年文士肯定地说。

  “但看他的饿像,却不像是伪装的。”

  “不然怎会令你相信他是个前来访友的人?”

  “那……你岂不是故意透露消息给他吗?”

  “正是此意。”

  “怀德兄,兄弟可真被他弄糊涂了,你的主意真多,也令人莫测高深,故意透露消息,到底有何用意?”

  “哈哈!咱们只来了几个人。龙飞老弟从不要朋友介入他的事,单人独剑独来独往。俗语说、双拳不敌四手,好汉也伯人多,他怎能对付得了七星盟上百高手的转攻?即使加上咱们几个管闲事的朋友,也嫌势孤力单。如果这人真是七星盟的眼线,等他将消息传出,七星盟以为龙老弟带来了众多高手,必定急急撤离。同时,必定认为龙老弟已查出详情,岂肯因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公然与龙老弟作对?我保证他们将留下姓方的,其他的人将溜之大吉。”

  “那……为何要他传信给虚云道长?”

  “呵呵!咱们已知虚云道长不在,所以不白跑一趟。这封信如果落在七星盟手中,保证令他们屁滚尿流,逃得更快,他们怎敢与字内三剑的虚云道长作对?”

  “哦!果然妙极,怀德兄老谋深算,佩服佩服。”

  带发头陀挺身起立,取过方便铲说:“天色不早,咱们该走了,快找地方安歇,明天可能有一场好厮杀呢。”

  中年文士喝干酒葫芦的酒,整衣而起,笑道:“如果此人是眼线,明天使不会有厮杀,龙老弟一人便可应付,用不着咱们出面打落水狗。呵呵!走!”

  蓦地,路左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数声冷笑,声不大,但入耳清晰。

  带发头陀反应奇快,猛地身形一闪,飞跃出亭,向冷笑声传来处飞扑而上,轻功之佳,令人乍舌。中年文士举手一挥,向左飞纵。

  中年人向右掠出,捷逾飞鸟。

  林深草茂,又是暮色苍茫时分,入林两丈后,对面不见人。三人一合,发觉林空寂寂,鬼影俱无。

  “咦!什么人在此地窥伺?”中年文士讶然低声说。

  “会不会是七星盟的暗桩?”带发头陀凛然地问。

  “不可能的,这附近咱们先前曾经……”

  话末完,左方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冷笑。这次笑声更清晰如在耳畔。

  中年文士突然凌空飞升,升上了两丈高的树权监视着四周。

  带发头陀与中年人左右一抄,发狂般急搜。

  仍然一无所有,三人开始有点毛骨悚然。

  当他们重新聚在树下时,突听前山下传来了脚步声,中年文士举手示意,退回林缘。

  “瞧!那人影!”带发头陀向山上一指,低声叫。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向山上走去,相距约在十丈外,穿的青衣,因此像是一个黑影,袍袂飘飘,脚下无声。

  山下,也有一个人影向上走,相距近些。约在六七丈外,脚步声韵律有度,从容不迫,也是个穿青袍的人。

  中年人踱出路面,喝道:“什么人?留步。”

  上面的人没留步,下面的青影仍向上走,近了。

  “咦!你们怎么还不找宿处,不怕野兽吗?”上来的青影问。

  “你是什么人?”中年人间。

  “贫道是太乙观的道士。”

  “前面那人是谁?”

  “不知道。”

  上面的青影已看不清形影了,却传来了清亮的歌声:“遁隐深山数十年,百年世事不胜悲……”

  “追!”中年文士低叫。

  “刚才发冷笑的人是他。”带发头陀也说。

  “我知他是谁了。”。老道走进说。

  “是什么人?”中年文士问。

  “如果是他,诸位施主千万不可无礼。”

  “他是……”

  “他是隐居九奇峰的一位老叟,为人孤僻乖戾,不许任何人走近他的居所。他在九奇峰结庐而居,只有半年左右,把东林寺派往采药的僧侣打得头青脸肿不亦乐乎。你们……”

  中年文士举手一挥,喝声“追!”领先奔出。

  三人一走,老道摇头,苦笑道:“你们这些武林人,就听不进称赞别人强的话。你们这一追,不灰头土脸才怪,真是自讨苦吃。”

  三人不听老道的警告,放胆狂追,认为老家伙刚才躲在林中嘲笑他们,他们自命不凡,这口气怎受得了?脚下一紧,不顾一切奋勇急赶。

  不到半里地,青影在望。绕过一度山尾,便追了个首尾相连。最快中年人,已接近至青影身后两丈左右了。

  “站住!阁下。”

  青影头也不回,像是聋子,大袖飘飘徐徐前行,脚下无声不像是真实有形质的人,极像传说中的鬼魅。

  中年文士大怒奋力向前一跃一丈。

  青影突然飘出三丈。仍保持两丈的安全距离。

  “站住!”带发头陀大吼,急跟而上,超越了中年文士。

  原来中年文士先前追得最快,发现青影神奇地向前飘动,不由心中大骇,脚下一慢,便被带发头陀超越了。

  青影不加理睬,歌声又起:“老夫高卧九奇峰,夜来风雨满苍穹……”

  “老不死,不站住贫僧可要骂你了……哎呀!”

  带发头陀不知利害,迫近了一丈,但用尽了吃奶力气,再也无法拉近半步,心中一急,说话便不好听要骂人了。岂知话未完,青影突然回身,挟着的竹杖—闪,刚好敲在头陀的大牙上,大牙掉了两颗,惊叫出声,满嘴是血,骇然止步心胆俱寒。

  青影已远出三丈外,突然加快,宛若破空而飞,眨眼间便走了个无影无踪。

  中年文士与中年双双扶住了带发头陀,还不知头陀掉了两颗大牙,只用骇绝的眼神,目送青影冉冉而逝。

  “我的天!这黑影到底是人是鬼?”中年文士屏息着,久久方叫出两句话。

  “咱们碰上鬼了,快走。”中年人抽口冷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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