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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他拔出洞箫,搭在为首大汉的左肩上,沉下脸问:“你敢不听?”

  大汉浑身在发抖,毗牙裂嘴抗拒肩上如山重压,但“卟”一声响,挫倒在地。

  “我听我听……”大汉狂叫。

  他收回箫,叱道:“还不快滚?”

  舱门外,涌来好一大群好汉,两名高大雄壮的中年人跨入舱门。为首那人豹头环眼,腰插一柄刃斧,敝开前胸,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困惑地问:“尊驾就是方士廷?”

  “你不信?”他冷冷地反问。

  “尊驾是大闹南昌,威镇九疑的那位方士廷?”

  “不错。”

  大汉伸出壮实的大手,说:“在下鱼虎段蛟,久仰久仰,多有得罪。”

  江湖朋友如非亲密的好友,决不行把臂礼,近身恐有不测,如果伸手,即表示挑衅较力。

  他也伸出手,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幸会幸会。”

  一双铁臂把住了。鱼虎段蛟手掌奇大,但也仅能扣住方士廷小臂一半稍多些,大拇指紧扣住曲池,真力发如山洪。如换了旁人,不但可令对方右半身酸麻,甚至可将手臂握碎。

  方士廷却浑如未觉,笑道:“你老兄抢劫在下的座舟,请教如何善后?”

  鱼虎段蚊就在这两句话中,脸色由红转白,额上青筋跳动,钢牙紧咬,浑身的肌肉皆绷紧得似要破裂。接着,大滴汗珠向下滚,象是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泛灰,浑身一软,有气无力地说:“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没话说,兄弟向你赔不是。不久前上江湖传来消息。知道方兄正向下走,没想到今天经过敝地。如果早知道方兄的行踪,兄弟必定派人先期迎接了。”

  方士廷放开手,冷笑道:“兄弟缺少盘缠,因此来得甚慢,没料到段兄的弟兄,竟然拦江洗劫我这一无所有的穷老大。”

  “兄弟该死,该死,不知方兄乘坐这条船……”’

  “哼!”

  “兄弟大胆,请方兄至下处盘桓一些时日……”

  “免了。”

  “方兄如不嫌弃,尚请勿拒。兄弟与七星盟小有交情,道上同源,说起来不算是外人。方兄大驾光临,兄弟万分荣幸,务请赏兄弟这份接待方兄的光荣。”

  “在下必须赶到武昌,不能耽误。”

  “这……方兄……”

  “你知道在下缺少盘缠么?”

  “兄弟立即派人将程仪送来。”

  “你知道在下需要多少?”

  鱼虎哈哈笑,说;“兄弟虽穷,三五百两程仪,尚可勉强凑齐!”

  “哼!你知道在下于江西南昌,一口气勒索了五千两黄金么?”

  鱼虎段蛟脸色一变,抽口凉气说:“方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我素昧平生,开什么玩笑?”

  “你……你的意思是……”

  “你明白在下的意思。”

  “方兄,你明白地说好了,段某看是否能招待得起,兄弟当然不是什么财神菩萨……”

  “你当然不是财神菩萨,俗话说:善财难舍,你那些不义之财怎肯拱手送人?”

  “方兄既然不见谅,那么,在下无话可说,请方兄划下道来,段某按江湖规矩接待阁下就是。”鱼虎颇为英雄地说。

  “好,三天后在下前往拜望段兄,三天的准备,三天,段兄应该准备全了。”

  “方兄……”

  “现在,你们走,当然你们得把本船的财物留下,不然恐有不便。”

  另一名大汉一看双方说僵,赶忙发话道:“方兄,你是明白人,咱们并不知方兄在船上,如果知道,咱们天胆也不敢惊动方兄的虎驾,无心之错,情有可原。道上同源,红花白藕莲叶,说起来都是自己人,传出去岂不要笑掉了云龙双奇的大牙?双奇是咱们这些人的死仇大敌,咱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方兄身上,指望方兄为咱们出口气,岂知方兄却因些少误会,不让咱们生存,等于是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岂不令人齿冷?方兄干不念,万不念,念在咱们与七星盟小有交情……”

  “哼!你阁下口才很好。”

  “不敢当方兄谬赞。”

  “你贵姓?”

  “兄弟‘荆山’匪号叫八爪鱼,排行第六,弟兄们称兄弟为荆六。”

  “好,冲你老兄份上,方某不追究今夫的事。”

  “谢谢方兄成全,感激不尽。”

  “你们这种搜光刮净穷凶恶极的手段,太不象话,盗亦有道,你们做得太绝,没替苦人留活路。”

  “弟兄们胡来,兄弟难辞其咎,今后必定严加整伤,痛改前非,兄弟敢用人头担保,下次决不会有同样情形发生。如果有,惟兄弟是问。”八爪鱼拍着胸膛说。

  鱼虎段蚊也诚恳地说:“兄弟保证今后按规矩行事,不然天诛地灭。”

  “姑且相信你们,你们可以走了。哦!段兄,武昌一带你熟么?”

  “是指府城附近么?兄弟熟得很,请问有何吩咐?”

  “武昌谁是云龙双奇的最要好朋友?”

  “哦!这……”

  “我要找一位艺业最强,功力深厚的人。”

  “他们最好最有交情的朋友,是县西街江汉书院左侧的许家入云龙许长青。艺业最高的是洪山寺的笑和尚智圆,他是龙飞的方外知交。”

  “两人为人如何?”

  “入云龙疏财仗义,极少过问江湖事……”

  “赞誉出于阁下口中,这人定是足可称道的人。”

  鱼虎讪讪一笑,说:“咱们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仍然敬重那些真正的英雄豪杰。”

  “笑和尚呢?”

  “嫉恶如仇,心狠手辣,含笑杀人,不留余地,是个不戒酒不戒杀好吃狗肉的酒肉和尚,人倒是正派,只是心太狠了,他那含笑杀人的惩治人手法,委实令人不寒而栗,江湖上谁不知他是个杀星转世的笑菩萨?”

  “好,我就找他。你能不能在两天之内,派人至洪山寺以在下的名义,给他下一封约斗书?”

  鱼虎拍拍胸膛,笑道:“兄弟绝对可以办到,我这里的快船,一昼夜可下放四百余里,逆水亦可走两百里左右。”

  “那么,劳驾段兄了,大后天午正在下与他在洪山寺前见面。”

  “后天一早可以送到。”

  “谢谢。请段兄退回旅客的财物,在下领情。”

  “兄弟遵命,少陪。”

  “段兄请自便。”

  不久,段蛟与八爪鱼前来道别。船上留下了两名水贼,在船头插了三枝大香,监督船家扬帆开航,不分昼夜全速下放,沿途毫无耽搁,不但没有水贼骚扰,连巡江的官兵也不加过问。

  第二天傍晚,船泊长江关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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