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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你不说也就算了,反正我已经有了头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件事与你有关,天大地大,食比天大,吃了以后再说。

  “来!我敬你,为即将到了的无情搏杀干杯。”他举杯笑向,一口喝干与对方照杯,不管怪老人喝不喝敬酒,干了自己斟酒。

  “对!今朝有酒今朝醉,即将到来的事,少不了会来的。”怪老人也干了杯中酒,然后发出一阵怪笑。

  “你还是不笑的好。”周游替对方斟满酒:“有时候,笑并不等于心情愉快,也不一定只有胜利成功的人才会笑,有些人失败得很惨,但仍然会笑得心平气和。”

  “你知道吗?”怪老人眯着老眼间:“太过自信的人,不失败则已,失败则比任何人都惨。”

  “我并未失败。”

  “你放走了两个凶魔,就是彻底的失败,劫珍宝的人,确是黑福神。”“我知道。”周游泰然地说。

  “知道了还放他走?”

  “他并未获得哪些珍宝。珍宝尚未离开汉中。”周游的语气充满自信:“你如果把黑福神看成笨驴,那你也是只老笨驴了?陶大娘母女并不是关键人物,她们只证实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证实了逍遥真君那群劫宝贼,得手并不如想像中的顺利,昂宿陶景星的步步提防,增加了他们不少困难。

  这就是他们得手之后,不能按计划沿预定路线撤走的原因所在,最后反而给予另一批劫宝贼黑吃黑的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大小通吃。

  如果我不是从陶大娘口中,了解昂宿的为人,恐怕永不会知道有内奸下毒的线索,可能真被因瘟疫侵袭,而至押运人乘机携宝逃走的错误判断引入歧途。

  因此,无论如何,我不容许她母女受到伤害,掳走她们的人,千万不要误解我的意思,那不会有好处的,来,干杯!”

  “你估计真有另一批劫宝贼?”怪老人问,不笑了。“绝对正确。”

  “甚么人?”

  “不久自有分晓。”

  “是掳走陶大娘母子的人?”

  “很难说,但不久就可真象大白了,喝啦!”周游殷殷劝酒:“但愿与老伯无关,在下不希望多树强敌,多一个强敌便多一分困难,干杯。”

  店伙不断将酒往桌上送,两个人足足喝了廿壶酒,老少俩皆脸红如火,出了一身大汗,但未现醉态,谈笑自若酒到杯干。”

  最后,周游投箸而起,微笑道:“老伯量大如海,小可甘拜下风,过几天,如果我不死的话,在此地你我各来一罐,不醉不休、”

  他丢下意犹未尽的怪老人,会过账扬长出店。

  怪老人竟跟着出来了,碰碰他的肩膀笑问道:“年轻人,你今天好像在等人,对方失约了?”

  “是的,但事先并未有约。”“谁?”

  “假书生乔江东。”周游坦率地说。“你要到明珠园找她吗?”

  “不必了!”

  “为什么?”

  “她既然有意回避,已表明不愿友善地商谈,我又何必自讨没趣?”“你认为珍宝在明珠园?”

  “不在。”周游答得坚定有力。“那你……”

  “请转告乔姑娘,不要和我争那批珍宝,善待陶大娘母女,并谢谢她这两天来的真诚合作,容后面谢,再见。”

  当晚,小诸葛杨东主发现周游不在房中。

  黑福神与赤煞神君的人,除了在府城养伤的人之外,走得动的都走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从长林坪左面的小径入山,经芝麻岭进入天台,从府城到天台山,约四十余里。城北的山岭,皆可算是天台山的南支余脉。

  这一条路很少有人走动,不仅是因为有猛兽出入,主要的是沿途穷山恶水,没有一个大村落。

  天台山其实并不高峻,山顶平坦如台,下面有楞伽谷、石碑谷、佛子泽,飞泉流注数百尺,直下深潭蔚为奇观。

  谷中坚润的岩石,石中有金星的可作为砚台。溪流从石碑谷流出,灌溉溪谷两岸的田地。

  附近廿里内没有村落,田地皆是石碑谷白家的产业,附近的人皆知道白家的人很和气,数十年来与邻近的村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由于石碑谷不是往来必经的要道,邻近的村落相距遥远,又没有亲戚往来,因此,白家的情形,外界知者甚少。山居的居民,平时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不知邻居的事平常得很,不足为怪。

  周游在长林坪侦查了不少时口,自从发现那七具骸骨之后,他的侦查明里松懈,暗中却积极进行。

  一早,他出现在石碑谷谷口西端的小峰上,晨雾缭绕,三丈内人影难辨,他端坐在一大树下,一面运气吐纳行功练气,一面定下心等候晨雾消散。

  他身侧,搁着一包食物一把带鞘长剑,身上穿了一袭青袍,加了一根缠了五匝的丝质腰带,一只百宝囊。

  晨雾终于消散,已是巳牌正未时分,丽日高照,下面的石碑谷鸟语花香,安详静宁一片祥和。

  花费了一个时辰,他总算看清了各中的概略形势。

  没有任何可疑的征候,除了溪谷附近的田野空旷无人,寂静得可怕。田野中无人照料,这是极为反常的事。

  他嗅出了危险气息。

  他知道,这表面上的和平宁静山谷中,正隐伏着重重凶险,那在树林中隐约可见的果林茅舍内,所有强敌皆在等候着他。

  他知道,自从去年劫宝案发生之后,石碑各无时不在戒备中。随时皆在准备应变,没有人能乘机溜进去,更休想平安地逃出来。

  在常人眼中,这是一处如诗似画的人间胜境,但在他眼中,却是危机四伏,步步杀机的魔境,来者不归的死亡陷阱。

  吃完带来的食物,休息片刻,掖好衣袂,剑插在腰带内,看看日色,已经是近午时分了,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迈步下山。

  沿溪谷的小径北行,不久便到达谷口,各口古树森森,一条古色古色的小木桥,横跨在宽不过三丈的溪流上。

  桥这一面,有一座小巧精致的塔形茅亭。

  茅亭右面的栏蹬上,搁着一块青石板,上面用石粉写了四个大字:回头是岸。他不能回头,越亭而过踏上了小桥。

  后面不远处的密林中,砰一声响,一枝蛇焰箭拖曳着扭曲的火花,扶摇冲霄而起,在半空轰然爆炸,耀目的火星缓缓而降。

  他进入谷内了,沿小径步步深入。

  走了两里左右,右面一片如茵绿草与花圃疏落的平坡上,出现一栋石基高出地面丈余,气象恢宏的连进大厦。

  前面,十一级青石阶下,是一处将近十亩大的绿草广场。一声钟响,阶上那座汉式门楼口人影出现。

  他远在半里外,冷静地驻足而观。

  三个佩剑的白袍人降阶而下,前二后一相距三级,步伐如一,举动整齐,神态飘逸中有庄严,沉凝中有骠悍,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魄流露在外。

  共下来了九男九女,每三个人为一组,男的一式白袍,女的白衣白裙,十八个人在草坪中分为两拨。

  男左女右相距五丈左右列阵。

  三个小三才阵,构成一个大三才。

  门楼上,出现了十余名男女老少,清一色的白衣,白得令陌生人心中发毛。三声钟响!

  “当当当!”

  大三才阵发动,十八名男女手脚齐动,开始走位。

  十八个人举动整齐划一,举手投足间劲道山涌,气势磅礴,健、力、美,皆臻上乘之境地。

  门楼上响起一阵沉雷,飒飒风声随起。

  阵势一变,一声剑吟,十八支长剑同时出鞘,十八人动作如一,不差分毫。

  在风雷声中,阵势以狂风暴雨似的声势对进,两阵一合,但见剑光交织如网,漫天澈地没有丝毫空际。

  人影旋舞如飞,剑锋破风声与门楼传出的风雷声相应和,声势更是惊人,远在半里外,他仍可感到剑阵的压力。

  他心中明白,对方是有意向他示威的。

  他虽然有点心惊,但四顾群峰,山崖处处,林木葱笼,终于心中大定,在这种地方,剑阵的威力大打折扣,他不会傻得跑到平原上与对方拚老命。

  对方派在城中的眼线,该已知道他击溃了黑道群豪,摆出阵势来示威,实力自然比黑福神那些亡命要坚强。

  看了大三才剑阵,论气势,的确比黑福神那些人强。

  但如论骠悍,这些人要差上一两分,浑雄有余,悍野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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