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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这是一种令他懊丧的改变,一种令他灰心的不吉之兆。以往,玉凤虽则拒绝,但那是委婉的,甚至是嘲弄性的,保持若即若离的半真半假的女性特有矜持,让他存有希望未绝的感觉。但今天,他从玉凤眼中,已找不到丝毫珍惜情谊的神韵,看到另一种追求名利的特有光芒。

  玉凤毫无留恋地走了,他真该死心。

  “是那个什么狂丐,挑起她争强好胜的念头吧?”他呆呆地自语。

  城门行人进进出出,早已看不见玉凤的背影。他的目光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城门,似乎下定了决心,毅然转身往回走。

  到了先前老花子退走的地方,他毫不迟疑地循踪觅迹。

  远出里外,足迹消失在一条小径上。这是一条田中的小径,附近农家下田干活的人,绝大多数穿的是草鞋,老花子穿的是也是草鞋,所以很难分辨了,他还没有这种寻踪术的经验。

  小径通向西面的乡野,那是城西南的肥活乡村,田野中有人干活,竹丛柳树中可隐约看到星罗棋布的农舍。

  “且往前走问问看。”他自言自语。

  绕过一座池塘,迎风送来一阵阵荷花的清香。阳光下,田田荷叶上散落着一串串晶莹的露珠,千万朵尚未完全绽放的荷花象动人的花海。他无心观赏风景,沿小径急走,想在前面里余的村落,打听老花子的去向。

  绕过池塘,蓦地他站住了。

  四野无人,死一般的静。

  沉默片刻,他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年轻人耐性有限,这种寂静的气氛是令人难耐的。

  身后十余步,荷池旁的一株柳树下,站着不言不动的狂丐欧明峰,贴树而立不象是活人。

  “你是来找我的?”狂丐眼中有强烈的警觉表情:“我不信你背后长了眼。老夫长身而起,未发出任何轻微的声息,但你确是在老夫挺身站起时止步的。”

  “你在这附近隐身?”他答非所问:“很好,很好。”

  “老夫不知你的来路,但在梁家两子女动手时,老夫便知道你是可怕的劲敌。”

  “有理由支持你的判断吗?”

  “有,在你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理由并不充分。”

  “在老夫眼中,已经够充分了。再就是看到有人打架,而有一方是自己人,情绪如不波动的人,这人如不是白痴,那一定是没有知觉的死人。老夫敢保证,那时你的手掌心一定没有出汗。”

  “对。”

  “证明你已经修至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神化境界。说吧,找老夫有何用意?”

  “请老丈远离仪真,有多远就走多远。”

  “大胆!”狂丐冒火了:“举目江湖,没有几个人敢在老夫面前说这种狂妄的大话。”

  “也许在下用词不当,但在下是当真的。”他温和地说,脸上神色泰然。

  “如果老夫不走呢?”狂丐一面举步走近:“你在威胁老夫吗?”

  “岂敢岂敢。”他屹立不动:“老丈如果不走,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你贵姓大名呀?”狂丐站在八尺外狞笑问:“在我狂丐面前敢如此无状,你是破天荒第一个。”

  “不要问在下的来历,在下只要知道老丈到底走不走。”他毫无警觉地说:“在下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梁家的安宁,老丈请不要误解在下的用意。”

  “小辈,你也不要误解老夫的意思,老夫……”狂丐话未说完,打狗棍出其不意扫击而出。

  双方相距不足八尺,面面相对伸手可及。狂丐右手所握的打狗棍本来就支点在身前,信手劈出决无不中之理,以老花子的超凡身手与丰富的相搏经验,突袭一个后生小子,割鸡用牛刀必定百发百中。

  可是,怪事出现了。打狗棍骤发,快如电耀霆击,但狂丐只觉眼一花,一棍落空,而头顶微风飒然,有物自顶门上空一掠而过,感到发结一紧,脑袋不由自主顺拉势后一仰。

  卟一声闷响,惊怖的狂丐发现自己的屁股蛋挨了一记重击,本来被拉得向后仰的脑袋也来及恢复原位,就样被可怖的力道把身躯震得向前飞抛。

  狂丐果然了得,斜飞出两丈的身躯半途被意志力恢复控制,收腰吸腹扭正身形,重重地沉落双足着地,惊恐地转过身来。

  徐永康站在狂丐原先所立的位置,手中拂动着原属于狂丐的黄竹打狗棍,脸色正常,但微有怒意,狂丐象是见了鬼,惊恐地死盯着徐永康,眼中疑云重重,似乎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实。

  按情理,受到攻击的人闪避,必定往后退,以便脱出兵刃控制的威力圈。

  这是一种趋吉避凶的本能,但狂丐发现徐永康是从自己的头顶上空越过的,半转身前空翻快速绝伦地起落,翻越时抓住了狂丐的发结,落地时一脚将狂丐踢飞,而且不可思议地夺获了打狗棍。

  “你……你是人是鬼?”狂丐的语音大变,变得慌乱失措,语无伦次。

  “大太阳当头,你怎么语无伦次说鬼话?”徐永康大声说:“老丈,你怎么偌大年纪,出手攻击不按规矩偷袭?不要脸!”

  “你小子存心戏弄老夫,老夫和你拼了!”狂丐咬牙切齿怒吼,疾冲而上,左手一引,右拳来一记沉重如山的黑虎偷心,拳风虎虎,内劲千钧,真是存心拼命了。

  徐永康不接招,也不退缩,身形奇快地向下一挫,丢掉打狗棍,出右腿扫击,好一记快速绝伦的俗招扫堂腿,由他使用出来,俗招也成了令人无法躲闪的绝招。

  “砰!”狂丐这次终于摔倒在地。

  徐永康转了一圈,身形转回原位长身而起。

  “你这老不死拳上真有五百斤以上的力道。”他拍拍手说:“起来!在下要替你拆骨。”

  跌得并不重,但胫内被击中处痛入心脾。狂丐忍住痛楚翻身而起,耳中还没听清徐永康的话,打击已雷霆似的光临,砰砰卟卟一阵暴响,小腹肋接二连三挨了五六记重拳,已运功护体的身躯,如受无数万斤重槌,连续重击,挨了几下之后,便气散功消失去护身的功能。

  “砰!”狂丐第二次仰面便倒,只痛得眼前金蝇乱飞,浑身痛软了,不知人间何世。

  “原来你练了一种古怪的气功。”徐永康说:“我却不信邪,倒要看你能支持得了多久。”

  狂丐只知道自己浑身虚脱,想反抗力不从心,感到被人抓起,首先是左右颈根挨了两劈掌,然后腹部一震胃部上挤,然后左肋挨了沉重一击,然后……

  然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徐永康吃了一惊,怎么把人打死了?赶忙俯身察看,一扪老花子的口鼻,这才松了一口气,轻拍老花子的脸颊,轻叫:“老丈,醒一醒,醒一醒……

  咦!“西面不远处,一个人影来势如电射星飞,冉冉而至。

  他放下狂丐,挺身而起。

  是一个穿青袍佩长剑,面貌威猛的中年人,右胸襟上,绣了一只拳大的银色鬼头图案。

  来人在丈外止步,脸有惊容。

  “咦!这不是狂丐欧明峰老兄吗?”来人的目光落在昏厥的狂丐身上,然后转投向永康:“老夫在远处,亲眼看到你痛打他。”

  “不错,他该打。”他点头承认。

  “你……你能用……用双拳打……打昏他?可能吗?”

  “你何不把他弄醒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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