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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你……你一定使用了见不得人的歹毒玩意。”

  “在下身上只带了几锭银子。”他拍拍腰袋说:“听口气,大叔你是老花子的朋友。”

  “不错,老夫与欧老兄结伴而来的。”

  “那么,请把他带走,远远地离开仪真,走得愈远愈好,走了不要回来。”

  “哼!老夫与欧老兄,是为人助拳而来的,想必被你侦知内情,先下手为强打昏了欧老兄。小辈,想这样打发老夫是不容易的。阁下能赤手空拳打昏欧老兄,定非等闲人物。老夫鬼王贺飞,阁下亮名号。”

  “在下一个小人物,没有通名的必要……”

  鬼王贺飞突然暴叱一声,乘永康说话分神的好机,猛地飞出一拳。相距约一丈左右,手一伸拉近了三尺,按理决不可能伤得了七尺外的人。

  永康毕竟缺乏经验,料定鬼王不动手则已,动必拔剑相搏,估计错误遭了殃。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股阴柔而直逼内腑的诡奇掌力及体,感到浑身一震,冷流起自尾闾,沿脊上升。

  他大吃一惊,也暴怒如狂,大喝一声,拼一口元气,踏进一步双手齐推,虚空攻出一记推山填海,鬼王刚收掌,刚张口哈哈狂笑。

  “哈哈哈哈……嗯……”

  一阵可怖的潜劲涌到,鬼王的身躯突然倒飞而起,砰一声大震,倒撞在身后两丈外的一株大柳树上,枝叶摇摇中,鬼王跌昏在树下像个死人。

  永康也站立不牢,虚脱地挫挫跌在地,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然后逐渐转青,浑身在发抖,口角有血溢出。

  他手脚一松,软绵绵地躺倒。

  久久,他战栗着挣扎而起,瞥了两个昏倒的人一眼,转身迈动抖索的双腿,踉跄举步往回走。

  冷得受不了,天空中炎阳似火,但他却感到冷焰起自内腑,冷得如同掉在冰窟里,冷得如同处身在极北的万载玄冰内,牙齿颤抖似乎要震碎满口钢牙。

  他拾了一段枯竹,支撑着不受控制的身躯,凭强烈的自信心,走向他希望的道路。

  许久许久,树下的鬼王尚未醒,脸色灰败的狂丐首先醒来,看到口中溢血昏迷不醒的鬼王,惊得血液快要冻结了,谁把这位被称为天下凶人的鬼王打成这鬼样子?

  打他的年轻人已经不见踪迹,难道鬼王也栽在这个年轻人手中的?他忍着全身的疼痛,救醒了鬼王。

  鬼王伤得比狂丐更惨,胸腹被奇异的暗劲接触处,皮下淤血一片暗红,全身每一条肌肉都发痛,每一根骨头皆又酸又麻,双脚失去支撑身躯的力量。

  狂丐拖着衰弱的身躯,到附近请来了三位乡民,两个抬了鬼王,一个搀扶自己,心惊胆跳走向汊河口码头。

  徐永康是抄小道走的,在水门附近方走上北行的小径。这里,已是大东门附近了,小径上行人稀少,很少有外地人利用这条道路。

  距他的家还有三里左右,他得支持下去,必须回家求救,体内的冷流愈来愈强烈,再拖下去,很可能会冻僵。强烈的求生意识支撑着他,他一步步接近自己的家园。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但已无暇理会来的人是谁,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凭本能挣扎着归巢。

  “咦!这人有病。”身后传来清晰的语音。

  “大热天他抖得厉害,象是发冷,何不替他看看?”另一人已到了他身侧说。

  两个人扶住了他,强劲有力的手将他挽至路旁扶在树下靠坐在地。

  他眼前朦胧,浑身猛烈地战抖。

  “请……请带……带我到……到前……前面徐家……”他拼全力大叫。

  其实,齿战得厉害,他以为自己在大声叫嚷,其实声音小得可怜,声音压缩在咽喉内发不出来,发出来也走了样,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一双大手在他头面抚动,在他身上各处探索,片刻,那位最先发话的戚兄悚然地说:“侯兄,这人不是患病,也不是痢疾。”

  “戚兄,那是……”

  “浑身冰冷,皮肤收缩,寒意内生,四肢将僵,口中呼出的寒气有特殊的腥味,这人被一种怪异的寒毒奇功所伤。”戚兄一口说出致病的原因所在。

  “咦!寒毒功?这……”

  “这人已经没有救了。”戚兄断然宣布结果。

  “哦!戚兄,冷魔常寿昌老前辈,不是先到安园附近待机吗?他的冰魄神丹,正是寒毒功的克星圣药。”

  □□□□□□徐永康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但他的灵智仍然是清醒的。听两人的口气,像是对伤毒极有经验的行家,怀有慈悲心肠的好人。

  “来不及了。”戚兄颓丧地说:“寒毒已发,这人只能再支持片刻,半途心脉一断,被村民看到,咱们就得打人命官司了。”

  “真的没救了?”

  “没救了,除非马上有练了至阳奇功,而且已练至阳极阴生境界的人,先替他以先天真气收聚体内余温,保住心脉,再徐徐疏导运行,排出寒毒再用药相济,才能暂时保住性命。”

  “总不能见死不救。”侯兄慨然说:“咱们赶两步,带他去找常老前辈。”

  “这……”戚兄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又说:“常老前辈孤僻古怪,心硬如铁,决不会舍得用珍逾拱璧的冰魄神丹,救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值得一试,是吗?反正这人已到了这步田地,能否救得了他,看他的造化了,走,我来带他。”

  侯兄相当热心,将徐永康抱起。

  “这样能抱多远?扛在肩上走吧!”戚兄说。

  “扛在肩上,不颠死才怪,走。”

  走了一里左右,戚兄赶上说:“换手吧,给我。”

  抱人走路是十分吃力的,强健的人也支持不了一里半里,何况徐永康高大魁伟,而侯兄却干瘦矮小,所以走了一里左右,已经汗流浃背喘息声可闻了。

  戚兄刚将人接过,便骇然惊道:“糟!这人已经死了。侯兄,你抱的是一个死人,居然毫无所知?”

  徐永康的身躯已经不再颤抖,呼吸已经停止了。

  “大概是举步不久后断的气。”侯兄苦笑:“我只发觉他猛烈地抖动了几下,以后由于赶路,便无暇分心留意他的变化了。把他放在路旁吧,咱们已尽心了。”

  徐永康静静地躺在路旁,浑身冰冷。这条路甚少人踪,不知要等到何时,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同一期间,东大街梁家门前,三位神气的中年人,叩动梁家大院门的大兽环。

  院门开处,老门子梁孝当门而立,用颇感惊讶的目光,迎接三位不速之客。

  “诸位爷台……”梁孝迟疑的发话。

  为首的魁梧中年人,从袖中取出一封大红拜贴。

  “相烦通报。”中年人将拜贴递过:“霍山天柱三雄,前来拜会梁三爷。”

  梁家已有应变准备,但似乎没料到来人会是天柱三雄,所以梁孝大感意外,客气地将客人往里请:“三位爷请进,小的这就入内禀报。”

  院子很大,显得空旷无人,大概闲杂人等已经先一步遣走了,让来客摸不清路数。

  梁三爷平时很少在家,在南京江宁船行照料,恰好在大前天返回仪真,可能已听到仪真将有重大事故发生的风声,所以回来就不走了,以往他总是逗一天两天就会船行照料的。当然他并是碰巧回家的,因为有不少朋友同来。

  宏大的客厅中,梁三爷,长子世钧、次子世亮、长女玉凤,亲自接待来客。两位老仆奉茶毕,悄然退去。

  双方客套毕,梁三爷话峰转上了正题:“诸位远道而来光临寒舍,梁某深感荣幸,但不知有何见教,可否给予明示?”

  霍山是六安州的主山,主峰称天柱。天柱峰下建了一座庄归云小建筑,住了三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号称天柱三雄,他们是绝剑赵天柱、三阴手郑初、魔爪王王士信。这三位爷各怀惊世奇学,是黑道中的大豪。归云小筑的格局有如山寨,是包庇歹徒的禁地。由于三雄并未在官府落案,官府无法名正言顺对归云小筑采取行动,也没有采取行动的力量。群山深处别有洞天,陌生人接近至三里内,讯号传警瞬息可至,到了山庄也找不出丝毫罪证,所以官府无可奈何。

  “在下兄弟这次前来府拜望,三爷想必已经知道咱们的来意了。”绝剑赵三柱豪气飞扬地说:“贵友拔山举鼎苍应龙看得起赵某,差赵某前来转达口信。”

  “哦!苍老兄已经来了吧?”

  “还没有,他和几位朋友沿途游山玩水,要晚几天才能赶到。”

  “这么说来,狂丐欧老与各位兄台一样,只是先遣人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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