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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老前辈言重了。”林永年接着向青衣妇人说道:“巧云,咱们就叨扰这位老前辈一宵吧!”

  青衣妇人点点头道:“好的……”

  接着,她以加倍的工钱,打发四个轿夫离去之后,才将吴化文留下的三匹健马牵过来,向独脚老者笑问道:“老人家,府上离这儿,还有多远?” .“不远,不远,”独脚老者笑了笑道:“大约个把更次,也就到了。”

  这当口,青衣妇人已扶着林永年上了马鞍,她自己也带着行囊飞身上了另一匹。

  独脚老者也飞身上马,一面当先带路,一扭头笑道:“山径崎岖,林夫人请殿后,以便照顾林大侠。”

  “是。”

  蹄声得得中,三骑人马,在山径上默然奔驰着。

  走在当中的林永年,首先打破沉寂道:“老前辈……”

  “林大侠,别将我叫成七老八十的老废物了,哦……很抱歉,林夫人,你看我像个老前辈吗?……”

  他,本来是想要林永年瞧瞧他是否像个老前辈的,但话说一半,才想起林永年已双目失明,如何一个瞧法,因而才连忙歉笑着,将话锋一转。

  那青衣妇人,本来是在垂首想着心事,闻言之后,才抬起头来,目光一触之下,不由“咦”地一声道:“想不到您还这么年轻……”

  原来这独脚老者,方才那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完全是伪装,此刻,呈现在青衣妇人眼前的,除了那只独脚之外,面容竟还相当英俊,最多也只能估计三十五六岁哩!

  那独脚人截口笑道:“年轻是谈不到,但年纪不会比贤伉俪大,倒是事实……”

  林永年这才截口问道:“阁下究竟是谁?”

  独脚人笑道:“我的真实姓名,说出来,二位也必然不知道。”

  这当口,青衣妇人却突生警惕地不由心头往下一沉。

  她,原本因那独脚人是一个老头子,而其所表现的言行,又显然是侠义道中人,才不加考虑地贸然相随前来。

  此刻,独脚人所显示的真面貌,年纪并不老,而且也决不比她大,她自负颇具姿色,又要照顾一个双目失明的林永年,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情况之下,如果那独脚人是一个披着侠义外衣的坏人,以其武功之高,那后果还能设想吗!

  独脚人当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走在当中的林永年,自然也不知道,但林永年因青衣妇人忽然停住没接腔,只好插口接道:“这位兄台可能是一位不求闻达的奇人,但咱们萍水相逢,承兄台义伸援手,目前又得前往府上打扰……”

  独脚人截口笑道:“林大侠之意,是认为没有姓名,不便称呼?”

  林永年点点头道:“正是。”

  独脚人笑了笑道:“在下姓白,草字文山,二位都没说过吧?”

  “白文山?”林永年重复了一句之后,摇头苦笑道:“白大侠,这姓名委实是不曾听说过。”

  白文山淡淡地一笑道:“不过,如果我提起另外三个字。

  也许贤伉俪会有点印象。”

  林永年笑道:“原来白大侠另外还有化名?”

  “那不是化名,”白文山含笑接道:“是三个完全与姓名不相干的字。”

  林永年不禁一愣道:“这就奇了。”

  白文山神色一整道:“我所要说的,是‘翡翠船’三字。”

  青衣妇人听得美目中异彩连闪,林永年却不由地脱口发出—声惊“哦”道:

  “原来白大侠也是与‘翡翠船’有关的人,怪不得武功如此神奇。”

  白文山精目中也是异彩连闪,扭头注目问道:“听林大侠这语气,似乎曾经在哪儿遇上过另一位与‘翡翠船’有关的人?”

  林永年不由讷讷地道:“是……是的。”

  白文山目光深注地接口问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永年只好苦笑说道:“白大侠,请多多包涵,在下曾奉严命保密,任何人面前不得泄漏。”

  白文山微一沉思,才正容接问道:“贤伉俪知道方才那两个什么令主的来历吗?”

  白文山这话,说的虽然是“贤伉俪”,但实际上却是专对青衣妇人发问,原因是林永年双日已盲,自然不能瞧出敌人的来历,能够瞧出敌人来历的,只有青衣妇人,但那青衣妇人心情不宁,久久不曾开口,所以他才不得不于问话中,用上点技巧。

  林永年自自摇头苦笑,青衣妇人却淡淡地一笑道:“瞧不。

  出来。”

  白文山正容接道:“在下可以坦率告诉二位,那两个,也是与‘翡翠船’有关的人!论辈分还算是我的师侄。”

  青衣妇人讶问道:“那是说,与‘翡翠船’有关的人,可分为正邪两派?”

  白文山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接着,又目光一掠青衣妇人与林永年二人,才正容接问道:“贤伉俪当不致认为我白文山,是邪派方面的人吧?”

  林永年含笑道:“白大侠说笑了。”

  白文山正容说道:“那么,林大侠请答我一问:林大侠所见过的那位与‘翡翠船’有关的人,曾否告诉过你姓名?”

  林永年点点头,道:“曾经告诉过。”

  “林大侠也还记得?”

  “是的。”

  白文山正容如故地接问道:“林大侠,如果我能说出那人的姓名和与他的关系,林大侠是否可将那人的住处告诉我?”

  这一问,又使林永年为难了,只见他呆了半晌,才讷讷地道:“这个……”

  这时,他们已到达一处非常险峻的隘道前,白文山摆手止住后面两骑,他自己则飘落马下,向青衣妇人正容说道:“林夫人,由此地起,马匹已不能用,贤伉俪请下来歇息一会儿,再步行吧!”

  青衣妇人蹙眉接道:“白大侠,由这儿到尊寓,还有多远?”白文山道:

  “路程倒不远,翻过这个峰头就到,不过……”

  微顿话锋,才神色一整说道:“我必须在这儿解开贤伉俪心中的疑团,才继续起程,否则,我自己心中,也深感不安。”

  被对方一语道中心事,青衣妇人不由讪然一笑地,飘身下马,并将林永年也扶下马鞍,白文山则帮着他们将行囊由马鞍上卸下来,然后微微一笑道:“贤伉俪请就地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青衣妇人扶着林永年坐在草地上,她自己也偎坐在一旁。

  白文山俟对方两人坐好之后,才坐在对面,目注林永年,正容说道:“林大侠,现在请听我说一段往事,如果这一段往事中,有你曾经见过的人,那你心中的疑团,就自然解开了。”

  林永年点点头道:“好的,在下恭聆。”

  白文山仰首凝注夜空中的闪烁繁星,幽幽地一叹道:“一晃眼间就是十多年了,但回想起来,却有如就在眼前!……”

  话锋微微一顿,沉思少顷之后,才娓娓地说出他的往事来。

  他这一段往事,与古若梅向周幼梅所说的完全一样,不过,他是以第三者的口吻说出,并没说明他自己的身份而已。

  —直说完之后,才目注林永年问道:“这些,林大侠是否曾经听说过?”

  林永年摇摇头道:“没有,但这里面,有我曾经见过的人。”

  白文山道:“林大侠所见过的人是谁,我暂时不问,现在,先表明我自己的身份。”

  接着,才长叹一声道:“我,就是那身中毒药,拼死逃出那一对狗男女魔掌的两人中之一,也就是同门八人中的老末。”

  青衣妇人接问道:“白大侠,还有同时逃出的那一位呢?”

  “那是老七。”白文山凄然一笑道:“他就在山上,如今墓木已朽了。”

  说着,精目中出现了晶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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