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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五十五 天外有天

  沙克浚略一迟疑,无忧的掌影已如潮而至,他只得大喝一声,挥掌迎上,二人立刻缠战成一片。

  司马瑜自然而然地挤上去,也想加入战团,无忧忽地分出一掌,将他推开叫道:“别上来!你打不过他的!”

  司马瑜不服气,仍是倔强地道:“跟他订约的是我!怎么能由你来出头呢?”

  无忧一面挥掌迎敌,一面微笑道:“正如冷姑娘所说的,这也算是我的一种牺牲与奉献吧!”

  司马瑜闻言不觉一呆,二人激斗更甚,掌风坚如铁墙,他就是想挤进去也没有办法了,只得站在一旁冷静地观战着。

  决斗的两人俱不愧为宇内罕有之高手,双方的动作快于电火,然而却很少有接实的机会,往往都是一招才攻出及半,对方的守势已成,同时反攻的招式也到!

  于是攻击的一方立刻撤回招式,布守局,另攻新招,如此循环下去……

  交手不过片刻,两方已对折了百余招,大家都觉得这样耗下去绝无了局,可是也无法歇手,因为只要反应略缓,即将为对方所乘!

  所以明知此非善策,也只有硬着头皮耗下去,大家都是一般心思,只有仗着本身的耐力来决胜负了!

  司马瑜看得眼光缭乱,耳边忽然传来冷如冰的声音道:“瑜弟弟!你这个女朋友是从那儿认识的?”

  司马瑜先是一惊,继而脸上一红道:“说来话太长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我也许真该嫉妒,一年来你不但又结识了许多女孩子,更想不到还有着这么一位绝顶高手呢……”

  司马瑜急得满脸飞红道:“冷姊姊!你别误会,我有解释……”

  冷如冰微笑道:“何必解释呢!你刚才的话很有道理,假如我对你的心不变,你解释就多余了……”

  司马瑜又窘又急道:“不!冷姊姊!天下人对我的误会都可以忍受,唯独你对我误会我可受不了,因此我一定要对你把话说明白!”

  冷如冰叹了一口气道:“傻弟弟,姊姊可以单属你一个人,你却不能只认一个冷姊姊,靳家妹子,薛琪,还有那个为你拚命的人,你不可令她们太寒心……”

  说着目含深意地对靳春红一瞟,又朝无忧努了嘴,司马瑜不禁惭愧无语,这时靳春红却面着愧色地过来道:“司马兄,小妹一时孟浪,致对兄多方误会……”

  司马瑜在冷如冰的眼色催示下,只得道:“没什么,靳姑娘可是对我已谅解了……”

  靳春红轻轻地一叹道:“这不是谅解的问题,方才我听过冷姊姊一番高论后,对感情的看法已经改变了,我这一颗心,给定了一个人之后,便已有了寄托,衣带渐宽终不悔,今后我只在默默中献出自己,再也不对你作什么要求了!”

  司马瑜先是一怔,继而感到心情异带沉重,这些女子一个个都对他献出了自己,他该如何回报她们呢……感情的债越负越重了……

  良久之后,他不禁迸出一声苦叹道:“你们一个个都学着做圣人,却把罪人留给我做了!”

  此时无忧与沙克浚交手已近千招,双方仍无歇手之意,蓦而屋角又闪过一条人影,却是方天华去而复返,他一见与沙克浚交手的竟是无忧,不觉也是一怔,赶至司马瑜身边低声道:“这婆娘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她说是另乘了一艘船来此……”

  “来了有多久?”

  “有一会了!他们交手已有千招左右……”

  方天华观战片刻,突然欺身切入,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身法,居然能冲进二人决斗时所布下的气墙,手中折扇猛然向中间一刺!

  这一刺的位置也拿捏极准,刚好点向双方的空间,使他们都无法继续抢攻,双双撤招退后,沙克浚首先怒叫道:“你怎么倚多为胜?”

  方天华淡笑道:“沙克浚,你既身为一国之主,说话可得顾全一点身分,方才我若是帮着她出手的话,你那能退得如此轻松!”

  沙克浚为之语塞,气呼呼地道:“那不管,至少你们是一边的!”

  方天华笑笑道:“目前我们虽是同仇敌忾,却站不到一边去,再说以我方某的身分,也不屑联手对付你!”

  沙克浚怒声道:“那你为什么要插进来?”

  方天华淡淡地道:“那是我不愿见你们徒废精神,像这样对拆下去,三天三夜也打不出结果,大家武功都练到这个程度,以这种方法决胜负,岂非太笨了一点!”

  这一句话在情在理,双方都没有话说了,沙克浚略停一下才道:“依你之见,要怎么样才能决胜负?”

  方天华摇摇头道:“目前我尚无良策,以二位的功力造诣看来,无论是拳掌兵器内力,均非短时间能定高下,因此我们不妨共商一个简而易决的方法!”

  沙克浚沉思片刻道:“也好!目前时地均不宜,明天再说吧!”

  方天华立刻道:“我不反对,只是明天正式决斗时,我要求能公开举行!”

  沙克浚微有难色,方天华接着又道:“我们前来的消息,大概全岛都知道了,假若不当着你的臣民将我们挫败,你也无法对他们交代!”

  沙克浚咬咬牙道:“好!就依你,明日正午,我在宫城校场内跟你们正式约会,那时我必叫你们一个个死得心服口服!”

  方天华淡笑道:“事实尚待证明,你不必把话讲得太早!”

  沙克浚怒哼一声,方天华已连声催促大家快走,司马瑜还不甘心,方天华却沉下脸斥责他道:“小子!你自己是约会的主角,明天的决斗,全靠你一个人出头,现在不好好地养养精神,还赖在这儿干吗?”

  沙克浚不信地道:“明日由他一个人出面了!”

  方天华点头道:“当然了,明天你也别找帮手!”

  沙克浚怒声道:“笑话!对付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孤家还需要帮手?”

  方天华立刻笑道:“好极了,希望你说话算话!”

  司马瑜不知方天华又在捣什么鬼,他知道沙克浚的实力,一对一的话,自己绝不是敌手,可是又无法示弱,只得借题发挥道:“那么她们两人现在……”

  说时手指冷如冰与靳春红,沙克浚连忙道:“明日你若胜了,她们自然毫无问题地跟着你去,今天可还得留在此地!”

  司马瑜不禁怒道:“沙克浚,你说话怎么全无信用,一年前你曾说过,我来到岛上时,她们若未变心,你就认输了……”

  沙克浚冷笑道:“那时你容颜已毁,我才作此许诺,现在你仍是一付小白脸的样子,这话就得另外说起了……”

  司马瑜还想辩几句,方天华已怒声道:“小子!你怎么一夜都等不及,两情若是长久时,并不在一时一刻,你等明天决斗之后,再跟她们一叙相思也来得及!”

  司马瑜不敢再说了,只得朝二女扫了一眼,靳春红焦急万状,冷如冰仍是淡淡的,方天华却催着他与无忧快走,三人才行了几步,沙克浚忽然叫住他们道:“姓方的!国师跟你在一起的,你把他弄到那儿去了?”

  方天华回头微笑道:“你可是问密勒和尚?”

  沙克浚大叫道:“你不要装糊涂……”

  方天华大笑道:“那可得怪你不好,你这寝宫中机关重重,又不肯多告诉他一点,他原是受了你的指使想将我骗开的,结果反而被我关在璇玑室的水室里去了,你最好还是快点去弄他出来,否则那老和尚发起性子来,不但送掉一条老命,或许还会把你这一片寝宫给毁了,不然我怎会叫你们停止战斗而改到明天呢!”

  沙克浚大惊道:“你这话当真?”

  方天华笑笑道:“当然了,你那点机关布置瞒不了我,我所以要急着离开,就是不愿意糊里糊涂地陪你们死在此地!”

  沙克浚脸色大变,连忙退后两步,用手一挥,面前落下一块铜板,将方天华等三人的视线隔断了,方天华也急忙道:“走!快走!再不走可就迟了!”

  司马瑜与无忧二人莫明其妙地跟着他朝前急行,不一会已冲出寝宫,方天华拍拍胸膛,吐出一口长气道:“险!好险!差一点就完了……”

  司马瑜莫名其妙道:“方前辈!您究竟在弄些什么玄虚?”

  方天华微微一叹道:“沙克浚的确算得上一代奇才,他这一所寝宫,不亚于死亡之城,我若是发现得迟一点,大家就别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司马瑜急道:“方前辈!您越说越令人糊涂了!”

  方天华微微定神,慢慢地边走边说道:“我被那老和尚骗到一边后,竟然触动其中的机关枢纽,幸亏我略识得其中的历害,连忙退了出来,再迟片刻,就将粉身碎骨了……”

  司马瑜似懂非懂地道:“那您说将老和尚困入璇玑水室……”

  方天华点头道:“一点也不假,老和尚对寝宫内的布置情形,比我还差,我一发现触动机关后,立刻叫他用手堵住水眼,老和尚也被情形吓呆了,乖乖地听我的话,在那儿苦撑着,沙克浚若不去解救他,只要他的手一松开,泉水注满水室后,一切装置都将发动开来,沙克浚自己也脱不了身……”

  司马瑜一惊道:“前辈既然识得这些机关,何不趁机毁了它,也免得沙克浚借之害人!”

  方天华一叹道:“要是我有那种能力,何必还用你来提醒,这宫中重重机关,我也只勉强识得其大概而已,真正全懂的,恐怕只有沙克浚一人……”

  无忧至此一叹道:“此人学识如此渊博,武功又如此高明,若非亲见,我简直不信世人有这样的一个人物!”

  方天华笑笑道:“除了仙姑,恐怕谁也无法与他对拆至千招!”

  无忧歉虚地一笑道:“先生太过奖了,先生破解的手法,似乎比我们都高明……”

  方天华摇头道:“那也只是适逢其会,你们专心于攻守之际,我旁观者清,才找到一个漏洞,若是换了我自己,不出百招,就会败在他手下了!”

  无忧不知他说的是否实话,可是他所持的理由却十分充足,再高明的人,也难免有一着之失,只是不易为对方所利用而已,却逃不过第三者的眼睛,当然那第三者也一定是个绝顶高手……

  沉默片刻,方天华问起无忧是怎么来的,司马瑜抢着说了,方天华不禁色动道:“仙姑真藏着那一手吗?”

  无忧微微一叹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是故意吓吓那独夫的!我知道他十分高明,所以才故神其词,给他心里上一个威胁,不过这岛上的情形我倒是看了一遍,那些火山口也确实存在,所以才吓得他那样紧张!”

  方天华色动问道:“那仙姑是怎么来的?”

  无忧笑笑道:“我跟着你们的船来的!”

  方天华不信地道:“怎么可能呢!我们从未发现仙姑的踪迹,而且我们的船已沉了!并未看见仙姑同时逃出!”

  无忧神秘地一笑道:“这是我们冰原北极门中独擅的千幻化身之术,我乔装了你们船上的一个水手……”

  方天华仍是不信地道:“那些水手都是东海齐氏兄弟的门下,仙姑化身其中,怎么不被发觉?”

  无忧庄容道:“这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功夫,我还在你们前两天,即已赶到珠江,以姹女玄牝大法迷惑了一名船夫,套出他的性情身世习惯,再以易容之术幻化了他的形状,就是他的生身父母,也无法辨出真伪,何况是其他人呢……”

  方天华一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终人之生,也无法将一切学问都窥其堂奥,异日有暇,我倒想向仙姑请教一下千幻化身之秘!”

  无忧脸现愁色道:“这倒没什么了不起……明天先生真要司马瑜邀斗那独夫吗?”

  方天华点头道:“不错!这是他自己的事,应该由他去了结!”

  无忧不以为然道:“他行吗?”

  方天华微笑道:“假若是玩弄心机,我们可以出头代为应付,假如是比试武功,我们可替不了手,只有他自己去应付了!”

  无忧着急地道:“方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比武功的话,他实在太差了!”

  方天华毫不在乎地道:“师直为壮,这小子胸中有一股正气作为支持,可立于不败之境!”

  无忧微愠地道:“假若他们功力悉敌,这道理还用得上,可是他们……”

  方天华摇摇手笑道:“仙姑不必耽心,方某从不作没把握的事,更不会故意叫这小子去送命,明日会上,我保他可以大展雄风!”

  无忧不放心地道:“先生纵有回天神手,也无法叫他在一夜之间,进展得这么多……”

  方天华大笑道:“那是当然了,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无忧紧张地追问道:“可得先闻乎?”

  方天华笑笑摇头道:“密不过二人,法不传六耳,现在请恕方某无法宣布,就是这小子,我也得临时才告诉他呢!”

  无忧见他说得这么神秘,自然无法追问下去,可是她的脸上,仍是密布着一阵忧虑之色,方天华见状笑道:“仙姑法号无忧,怎地名不符实了?”

  无忧长叹道:“不怕先生见笑,自从认识这小伙子之后,我的心中从未有一日平静过,别说是无忧了,那方寸心田,还不够装如海愁绪呢!”

  方天华对于她这种坦率剖心之语,并无一丝讥嘲之色,轻轻一叹道:“人生愁恨何能免!真能无忧便是仙……”

  无忧被他勾动心事,眼中泪光隐隐,幽怨地道:“我今年六十多岁了,比他大上两倍,要说我爱上他,那简直是笑话,可是要说我对他全无爱意,那便是骗我自己!”

  司马瑜虽然知道他的情意,却想她会当着方天华说了出来,倒把一张脸涨得红如晚霞,幸好是天黑看不清楚!

  方天华微微一叹,语中全无半点奚落之意,诚恳地道:“仙姑年华虽大,芳容不衰,对这小子垂青,应是很自然的事,一个人能有所爱,便是莫大的幸福,这小子的确也有他动人之处,别说是仙姑,就我们几个老头子,又何尝不受他的吸引,千里迢迢,远渡重洋,到这儿来替他卖命!”

  司马瑜更觉得意外了,方天华的话,使他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可是方天华说话的态度,又使他无法不信,无法拒绝!

  片刻之后,他才呐呐地道:“再晚蒙诸位厚爱,杀身莫报,只希望将来能有所成,以不负诸位隆情……”

  方天华忽地正色喝道:“小子!你别贫嘴,我们并不希罕你的报答,只要你将来能堂堂正正地成一个大丈夫,就算对得起我们了!”

  司马瑜不明白他何以发起脾气来了,伸伸舌头不敢再作声了!

  无忧却幽幽一叹,心中百感交集,司马瑜天生就是一付男子汉的气质,方天华等人的希望也许不会落空,可是她呢?

  “这一点能令我满足吗?”

  “不!”

  她在心中替自己回答着!

  “然而我对他又该作什么要求呢?”

  她又叹了一声,被这个问题深深地苦恼着。

  默然地走了片刻,宾馆渐渐在望,司马瑜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高声叫道:“不好!我们把公孙前辈给忘了!”

  不错!笑脸方朔公孙述跟他们一起去夜探寝宫,结果受了密勒神僧的迷术所惑,心智迷失,还留在寝宫里!

  他们匆匆地离开了,忘记将公孙述带走了,而且他们出来时,也没有看到他!

  谁知方天华却有恃无恐地一笑道:“你别替老偷儿担心,他懂得照顾自己的!”

  司马瑜大急道:“不行!公孙前辈心智已失留在那儿太危险了!”

  方天华从容地笑道:“沙克浚手段虽狠,谅来还不至于伤害一个疯老头!”

  司马瑜苦着脸道:“我们一起出来的,将他一人留在那儿,如何对其他人交代呢!不行!我得去找他回来!”

  说着回头就走,方天华一把将他拖住道:“小子!你别又死心眼破坏了老偷儿的大事?”

  司马瑜闻言一愕,方天华笑笑又道:“那番僧的精神功连我都治不了,怎么还能害得了老偷儿,他是偷贼里的祖宗,最高明的偷术,就是在利用人的心理,老偷儿对那套功夫比我还高明呢!”

  司马瑜将信将疑地道:“您是说公孙前辈的装疯是假的?”

  方天华大笑道:“疯是不假,他原有疯疯癫的毛病,否则怎会使得沙克浚与老和尚相信呢,可是他的心智却绝对没有迷惑,也许此刻正在施展他的妙手空空的绝技呢!”

  司马瑜犹自不信,方天华已不耐烦地道:“你少再多管闲事,快点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准备赴约,你的胜负成败说不定还要靠老偷儿替你决定呢!”

  司马瑜硬被他拖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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